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1 / 2)
进城之后很久,帕特留斯都沉默不语。
容远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隔一会儿再看一眼,心中有些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已经走到负山晰托管处了,帕特留斯忽然长叹一声。
容远心道:来了!
在被敲头之前,容远急忙抢先说:“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不应该那么做!”
“啊?”帕特留斯茫然道。
看他的反应,容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那什么……我……我刚才用灵念威压吓唬那个人来着……老师不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吗?”容远小声问。
他的灵念非常集中,绝大部分都冲着那个城卫兵队长去了,即便是就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其他士兵也都发现不了,但肯定是瞒不过帕特留斯的。
“当然不是。”帕特留斯摇摇头说:“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采取了最好的措施,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做得非常好。”
说完后,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陷入了沉思。
不过容远已经开心起来了,他嘴角翘了翘,又用力压了下去。
将负山晰托管,几人这才知道负山晰不光进城贵,在托管处更是花费不菲,每天寄存三十贝,清理清洗和保养鳞片十贝,草料喂养十五贝,垃圾清理五贝,每天光托管一只负山晰就需要六十贝,这还是因为他们带的是一只体型偏小的负山晰,如果是成年的大家伙,托管费高达一百多贝一天。
容远对这种货币的购买力毫无概念,他的钱又来得容易,因此交的很是痛快。而帕特留斯见此,则是将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是清楚的,几个月前的托管费,最多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
不止是如此,一路走来,帕特留斯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涨价了——针线布匹,菜蔬米面,车马住宿,价格比起之前都翻了几倍,而路人都行色匆匆,脸色绷得很紧,几乎看不到多少笑容。即便是那些看上去应该赚了不少的店铺老板,也没几个有喜色的。
所有店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一起涨价,最近也没什么大的天灾**发生,所以涨价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城主府提高了税收。
帕特留斯一路仔细观察,认真倾听,从路人的抱怨和闲谈中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究竟是怎么了?
在他离开瑟瓦肯的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收钱收成这样……城主府的那些家伙,难道穷疯了吗?
他不顾暴露的危险也要进入瑟瓦肯,原本是想要了解灵师管理协会最近提高除灵费的原因。要知道,过去灵师铲除灵怪虽然也会收取费用,但定的基数很低,一般的村子也能付得起,有时候人们会出于自愿而提高金额,但不是强制的。有些村子实在太穷,协会也会同意赊欠或者减免一部分费用。
而且,协会的灵师除灵,一向并不是先交钱再出动,而是收到消息就要立刻出发,在灵怪制造大规模伤亡之前就要将问题彻底解决,绝不会放任灵怪毁灭村庄也无动于衷。
仅仅只是两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他曾经熟悉的那些人,会堕落至此?
……………………………………
到了客栈住下,吃饭,喝水,再要了热水洗漱,容远的钱袋基本上都已经空了。
帕特留斯说要去调查一些事情,连晚饭也没有吃就匆匆离开。维德洗了澡以后睡着了,维诺一直在旁边陪着他。容远待得无聊,便出去逛街。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瑟瓦肯还是很热闹,依然有络绎不绝地人流从城外进来,然后涌向城市的各个角落。街道两边有卖各种吃食的小摊贩,蒸腾的热气和火光让人们的脸都显得朦胧起来。
容远等人住的地方靠近城门,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个负责收钱的城卫兵。
那人坐在城门边桌子后面的时候看着冷淡而严肃,但此刻神色纠结复杂,像是犹豫着,挣扎着,既痛恨,又不忍。
容远顿生好奇,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上有这么复杂的表情,更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有这种复杂到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境。走到那人身边不远处,容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愣。
那人也有些眼熟。
一个衣衫褴褛、看着十分落魄的男人半倚着躺在树下,长发凌乱,胡子拉碴,手里提着一壶劣酒,咕咚灌了一大口,也不管有一半都浇到了自己身上。
容远略一回忆,就想起来了。
之前他到城门口观察情况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个人。他背了一大捆柴火想要进城去卖,却因为交不起进城费而被拦下来。容远到的时候,看见他的柴火洒了一地,这人正蹲在地上收拾。
收钱的城卫兵根本没有看到容远。他盯着那个人,眼神复杂地看了许久,几度抬腿想要走过去,最终却咬了咬牙,扭头就走!
树下的那人像是已经睡着了,还没有喝完的酒壶就倒在身上,有些浑浊的酒水汩汩流出,顺着他脏兮兮的胸膛往下淌。
干瘦的胸膛,起伏十分微弱。
容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打开另一重视界,顿时看到一个灰色的人影就在那人身边,用几乎与他一样的姿势躺在地上,只是没有睡着,而是仰面望着天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灰暗绝望之感。
人影的五官模糊不清,但身形与地上的那人十分相似。
巨大的橙红色指针,笔直地指向地上的那个人。
在这一重视界中,喧闹的城市也变得更加光怪陆离,墙角边、屋檐下、街道上……到处都飘荡着身形虚幻的奇异生灵。有的被人从身体中穿过,无形的身体如同水波一样动荡;有的就在趴在路人的身上,跟着他们走一段路,再悄然离开。
这些生灵就生活在人群之中,但它们的存在似乎没有给人类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除了容远,也并没有人能看到它们。
一些生灵似乎注意到了容远的注视,试探着凑近他身边,一只毛线球一样的小家伙咕噜噜滚到他脚下,然后伸出细细的触须,想要搭到他的脚上。
容远展开灵念,无形的压力向周围扩散,这样微弱的灵念即便是灵师都难以察觉,但却似乎给这些生灵造成了巨大的惊吓,它们迅速散开,不再聚集到容远身边。
他走到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蹲下来看看他,发现他并没有真的睡着,眼睛还微微眯着,只是暗红色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潭死水,连光似乎都映不进去。
仔细看看,这人长得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