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春暮(1 / 2)
姜姮回到槐县,先带着晏晏住进了邸舍,想着休息几天,再出来转转寻间合适的院落。
谁知她刚抵达槐县,便有人找上了门。
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约莫四十岁,手上拿着半块玉令为信物。
看到那半块玉令,姜姮才想起梁潇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在章台行宫里的时候他就说,他安排忠诚可靠的家奴提前来槐县等着,会照料她和晏晏。
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约莫四十岁,手上拿着半块玉令为信物。
她从袖中摸出了另外半块玉令。
玉质莹润,缺口对在一起,严丝合缝。
那老夫妇冲姜姮鞠礼,也不多问,只道:“娘子若是要寻住处,尽可交给老奴们办,我们已将这槐县摸得透透,会给娘子相看一处合适的院子。”
姜姮看了看怀中一刻也离不得人照料的孩子,冲他们点头。
不出十日,老夫妇便找到了合适的院子。
院子在城中繁华街衢边的小巷中,并排三家院子,他们相中的是最里头的一间。
三进三出的宅院,平檐歇山顶堂屋,里头花树修剪得当,太湖石山边浅凿水渠,汩汩清流,煞是清雅宜人。
老夫妇解释:“另外两户,一户是城中县太爷的表亲,一户是绸布庄掌柜,都是富庶本分的人家,娘子带着女儿与他们做邻居,将来关系处理妥当,也能有个照应。”
姜姮本也没想离群索居,这地方好山好水,屋舍明亮整洁,正合她的心意。
下午便与房主签下契书,去官府办了手续。
既去了官府,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当初姜姮是匆匆逃离槐县,以荆沐的身份故意做出被匪寇截杀的假象,如今她回来,少不得会遇见从前的熟人,干脆先一步去官府恢复籍录。
梁潇也考虑到这一层,当初给她的籍牒和路引上,写的也是“荆沐”这个名字。
只不过他做事更细致,给“荆沐”杜撰了完整的身世来历,家人亲眷,姜姮甚至怀疑,就算有一天官府循着籍牒上的地址找过去,也能找到这些人。
天衣无缝的身份,去官府交涉时亦格外有底气。
当初本就没有见到尸体,是崔兰若和崔斌为帮她死遁,买通官府下的死于截杀的定论。
而今她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只要再塞点银子,定个误判,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办妥户籍后,姜姮没忍住,抱着晏晏转去了她之前经营过的那家书铺。
沿街商铺皆大敞着门迎客,唯有这一间门扉紧闭,门上拴着锁链,姜姮从袖中摸出钥匙,将锁打开。
她以为会看见满室狼藉混乱不堪的场面,谁知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楠木书柜和柜台,柜上书籍竹简码得整整齐齐,还维持着她刚离开时的样子。
除了柜角边缘的蜘蛛网和桌面上的灰尘,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姜姮将晏晏放在柜台后的圈椅里,弯下身去摸她藏在篾竹箱子里的话本。
竟真叫她摸到了,那是一年前最时兴的话本,姜姮正看到最后几话,还没待看完结局,便接到辰羡被拘押的噩耗而匆匆返京。
后来她住在章台行宫,也曾派人去金陵街头寻这话本,可这话本的作者籍籍无名,其书作并未在京城刊印入市,寻书使无功而返,姜姮还很是失望了一阵。
明明还有许多事要做,但姜姮就是耐着性子收拾了一圈,自耳房找出从前用过的铜炉茶壶,烧了壶热水,用霁釉兰花盏盛了放在手边,把那本话本看完。
结局自然是落于俗套的大团圆,却看得姜姮心里暖暖的,她看书时总是盼望结局圆满幸福,看到最后一页,那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她高兴地弯身捧过晏晏的脸蛋亲吻,忽听门外有足音靠近,转头看去,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斌朝内探了个头,只见柜台后露出一截发髻,便回头道:“妹妹你快来,这儿果真有人。”
姜姮心中一喜,忙站起身绕出柜台,见崔兰若风风火火地奔过来,见果真是她,双眸立即红了,飞快地扑上前抱住姜姮,语带哽咽:“姮姮,你终于来了。”
那日京城生变,传言摄政王殒命,姜姮也不知了去向,崔兰若很是慌了一阵。
但她沉下心来想,觉得姜姮能消失得彻底且毫无痕迹,定是早就谋划好的,她赌姜姮若能脱身定会遵守约定再回槐县,干脆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直接带着兄长来了槐县。
姜姮他们是坐船来的,一路飘飘停停,走得甚慢,而崔兰若他们兄妹早就在槐县住了半月有余。
他们就住在书铺斜对面的邸舍里,生怕与姜姮错过,白天时常在附近转悠。
故人久别重逢,各自唏嘘,却又难掩欢欣,姜姮干脆让他们兄妹把邸舍退了,收拾行囊搬进她的新宅院。
那三进三出的院子,十数间厢房,正缺点人气。
夜间姜姮把晏晏哄睡了,便和崔兰若着寝衣躺在床上,说着女儿家的心事。
崔兰若能离开金陵,其实也是不容易的。
本来早就说好,做完那件事荣康帝就要放她走,谁知这些男人一个德行,事成后就开始耍赖,崔兰若很费了番周折才从皇城脱身。
说到荣康帝,崔兰若沉默了好一会儿,蓦地转过身,以手擎额看着姜姮,问:“你第一回离开摄政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姜姮本闭着眼听她说心事,闻言睁开了眼,望着穹顶出神,恍惚道:“很轻松,还有些慌,怕被抓到,怕将来自己生活不好。”
崔兰若眨巴着一双葡萄珠似的眼睛紧凝着她,问:“你会不会有一中舍不得的感觉?”
姜姮立即道:“没有。”
她的语调陡然拔高,由娇柔变得尖细,把崔兰若吓了一跳。
她默默凝睇着姜姮,怔了一会儿,兀自躺回去,也学着她的样子仰望穹顶,幽若叹息:“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了,他对我真好,从我娘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宠着我,惯着我,有一回我不小心把他弄伤了,虽然我脸上冷硬,可心里怕极了,那可是龙体啊,若真要与我认真,我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可他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没事,说寻常人家夫妻也会打闹,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