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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祥和的小镇, 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几乎连一栋完整的建筑都找不到。

尸横遍野，哭声阵阵，一些脸色灰败的褐衣士兵正在收敛尸体——大半都已经残缺不全, 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能都堆放在一处, 盖上麻布, 使得场面不至于那般血腥恐怖。

不断有人从附近的村子和城镇赶来，有些是有亲人朋友住在迈哈镇里, 也有些只是想要来帮忙。见到这里的惨状, 有人哀嚎一声就晕了过去，有人哭天抢地诅咒谩骂, 更有人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去帮忙。

迈哈镇距离瑟瓦肯城很近, 灵怪群虽然趁夜袭击, 但也没有多留, 因此残梁断瓦之下，还能找到一些幸存者。只是多半都已经断手断脚，有的救出来没多久就停止了呼吸。

迈哈镇虽然不算太大, 但也有两三万人居住。容远两人到的时候, 救援工作还没有结束, 不断地有尸体或者伤者从废墟中被抬出来。

灵师也已经到了不少。容远曾经在救援所前面见过的那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灵师也已经到了，正在像上次一样用灵念安抚人心、治愈伤势。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 还有许多灵师管理协会和灵师学院派来的人。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大吼一声, 摆出一个仿佛扎马步般的姿势，顿时出现了一只青色的巨象。那只巨象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似乎有些虚淡，踩在地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但是它迈步向前，长长的鼻子一卷, 轻而易举地就将四五个人都抬不起来的屋顶掀开来。

一个长胡子老人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句咒语，身侧的虚空中顿时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响声，竟是同时冒出了几百个盒子，盒盖还像大嘴一样不断开合着。老人手一挥，这些盒子就嗖地飞了出去，对准地上的屋梁砖石等物，一下就将其全部吸了进去，咔哒咔哒咀嚼几下后，再张开盒盖，就只有一点灰尘碎石落下来。

一个身材丰盈的妇人正在翩翩起舞，头顶十几米的上方乌云密布，每一次脚用力踏地之后，乌云中就传来一阵雷声，更有哗啦啦的雨水不断落下。虽然她的舞姿并不动人，还被雨水浇的很是狼狈，但淋到雨的伤者伤势都有些缓解，轻微点的直接就愈合了。

还有一名个头还不到一米四的女子，她打扮跟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一样，能力却是极强，灵念覆盖的范围比所有人都广。无数铁灰色的荆棘在她的指挥下拔地而起，将沉重的砖瓦土石都顶起来，再有细长的藤蔓伸出，轻柔地将下面的人救出来，藤蔓还能起到固定断肢、包扎伤口的作用。容远仔细看了一下，有些藤蔓还会结出拇指大的红色浆果，有治疗的作用。

除了这四人以外，其他还有数十名灵师帮忙参与救援，只有他们的能力相比之下就显得寻常一些。在众多灵师的参与下，救援的工作进行地很快。

“我也去帮忙。”狄克道。

容远点了点头，见狄克转身投入到了救援的工作中，他却没有立刻有所动作，而是将星砂化为一对宽大的羽翼，双翅一振，人就飞到了高空。

在空中，容远将整个镇子的废墟都观察了一遍。

自发前来帮忙的人基本都没什么规划，包括灵师也是如此。大多数人都是就近开始搜索和救援，士兵最先救援的则是市中心的官员府邸、学院和有名望的人家。缺乏整体调控导致有的地方人群扎堆，有的地方却连一个救援的人也没有。

容远看到的不仅仅是整体的布局，他还看到了一道道伫立在废墟中的灰色人影——如同当初在发现帕特留斯和狄克时看到的人影一样，那其实是精神意志极为强大的人在弥留之际，自身之灵所发出的最后的求救信号。

他看到偶尔会有一些半透明的、看上去颇为鲜活的人影从废墟中站起来，那是死者的灵。它们大多数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有的会茫然地重复生前所习惯的事情，有的则会下意识地去寻找最在意的人，不过这些灵存世的时间极为短暂，往往要不了一会儿就消散了。

他还看到几千上万的人在疼痛、悲伤、绝望中汇聚成可怕的灵念，如同一团红色的薄雾一般将这个小镇笼罩起来，缓缓旋转着，其中还夹杂着赤红的血丝。这使得容远感觉——这样的红色雾气或者说怨念如果一直不能消散，或许其中的血丝就会化为真正的血管、肌肉、皮肤，最终红雾会成长为极为可怕的怪物！

然而事实上，它却并没有发展的机会。因为强烈的怨念在虚空中散发着信号，吸引来了它的捕食者——

一只又一只半透明的水母从天而降，小一些的包括触手长度有五六米，大的甚至有几千米。它们如同圆形的花伞飘飘摇摇地落下来，斑斓的光芒在身上流动着，细长的触手伸进红色的雾气中，随后一鼓一鼓地，吞噬着红雾。

容远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他们并不知道身边就生活着一群永远也看不见的生物，更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也被这样的生物守护着——虽然这些水母的本意并非如此，它们只是在进食而已。

他从一只小型水母身边飞过，好奇地看着它柔软地仿佛一团水一样的身体，还有上面一闪一闪变幻的流光，伸出手来，忍不住想要戳一下。

“别碰！”

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

诺亚从空气中踏出，没有借助任何外物，也如履平地得跟在他身边。它看着那些水母说道：“这些虚空生灵对于看不见、也不知道它们存在的人来说，就是不存在的，即便从它们的身体中穿过去也没有任何影响。但你不一样。”

它停顿了一下，看着容远道：“你看得见。”

“因为你知道它们是存在的，如果你把自己的灵念像贴身衣服一样覆盖在身上，甚至能触摸到它们。”

“但是……看得见的人，就会被它们所影响。触碰到的人，也能被它们所伤害。”

“所以，双方各安其所、互不影响，这是最安全的。至少……在你有能力降伏它们之前是这样。”

“我知道了。”容远点点头，遗憾地叹了口气，接受了诺亚的告诫。他绕过水母，巡视完整个镇子，豌豆立刻会心地调出了一份迈哈镇的虚拟全息地图，容远迅速将自己看到灰影或者感觉到有生命存在的地方都标注出来，摸着下巴思考最佳救援路线。

豌豆道：“我有光脑，计算能力很强的，制定救援计划的工作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