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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会儿功夫, 十七皇子心绪已经走过了一个来回。
绑走姜娆,便能牵制容渟。
当初容渟肯为了洗清宁安伯府的冤情什么都不顾,如今也一定可以为了这位与他新婚的夫人, 放弃查他外祖父。
听闻姜行舟被逐出宁安伯府后,日子渐渐过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再加上这人本事不足, 没了祖荫蒙蔽,在官场上仕途处处受阻,若他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还好, 偏偏曾经坐拥着煊赫名声,尝过了富贵功名, 又如何忍受得了如今的处境凄凉, 一定会对他的四弟心怀怨恨。
让姜行川来当替罪羊,最合适不过。
他外公的心思一向缜密, 不会犯他母后犯过的错,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今日上巳节容渟与姜娆出来赴临水宴, 他观察了一眼, 姜娆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等到待会儿下山,想办法把容渟从她身边支开, 她就落了单……
这是千载难寻的好机会。
十七皇子定了心思,转身离开了溪水边。
随从领命, 目光往远处的姜娆身上扫了一眼, “属下告退。”
……
金陵里的贵女惯是喜欢附庸风雅, 上巳节这种抛头露面、能被别的公子和贵女瞧见的时候,更是喜欢出风头,她们聚集在落水溪边, 观着河中游鲤,吟诗作对。
有些找优越感的,吟完诗、作完对,自觉比不过旁的才华横溢的姑娘,便拿着公认的最没才华的扈棠说事,嘲讽奚落地往扈棠身上落个白眼。
扈棠原本在这些姑娘里面就是格格不入的,懒得参与她们吟诗作对的活动,见她们吟一些没意思的酸诗烂句还不够,还要扯上她奚落,受了无妄之灾,又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性子,拍了拍姜娆的肩让姜娆在原地等她,自己回马车上取了□□下来,见那几个惹恼了她的贵女往哪儿去,她就到哪里去。
□□一伸,她们朝着哪条鱼吟诗作对,她就叉走哪条,短短一会儿功夫,将岸边明澈的溪水搅得泥沙俱起,浑浊的要命,她才悠悠然捏着鱼尾,提着五条鱼,晃悠着离开,直将身后贵女气得跳脚。
扈棠将鱼分给了自己的丫鬟小厮,自己找了处干净的水洼掬了捧水,洗净五指,蹦蹦跳跳地回来找姜娆,她察觉到了那些落到她身上的怨恨目光,不仅不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得意。
姜娆道,“你又胡闹。”
“叫她们自己没个学问还要拿我出来比较。”扈棠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她们从哪搜刮来的酸腐句子,要给鱼写诗,一个鲜字,一个肥字,不就得了?非扯上一堆无病呻吟的。若是这世道让女子舞刀弄剑,谁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姜娆支明芍去找了个香囊回来,递到了扈棠的手里,低着头掰着扈棠的手指,让扈棠握着,“你先别急着做你的天下第一,先好好抓着这香囊,好好祛一祛你手里的鱼腥味,不然让你娘亲知道了你今日做了什么,定然又要罚你。”
扈棠往下瘪了瘪嘴角,还朝着姜娆嘀嘀咕咕,“我还以为等及笄了她就不会再管我了,谁知她还像曾经那样管我。”
姜娆缓缓摇了摇头,以她看扈棠这无法无天性子若是不管,恐怕往后被管教的日子还多着,她将香囊塞进扈棠手里后,一时忘了松开了,扈棠自己讲手抽了出去,有些不安地对姜娆说道:“你这一直陪着我,不到你家殿下身边去,不合适吧?”
扈棠说完,往姜娆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
容渟方才从那里经过,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扈棠心思粗,有些迟钝,还是觉察到了容渟对她缠着姜娆似乎是有些不乐意的。
她那回在齐王府待了半日久,回府后就被自己娘亲关了禁闭,扈棠没有雨姜娆说过,但总隐约觉得,这事有容渟的手笔。
姜娆未出嫁前便是这样了,若她哪日在姜娆身边待得久了,回府后就会被她娘亲以各种理由,关几日禁闭,一回也便罢了,回回如此,巧合到她有些无法相信,她娘亲巴不得她多在姜娆身边待着,怎么可能因为她缠姜娆缠得厉害了就罚她。
能因为她缠姜娆缠得厉害心生不满的,除了容渟以外,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姜娆本来心里有气,方才意识到别人对她的羡慕与艳羡,有些许被取悦到,一时没了气。
将自己容貌俊朗的夫君带出去炫耀炫耀,听上去似乎不错。
不过她不喜张扬惯了,即使心中隐隐生出喜悦,她也不愿意太过声张,再加上扈棠这与别人格格不入的样子,若是她在,多少能帮她解解闷,也能让扈棠多与旁人往来一些。
方才扈棠还一心惦记着她的事,担心十七皇子对她不利,她也得对她好一些才是。
姜娆摇了摇头,“我先陪你一会儿,等待会儿这宴会终了,便能陪着他了。”
扈棠嘿嘿笑了两声,她性子安稳不下来,视线总是乱晃,看到了几步外的那道身影,微微仰了仰下巴,示意姜娆看那儿,“谢溪在那儿呢。”
姜娆闻言看过去。
谢溪正在溪边站着,用手拨着水,襄王府嫡女的身份,让她有资格出现在上游。姜娆盯着谢溪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心思渐渐到了谢溪的身上,“国丈爷如今焦头烂额,她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
“八成是与国丈关系不好。”扈棠说道。
姜娆心里也是这样以为,只是徐国丈是谢溪的亲外公,她也不敢武断,正想上前与谢溪搭句话,那头谢溪已经被丫鬟搀扶起来,回到了马车上。
姜娆有些失望,扈棠语气散漫,朝她说道:“你若还是想认识她,那我便有空没空都去梨园那里看看,如今梨园的班主见了我便笑,我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我,总能找到机会。”
姜娆点了点头。
十七皇子的随从去而复返,回到了十七皇子身边,“属下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说说看。”十七皇子寡沉着脸色,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随从。
随从压低嗓子,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量,说道:“宫中那边的消息,说是一会儿会有急召,召齐王殿下入宫,不用我们安排,便能调虎离山。”
“等到齐王离开以后,属下会到齐王夫人的马车上动些手脚,等他们修好马车,下山的时辰势必晚于旁人,等齐王夫人下山之时,国丈爷安排的人会等在那里……”
他做了个刀起刀落的手势,目光阴狠毒辣,“殿下待会儿下山后便入宫去,切记不要表现得过于异样,免得被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十七皇子眼里露出一抹嘲讽,“这种事我心里自然有数。”
“只将罪责引往姜家大爷那里,未必能瞒得过我九哥。”
十七皇子缓缓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指骨。
比起恨意,他更怕自己这位九哥。
若他年幼时是他那样的处境,没有母亲的庇护,没有父皇的关照,恐怕他根本活不下去,但容渟不仅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过得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