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六分的十六（1 / 2）

十六本来也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后来那年数学考了十六分，从此以后就被同学们叫做十六。

十六读完就不想再读了。他家里有个姐姐，读书很好。

十六的爸妈虽然是农民，但是对于读书，他们是很支持的。只是前几年旱烟卖的不好，家里也活的辛苦。

去县里读书和在隔壁大村读书，花费是不一样的。

“叫你不去读书。”十六的阿爸说完，一鞭子打在了十六的屁股上。十六虽然隔着裤子但是还是摸到了被抽打以后肿起来的地方。

十六抱着头“姐姐读书好，我们供她就行了。”

“好好好，你不读以后你姐姐去大城市你不要怪我们偏心她。”十六的老阿爸听到气不打一处来。气的浓黑的胡茬直抖动。

“我也想读，十六分咋读。”十六歪歪嘴。

他阿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锄头就往地里去。现在是晚上，夜空中的星辰闪闪发光，连着月亮一起把地照的很亮。星空下很安静。

“你小子，想挖地，那就现在挖给我看。”他爸往后喊一声。哼哧哼哧往前走去一步不停。

十六听到一鼓作气站起来，拿着锄头，也跟着老阿爸去到了地里。

十六的老阿爸，蒙着头挖地。一言不发

红土高原的土壤不硬，但是此刻的十六挖起来还是有点费力。十四岁上初一，在他们这个年代，倒是很常见。

这一会，只有他们两父子在地里此起彼伏的锄地声。

南方的晚上雾气很大，又是冬天，不一会十六的脑袋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露珠。空气冷的十六骨子里都疼，但是他丝毫不敢停下来。

他怕停下来，阿姐就要嫁人，就要睡在马棚里。

他挥着锄头，却在心里念叨“满天的神仙，可千万保佑我读不成，让姐姐读吧”

“你年年跟我们卖旱烟，有什么出息。一辈子烂在地里吗？”十六的老阿爸不甘心的骂着他

“这土地还是要有人种，人人都去城里，那咋办？”十六不服输的说道。

“家里就那么多地，那么多钱，我上学，姐姐拿什么上学，我们姐弟俩一定要有个人继续读书，那我情愿选姐姐”十六说完大力挥下一锄头。仿佛想要证明些什么。手指冷的打颤，但他还是紧紧的捏住锄把。不肯松手。

他怕手松一下，就被阿爸看出来他心不绝，被阿爸看出来，那姐姐就没书读。

“哎。这个红土地可不是开玩笑的，天气热的时候，晒得你脱皮，天气冷的时候，让你骨头都是疼的”他阿爸叹了口气。坐在田埂上，拿出烤烟袋子，揉了一团烤烟，放在烟杆子头上。

“阿姐读书厉害，人又长得好。她不上学，只能回来嫁人，生孩子，嫁到隔壁村被人欺负”

十六低着头，“我不想看到姐姐这样。”说完又用力挥下一锄头。却挖在一块硬化的地上，锄头和土地碰撞，震的他的手生疼。震的他满手冻疮处直发痒。

但十六不敢有所表现，挺起身子又是一锄头，更加用力的挖在地上。

因为他知道在农村里，有些人家会把女人看的比牛马都低。

“阿爸，你忘记了隔壁王二姑的女儿，燕子姐，被她那个男人，打的不成样子，最后干活苦死了吗？她的脊梁骨都苦歪了”

“我们农村，不就都这样。”他阿爸拿出火柴把烟杆点上。火光忽明忽暗，像天上的星星。谁都不知道阿爸心里在想什么。

“穗花姐姐那么好看一个人，你当阿爸的舍得她这样？”十六不甘心把锄头甩到一边。

“你姐姐指不定嫁得很好，吃不到这些苦头。”

“二叔的女儿莺莺，一开始人家还不是说她嫁的个好男人，最后生不出娃娃，天天被赶去睡在羊圈里头，我有次往他们家旁边过，看见她手上全是脓疮，都是那羊那牛才会染上的。”

阿爸不说话，深深的吸了一口。“你姐姐不会。”

“你咋就知道她不会”十六忽然意识到什么。

“好啊，你是不是打定了心就是叫穗花姐姐嫁人？”十六一个劲窜起来，使劲揪着他阿爸的袖子。咬着牙的样子，倒是让他阿爸都感觉害怕。

“没有，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跟你说，再说了，我们民族的女娃不都是这个命数”他阿爸抽了一口烟，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