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欣茹之实难(1 / 2)
女人抿唇,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村东头儿武贵家的媳妇,名叫潘欣茹。”
“你家老大叶易,在电影队那伙人意图拐走我女儿岁岁时,救下了她,但因此他也被坏人抓走了。”
她愧疚地低头,嗓音越来越卑微:“对不起,幸好他平安回来了,否则我们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还有,我、我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一直没能上门道谢,因为……我家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陆仪霜不置可否,打算回去问问小易这件事,转而继续询问:“那你今晚出现在这里,跟孙绩有关吗?”
“嗯。”潘欣茹艰难地点头,“我男人年初病倒了,天天躺在炕上没法动弹,看病吃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下地干活赚不了多少工分,还有不到六岁大的一儿一女,就、就想着……出来赚点钱给我丈夫买药。”
这……
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陆仪霜没法“理智客观”地评价,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她低声细语:“钱婶劝我找个男人,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但我不能昧着良心破坏别人家庭,去碰那些有家室的。村里单身汉不多,是孙同志主动找上来,他说可以跟我试试,我就……”
这不是拉帮套吗?
而且孙绩那小白脸,从前就从原身处抠钱抠粮食,连欠她的债都不想还,怎么可能愿意养活潘欣茹一大家子?
绝不是她恶意揣测,他肯定是想空手套白狼!
陆仪霜憋着火问:“那他帮你啥了?”
潘欣茹怯怯喏喏:“我们才认识五六天,他昨个儿说要给我带粮食,这还没来呢……”
陆仪霜翻了个白眼,磨了磨后槽牙,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把孙绩踹醒,拉过来当面暴揍一顿。
简直是放屁!
那狗东西上山时,连西北风都没带,哪来的粮食?!
压根他就不是个东西!
“他……”陆仪霜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内心策马奔腾的咒骂,“那男的靠不住,若是他有想法,就该敞开天窗说亮话,而不是黑灯瞎火地约你在山里破屋子见面!”
还试一试?
就他那加上来回上下山不到半小时的能耐,还好意思说试一试?
潘欣茹咬住下唇,面色惨白,似是将她这话听了进去。
其实孙绩叫她去后山时,她没想这么多。只要不在家里,让两个孩子知道了,到外头儿没法做人,其他怎样都行。
总归她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脸面提要求呢?
陆仪霜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听见她颤抖着哭腔:“陆、陆同志,你别碰我,我、我脏……”
“……脏什么脏?”陆仪霜拍走她袖口的灰,毫不忌讳地握住她的手,蹲下来直视她躲闪的视线,“洗了澡就干干净净的,哪脏了?”
她知道女人说的什么意思,可女子的身躯从不被男女交配所定义。
肮脏这个形容词,一指物理意义上的不干净,二指卑鄙丑恶,单纯从道义上应受指责。
无论是哪个含义,都不该用来侮辱命运坎坷的她们。
陆仪霜温柔地抚慰她苍凉的心情,“你做这些不过是出于无奈,是为了生活,为了家人,清清白白,没什么不能说的,无谓脏与净。”
“但孙绩此人,着实卑劣,不堪信任,更别提你指望全家靠他生存,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咱们刚刚认识,但你若信得过我,我去帮你找谋生的法子,行吗?”
其实她完全不了解潘欣茹,也不清楚她有什么长处,自然无法未卜先知给她找活计。
但十苦九难出好人,生而为人,终难免苦弱无助。
悲人道兮悲人道之实难;哀人道之多险;伤人道之寡安。
她确实帮不了所有在命运中煎熬的人,若以此为借口,干脆放弃在遇到苦难之人时伸出援手,那才是善良的不幸。
潘欣茹眼中的光似乎亮了一点儿,却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她儿子救了她女儿,她现在又要帮自己,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是否可以信她的话呢?
再说,有人愿意帮她,已经该知足了。
“如果我自己能有赚钱养家的途径,也不想来做这种事……”
拉帮套在当下婚姻法来说,其实是非法行为。
从情理上讲,对被拉帮套的男人和女人也都是一种被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