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钱婶与贺母(1 / 2)
“没!”贺淮洲不想暴露这个潜藏情敌,随口扯了个别的话题,“就是他妈,也就是那个爱说嘴的钱大婶儿,我怕我给人牵了线,你心里不舒服。”
陆仪霜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小气?再说,那天我压根没吱声好吧!都是你在反驳。”
不过她又诧异,明明这位钱婶儿不是很招人待见,为什么他还愿意给黄青锐介绍工作?难道就因为同学一场?
贺淮洲瞧见她眼中疑问,主动解惑:“其实我帮他,还跟钱婶儿还真有关系。”
时间倒带二三十年前,那时贺母刚在泉水村落户不久。说是落户,但其实连手续都没办,连偏僻的破房子都是后来慢慢修修补补上的。
彼时陋室,空无一物。室如悬磬,瓮牖绳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唯一瓶一钵,家无儋石。
可当时泉水村家家户户揭不开锅,哪有多余的粮食好心救济外人?
大旱荒年,逃灾避难,人如潮涌。
在饿急了眼的人看来,若他手里有金子,也愿意拿去换一丁点粮食,可现实是——有钱都未必能换来一口饭吃。
故而贺母当时手握万贯家财,不敢外露,也难以变现。
短短几日,她绞尽脑汁,依旧交易不到贱卖难噎的米糠。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刚出月子不久的钱永华拎了两小袋麦麸,犹如天神下凡,浑身散发着光。
“你一个女人,在外边生存不容易,我家只能匀出这些,能活到啥时候就都是咱的命了。”
当年的钱婶儿表情虽是不情愿的,但动作却实打实的诚笃,塞下东西就飞快跑了。
贺母捱过那道坎儿后,雨过天青,慢慢倒腾出一些不起眼的财物换成钱,又到黑市买了高价粮,以双倍的细粮立刻归还回去。
可一饭之恩,当永世不忘。
更何况,当年盖房结婚,布置操持也都少不了冷面热心的钱婶儿帮衬,这些恩情才真正转化成了同村乡亲的情分。
然而世事难料,前几年钱永华的男人一病不起,同年,大儿子黄青森因抗洪牺牲,儿媳孀居改嫁,徒留四个孙子和一儿一女于身边时,这突如其来的困境令她如坠深渊。
但让贺母更焦心的是,她不愿意接受任何金钱帮助,就连村里五保户名额都主动让给了别家,勉强收下一些不值钱的自制农副产品,可没几日又礼尚往来,送了别的吃食回去。
贺母苦思冥想,也不觉得对方那种“贫穷就是光荣”、“吃苦就会胜利”的信仰真能帮助她渡过难关。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钱婶还真熬了过来。
最困难的几年间,二儿子和三女儿都健康成年,她还一直供他们念书到高中毕业,是村里少有的文化生。
四个孙子如今也接连上小学,最小的也与小易一般大。
似乎是通过了命运的考验,便更令她深信不疑——身在苦难,享受苦难,歌颂苦难,就是战胜苦难!
所以逐渐养成了逢人就劝吃苦的多嘴多舌,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称赞她的不易,从而骄傲,甚至意图说服他人跟随她,成为贫穷的拥趸。
尽管村里人皆颇有微词,但念在她确实不易的份儿上,总是敷衍着过去了。
鲜少有如贺淮洲一样的人,实在忍不住了,才当面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