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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珏还是独自去闭关了。
显然碧珏闭关这件事并非早有打算,没过几日那流越和镜浅上山找碧珏,说要邀碧珏前往鬼城,得知碧珏闭关方才作罢。
流越性子急躁跋扈,人又粗枝大叶,在林望舒有意无意地试探中果然套出了不少近来众仙门的动向,悉数被林望舒记了下来,而后传给谢窈。
天一门的结界防不住谢窈,但鹤熙峰的结界就没几个人进得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每次林望舒和谢窈会面都在鹤熙峰山涧下,一来此处僻静少有天一门弟子经过,二来林望舒再清楚碧珏布置的结界薄弱点在哪里,在此处碰面就算碧珏巅峰的修为,也感知不到她和谢窈在说什么。
将近来鬼城城防部署重点告知谢窈,林望舒转身想要回去,谢窈却又叫住了她:
“大人深谙死生之道,死后堕入六道轮回,忘尽前尘旧事。”
言外之意,死去万事皆空,所谓的转世更像是一个万丈深渊,诱哄着希望不灭者沉沦流连,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知道。”
谢窈的声音有些焦急:“大人!”
林望舒闭了闭眼睛,声音空幽旷然若古井沉水:“你且回罢……我有自己的安排。”
她苦苦觅寻了这么久,如何不知落入轮回之人前尘散尽,不可等同而论。可她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倘若有分毫的希望,她也要将这一细沙聚成高塔。
她掀开帘子进了屋,觉察到有人在她下山时候来过,往内室里看去,只见小叶檀木桌上放着一盘灵乳酥山,周围绕着如雪的梨花,一只碧玉蝴蝶翩然落在她的指尖。
玉蝶的触角贴上她的肌肤,碧珏的声音在她识海之中响起,叮嘱这灵乳酥山十年才有机会做出来三份,极能滋补。
她掌心控制不注弥散出墨色烟雾,要留住这只碧玉蝴蝶,可碧玉蝴蝶传音完毕,灵巧地绕过了追随而来的滚滚云烟,就像避之唯恐不及。
林望舒心头纷乱,合眼时自是魂梦颠倒。
别梦依稀千万年,枯骨黄沙兼雪野,种种无法忘怀的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越发清晰。
桃花林中,夭华满枝,片片吹落如雪如霞,幽香纵横浮动,她挽着阿珏的手,此时的她们从未想过要别离。
是啊,她们皆有与天地同寿之能,一并度过了漫长光阴,谁有能想到也有分离的那一天呢?
倾一瓢桃花酒置于清透的白玉盏中,玉色蛱蝶翩翩,落在珏的指尖。
柔光流转,珏素手轻抬,将玉蝶簪在了望舒的鬓角,蝶翼轻颤,珠花摇曳生辉,华美皎然。
“真好看,我这蝴蝶还是和你更相配。”阿珏轻声说,眉眼间尽是缱绻温柔。
望舒总是一身端肃威仪的玄衣,身上又没鸾绦扇坠的点缀,肌肤又是不见天日的惨白,容色再美也有几分苦大仇深的阴惨惨气息,让人不敢亲近。
珏喜欢召唤玉蝶落在她发髻之上,温润清雅的色调将她一身杀伐尽数中和,又不忘夸赞她的美貌……望舒初始听得受用,但听着听着也咂摸出来珏怕不是在说自己的审美颇高。
“云天又在闭关了,等得未免太久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事万千兜兜转转,到底离不开一个情字。
那司掌冰雪的帝皇,她们的结拜三弟,在斯人逝去后沦陷于其中恍若沉入无底深渊,一闭关便是以千百年来计算。每每想到这,望舒未免庆幸她和珏还能长相厮守。
但这庆幸到底还是太早了。
林望舒骤然惊醒过来,疏窗外树影婆娑,一轮残月清皎,细雪如珠而落。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天地崩裂,赤雪漫天,女人的身体在她怀中一点点冷下去,鲜妍明媚展眼化为枯骨飞灰。
珏一遍一遍地对她说着抱歉,没有履行承诺,没有陪她走下去,没有和她一起去赶赴云天和阿留的封神典仪,明明在那场封神典仪上便可拟造姻缘簿,为她们不入阴阳不入轮回之流书写一份正式的名姓。
她顿觉五内俱焚,脏腑间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出声,勉强睁开的眸子红得凄恻,视线已经模糊,她根本摸不到正放在她床头的鲛珠。
在意识越发越恍惚之时,鼻间略过淡淡的幽香,进而她抓到了熟悉的软玉满怀。
女子檀口微启,柔和的灵力流淌而出,转瞬间眼前场景变换,缤纷揺落翠色离披,一线天光流泻之处,潺潺溪流交合相汇。
“阿珏,你怎么……”
怎么出来了?不应该还在闭关么?
碧珏已经闭关一个月有余,就算没入定已深,也快到了入定之时,一旦离开无疑便是前功尽弃。
林望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内脏的灼痛让她脸色一阵扭曲,死死咬住下唇,咬得皮肉绽裂鲜血淋漓。
“我当然知道。”碧珏羽睫低垂,“玄兔,你先别说话。”
她低头吻过林望舒唇间的血渍,浩荡灵力流淌滋润之处,破损的肌肤缓缓愈合。碧珏那如玉的面庞上亦浮现出淡淡的霞红薄旖,似有难支之色,呼吸之音愈发胶连,难禁情欲呼之而出。
仿佛一只沾染糜艳红尘万丈的玉色蝴蝶,挣不脱情网的束缚。
碧珏腰身纤细,不过盈盈一握,柔若初生柳枝染蘸春水,滑腻白皙的肌肤紧密贴合。
“阿珏。”
林望舒挣扎着唤了一声碧珏的名字,完全忘了上山之前的叮嘱叫什么“双玉”,可碧珏也没有纠正,只是用嫣红的舌尖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