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业火之下（2 / 2）

“别说入侵者，就是鸟飞进来也该冻死了。”

“呵，总有不怕死的鸟，你越是打断它的翅膀，它越生出更满的羽，长出更硬的翅，妄图飞得更高更远。”

卢德同样不给罗维娜面子，干脆利落地出言回怼。

“但鸟终究是鸟，哪怕飞得再高，哪怕羽翼再美，也终无法抵达神侧成为神使，只会在力尽后摔得粉身碎骨，落下一地狼藉。”

“嘁。”

罗维娜撇撇嘴，对卢德的话不屑一顾，转头对身后披着斗篷的人说道：

“你感觉怎么样，要我扶着你吗？”

那人只是微微抬手拒绝了她，同时示意罗维娜向前看，一众银甲士兵伫立在道路尽头，他们身后则是风雪不再造访的禁地。

那是一座小教堂，黑色火焰翻腾舞动，如方尖碑一般的穹顶布满古朽的痕迹，一大两小三扇拱门早已破裂，从缝隙处不断喷吐出黝黑火舌，游动在教堂之上。

无声的力量盘亘整片区域，汹涌烈火下的建筑静谧燃烧，这便是霜雪教会数百年来奉为神迹的不息圣堂。

特妮丝握紧了手中长枪，今晚是她首次觐见神迹，而眼前的不息圣堂既不神圣，也不庄严，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深邃绝望，腐败沉沦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淤泥打在她身上，将心缓缓拖入凋零的泥沼。

“内贝雷戈？你的小队怎么会在这里？”

当看清圣堂前的银骑士后罗维娜难掩震惊之色，她下意识回头望向卢德，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惹人生厌的笑容。

“辛苦你了，内贝雷戈队长。”

卢德强硬地挤开罗维娜，与特妮丝擦肩而过后先一步来到一众银骑士跟前，嘉奖般地掸去内贝雷戈肩上的积雪。

“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的护卫也要拜托你们了。”

内贝雷戈别开头，似乎不想面对卢德，又或是在逃避罗维娜问询的目光。

“我们将谨遵冕下意志，保护仪式万无一失。”

还不等卢德回应，罗维娜的手已经先一步抓在他肩膀上，霜雪也难掩语中森寒。

“喂，卢德，我可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你把他们调来这里，教堂里怎么办？”

被罗维娜抓住的卢德后背发凉，但他同样也不让步，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近乎呵斥地回应罗维娜。

“不过一晚而已，我们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太久，不能有任何一丝失误，请你弄清自己的立场！”

罗维娜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手上加大了力度，将卢德捏得眉头微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要是那个家伙弄出什么事来，你是不是还要……”

“荒谬！”

卢德厉声打断罗维娜的话，同时将她的手甩开。

“神将缺位已久，如今考验在即，你难道在怀疑我，怀疑教宗冕下？”

卢德瞥了眼特妮丝，语气忽然变得恍然大悟。

“还是说，你是因为同僚的成长心生嫉妒，想要在未来的神将与教会间埋下芥蒂？”

一席话恍若打在了罗维娜的七寸，总是游刃有余的暗将军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我……可纳德茨达……”

“纳德茨达又如何？狄忒弥低俗娱乐捧出的一头野蛮怪物，如果冬将军真能获得吾神的认可，区区市井诽议何足挂齿！还是说在你心里冬将军连那种下作的蛮夷都比不上？”

“……”

罗维娜不再说话，卢德对如此畅快淋漓的抨击十分满意，眉眼之间满是得胜的喜悦，显然他已为此准备了很久。

“骑士长，我们开始。”

特妮丝穿过对峙的两人，圣堂前的银骑士纷纷让出道路由她过去，包括内贝雷戈在內的所有人都低垂面甲，没有人和那具银铠下的眸子对上目光。

“呵呵，交友还是要谨慎啊冬将军，人心隔着肚皮，是真是假可不全凭一张嘴，何况有些人还隔着层毛呢。”

卢德甩给罗维娜一个轻蔑的眼神，跟着特妮丝走向不息圣堂。

“你还好吗？要我扶着你吗？”

穿斗篷的人也路过罗维娜，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她把罗维娜刚才对她说的话如数还回。

罗维娜没有理她，而是跟在她身后默默前进，只是在和内贝雷戈擦肩而过时幽绿的眼中泛起红光，仿佛要把眼前这个高大的骑士剥皮抽骨，看看他银色盔甲下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卢德在特妮丝身后五步远的位置看着她，在她即将抬手叩门时突然出言提醒。

“虽然不符合规定，但我还是说一句，介于你的身份，如果你现在反悔，教会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罗维娜嘴上无言，但根根倒竖的绒毛都是她强压怒火的证明。

特妮丝抬起的手一滞，遂更加坚定地叩向残败火焰下的大门。

“这是我求得的力量，绝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严寒自指尖散出，先是细碎的冰晶，而后化作喷涌的飞雪，铺天盖地，在这暴雪禁足的领域降下满天寒霜。

在各种注视之下，数百年燃烧不止的黯火开始摇曳退让，并慢慢从门前消饵，腐朽的大门不堪重负落下，露出门后业火焚燃的长廊。

身边那个披着斗篷的女人小声呢喃了一句，却依旧没有逃过罗维娜敏锐的耳朵。

“终结一场神迹的……另一场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