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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棕色的小家伙有一双大大的耳朵,眼神中带着种有别于普通老鼠的机敏。它从雪地里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又钻了下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空旷的田地边沿分布着三四十户人家,低矮的房屋大半都已经被积雪掩埋,看不到一点声息。
小老鼠子神在积雪下方的土壤中穿梭着。此时的大地已经被冻的如钢铁般僵硬,一般的成年人即使拿着铁锤用力敲也只能敲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来,但对这只小老鼠来说,密实的土地仿佛水流一样,能让它在其中自由自在地畅游。
它轻而易举地就深入到了村民挖掘的地洞当中。
狭窄逼仄的地洞中,炭火已经熄灭了,一家四口紧紧簇拥在一起,已然化为了冰冷的雕塑,其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手心,还攥着半块发黑的馒头。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加寒冷,准备稍有不足的人家,就有可能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子神绕着地洞转了一圈,很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再度钻入了土壤中。
它穿过一个个地洞,发现三分之二的人竟然都已经冻死了。
地洞挖的浅了些、墙壁上的火石铺的少了些、不小心留下了一道缝隙、上方的岩层在水流的侵蚀下出现了裂缝、准备的碳不够、或者在降温的时候因为疲倦不小心睡了过去……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疏漏,一家人便都被夺走了生命。
那一具具覆盖着白霜的尸体,诠释着这个世界的人们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下挣扎求存的一种无声的惨烈。
忽然,小老鼠的脚步顿住了。
它看到了一个婴儿。
一个很小、很软的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含着手指正在酣睡,白嫩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异样的潮红。
这户人家的地洞挖的很深,炭火也很充足,地洞里暖洋洋的,但一家人却都是愁眉苦脸。
女人流泪自责道:“是我不好……我、我明知道不该让他在这个时候出生……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生下来就在受罪……”
孩子父亲安慰道:“别哭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一对老人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甚至不敢用自己粗糙的手指去抚摸孩子柔嫩的脸颊,只用慈爱悲伤的眼神留恋地注视着他。
子神看了片刻,扭头就走。没过多久,它又从地下钻出来,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尽管叫声不大,但那对老人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神经似的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叫道:“老鼠!有老鼠钻进来了!快把它打死!”
老鼠钻进避难所,不仅会糟蹋粮食,更重要的是还会四处打洞。若是让寒气从那小小的洞口钻进来,一家人或许都会丧命。
男人也忙抓着火钳站起来,警惕看去时,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一只棕色的大耳朵小老鼠一点也不怕人地站在墙角,双眼黑亮湿润,嘴里还叼着一个拇指大的包裹,正温和的看着他。
男人心中的紧张和急躁顿时就消散了。
小老鼠放下口中的包裹,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一扑,就消失不见了。
“等等!”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这一声,他扑过去,手摸在坚实平坦的地面上,却发现连一个针头大的洞口也没有。
“去哪儿了?”女人在后面小声问道。
男人摇摇头,拿起老鼠放在地上的包裹,打开看了看,一愣,又仔细看了一眼,一张方正朴实的脸上混杂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等复杂的情绪。
孩子的爷爷也走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是几颗白色的小圆片,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花纹。只是他老眼昏花,也看不清楚,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男人转头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好一会儿才用仿佛怕惊动到什么似的声音轻声道:“……是药。”
“什么?”老人没听清。
“是药!是救援所的药!我曾经见他们用这个给人治病!”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和父母,笑容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大声道:“孩子有救了!”
“真、真的吗?”
“是真的!这种药很珍贵,有个商人想花大价钱买都买不到,他们只给救援所的病人用!听说一颗下去,再严重的病都能好!”
孩子母亲顿时喜极而泣。
而两个老人却想起刚才那只老鼠,道:“哎呀,这肯定是鼠神怜悯,才送药来救我们的呀!谢谢鼠神大人!谢谢鼠神大人!”
他们朝着小老鼠出现的地方连连跪拜,又拉着小夫妻也跟着一起跪拜。孩子的父母也是满心的感激,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男人擦擦手,拿出一粒药丸,郑重其事地放进孩子的嘴里,小嘴无意识地叭嗒了两下,就将药丸吞了下去。一家人又抱在一起,欢笑、安慰、庆祝。
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棵小小的脑袋从土里探出来,看着这家人恢复了笑容,快乐仿佛灿烂的焰火一样从他们的身体中迸发出来,让小老鼠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子神继续在土壤中奔跑,它见证了诸多的死亡,也悄无声息地帮助了一些人,还看到了许多藏在地下冬眠的动物。
没有迁移到温暖一些的南方而选择留在这里的动物,御寒能力和生命力都比人类强的多。尽管它们不懂得利用火焰,却能挖出更深的洞穴,寻找到地下更加温暖的地方,有些动物的冬眠处甚至就紧挨着人类地洞里的壁炉,因此动物的存活率比人类高得多,冻死的大多数都是年老体衰或者生病、瘦弱的动物。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奔跑和寻找之后,子神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它小心地从墙角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只尖尖的鼻子和两只眼睛,看着房间里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