7 第七章(1 / 2)
幻境外,竹林中。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季允的神情愈发凝重。
一只死白的手搭着他的脖颈,锐利的黑甲剐蹭着肌肤,传来细密的疼痛。
但季允不在乎这些,一双眸子盯着不远处、倚竹而坐的青年。
一身布衣也无法阻挡青年出众的容貌,可他眉间的枫叶纹此刻却像蒙了一层翳般,原本清亮的桃花眼黯淡无光,好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
身后,妖物悠悠发问:“官人贵姓?年方几何?”
秦顾答道:“姓秦,今年十六。”
妖物又问:“官人可曾婚配?”
问题转得生硬,但失了神智的秦顾依旧如实回答:“不曾。”
季允感到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着。
他配合着被妖物挟持为“人质”而不动手,是因为他相信以秦顾的实力,不会面对入侵的魔息而毫无还手之力,秦顾之所以会允许魔息侵入,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但看秦顾现在的表现,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妖物继续追问:“可有心上人?”
秦顾摇摇头:“没有。”
话音落下,季允感到颈侧的指甲突然逼近些许,下意识想要闪躲。
怜悯的哀叹传来,妖物似乎很是不满秦顾的答案:“听啊,官人并不将你视作心上之人呢。”
季允:...
他无暇质疑妖物的脑回路,牙关咬得发酸。
妖物很快就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官人可愿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失忆前的秦顾恨不得他去死,而失忆后的秦顾虽与之前天差地别,季允依旧不认为他会回答“愿意”。
这个问题违背了人性,季允无法想象什么人才会在这种问题面前回答“愿意”。
但倘若回答“不愿意”,就会被妖物视作负心汉而杀死。
这是一个无法突破的困局,也是妖物能够肆无忌惮吞食人类、猖獗至今的原因。
因为人性自私,修真者也无法免俗。
可出人意料的,秦顾并没有立刻回答,茫然的脸上竟出现一丝纠结,似乎很是挣扎。
妖物发出一声疑惑的“咦?”,走下巨石,向秦顾的方向走去。
它从未遇到在这个问题上犹豫的人类,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季允的手已经摁上佩剑,冷汗涔涔:
师兄,快点清醒过来!
秦顾并不知道幻境外发生了什么,他还被迫与蝉娘的躯壳绑定在一起。
叶缘划破罗裙,污泥沾染绣花鞋,蝉娘终于来到了霖安。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她找到了贾富商的府邸。
秦顾见过的管家趾高气昂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什么村妇都想和老爷攀上关系。”
“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吧,”蝉娘悲哀地恳求着,“你把这个给他,他会见我的!”
管家拿着锦囊走了,贾府气派的大门在蝉娘面前“砰!”的一声合上。
半晌,等到日暮西垂,府门才重新打开,管家的指引更像施舍,领着她往前厅走去。
她日思夜想的书生,已经成为油光满面的肥胖男人,贾富商的怀里依偎着两名妙龄女子,见她来了,连站也没站起来。
他变得无比陌生,蝉娘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贾富商打量着衣衫凌乱的蝉娘,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你想要多少钱?”
蝉娘摇了摇头:“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官人,不,贾保贵,你负我,可有什么苦衷?”
蝉娘对自己说:只要他说了,我就会相信。
然而贾富商没有丝毫犹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荒唐,唱戏唱久了,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些恩爱久长的故事是真的了吧?看看这座府邸吧,它和你有哪一点相称?”
贾富商打了个响指,管家拿着一袋碎银,递到蝉娘面前。
蝉娘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钱,贾保贵,你把锦囊还给我,我要走了。”
贾富商的眉头拧了起来,别过脸唾了一声:“惺惺作态。”
他从管家手里拿走碎银,又从桌上拿起锦囊,一步一步走到蝉娘面前。
秦顾感到外力在操控自己转身就走,想来当时的蝉娘便是在这屈辱交加的悲愤之中离开了贾富商的府邸,她没有拿走碎银,只带走了那一只锦囊。
十年,不过笑话一场。
直到此刻,她都没有想过要揭发贾富商的虚伪和无情,而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识人不清。
饶是如此,贾富商依旧没有放过她。
他不仅为了荣华富贵勒死蝉娘灭口,更与魔修勾结,将蝉娘的魂魄永生永世镇压在锁魂阵中。
透过蝉娘的眼睛,秦顾冷冷地注视着贾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