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孟宁本以为温泽念留下来吃早餐,是为了跟她谈一谈,到底是让她留下来,还是离开。
留下来,对她和温泽念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可离开,无论是出于喜欢还是怨怼,温泽念大概都不想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她。
她最愧疚的过去里有温泽念参与,温泽念最痛苦的过去里藏着她的血肉,她们的感情和溃烂的伤口一起生长,怎么可能剥离出来晒在阳光之下。
“跟要谈恋爱似的”。这句话说来没什么。
可去掉“似的”,变成“要谈恋爱”,谁又敢真正去想这四个字。
温泽念吃完早餐就走了,于是她知道了,温泽念其实也没想好。
到底怎么来处理她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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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询问过韩医生,她还不能规律工作,但想去流浪猫机构做义工。
韩医生首肯了,觉得这对她的心理健康有好处。
祁晓轮休时来看过她一次,帮着她一起给流浪猫铲猫砂:“天哪宁,我都没想到你这么高尚。”
孟宁摇头:“我不高尚,我好想去711打工,能付我二十一块钱每小时呢。”
祁晓大笑:“你可拉倒吧,按你那时薪二十一的速度,哪辈子能还上你欠她的钱,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孟宁点头认可:“她是故意的。”
故意用更多的愧疚绑住她,牢牢把她绑在这个世界上。
祁晓帮孟宁铲完猫砂,搡她一下:“我好不容易轮休还来帮你,请我吃雪糕。”
孟宁震惊了:“你让我一个毫无收入的人请你,黑心不黑心呐?”
“你这地方这么偏,打车过来就花了我五十,我不能再往里贴钱了。”
“谁让你打车了?你就不能坐公交吗?”
“不能,我起晚了。”祁晓笑嘻嘻的。
这附近没有孟宁想要打工的711,只有那种很老式的小卖部,两人走到冰柜前,祁晓拿了支苦咖啡,一转头,孟宁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她。
“不是吧。”祁晓震惊了:“苦咖啡都不行?”
“二块五,挺贵的呢。”孟宁说:“要不,你拿个绿色心情。”
“抠死你算了!”
祁晓嘟嘟囔囔扔下苦咖啡,换了支绿色心情,孟宁笑着自己也拿了支,去扫码付钱。
祁晓知道孟宁这人心重,她这么来帮孟宁的忙,要是连支雪糕都不让孟宁请,孟宁心里不好想。
两人坐在小卖部外吃绿色心情。是那种很老式的座椅,白色塑料靠背椅和同样材质的桌面用钢架焊在一起,年头久了,桌面龟壳一般裂出一道道纹。
孟宁在跟祁晓闲聊自己做义工:“最难的不是给猫洗澡或铲猫砂,是带猫去做绝育。天哪,我都不知道我剥夺了多少只猫的蛋蛋,那些猫醒来后一脸怨的看着我,你说这到底是攒功德还是败人品?有时候我都在想,老天
下辈子不会罚我当只生来就没蛋蛋的猫吧?”
祁晓觉得这支绿色心情来之不易,吸溜着吃:“那你还来干,你这是对你的慈善事业爱得深沉呐。”
孟宁拎起唇角:“我可以当只母猫啊!母猫不是生来就没蛋蛋吗?你四不四傻。”
祁晓一愣,随即用力一搡她,孟宁手里的绿色心情差点没飞出去。她现在连支绿色心情都觉得贵得要死,赶紧捏稳了。
祁晓说:“看不出来啊孟宁,够贼的你。”
孟宁抿着唇笑。
祁晓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啊,我上次玩那剧本杀不错,我答应宋宵了等她今天加完班带她过去看看。现在走还能坐公交,再晚点走时间赶不及又只能打车了。”
“行啊,你去吧。”
“之后的活你自己能行吧?”
孟宁一手捏着绿色心情,对她扬了扬另只胳膊。
祁晓看她清朗的眉眼:“你下辈子如果当小母猫,肯定是那种特漂亮的小母猫,二花色,迷死一众小母猫的那种。”
孟宁怔了下。
哦,变成猫还是喜欢同性啊。
挺好挺好。
祁晓拈着她的绿色心情就往公交站走,走了一半想起,那密室逃脱的简介折页她刚掏出来给孟宁秀了秀,忘拿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准备拿给宋宵看一眼来着。
看眼时间勉强还来得及,便又倒回去。
远远看到孟宁坐在那小卖部的小破桌边,大概准备把绿色心情吃完了再回去工作。刚准备挥手叫她,又瞧见她身边还坐了个人,应该也是义工,孟宁的同事。
孟宁冲对方淡笑了下,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对方掏出手机来玩,孟宁就没说什么了。
她身后的小卖部有着泥浆墙色,窗扉漆成淡淡的红。风很和煦,扫着她鬓边的碎发。她有一点点发呆,也没伸手拂,手里的绿色心情吃了二分之二,露出一截扁扁的木棍,她无意识的咬着。
祁晓突然就心酸了,叫也没叫孟宁,扭头就走。
突然路边一辆迈巴赫轻冲她鸣了下笛,吓得她一哆嗦。
她也没撞迈巴赫上啊,怎么着碰瓷啊?她想着要不要顺势就躺在地上,来个反向碰瓷,车窗降下来,露出温泽念骨相优越的一张脸。
她看看车牌,又看看温泽念。
温泽念还买了辆车啊?
这是打算不去巴黎、在这儿长期战斗了?
温泽念淡淡道:“回市区吗?我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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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晓不知温泽念的车在这停了多久。温泽念降下车窗的姿态很从容,脸色好像与郊区拂柳的风融为一体。
祁晓觉得自己这次轮休太倒霉了,真的。她不仅花了五十块钱打车、铲了二个小时的猫砂、只回本了支一块五的绿色心情,还撞见了比她不知高多少级的上上上上上司。
有比搭上司的车更恐怖的事么?
有的啊!就是你
不仅搭了上司的车,还得跟她单独相处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到市区!
好在温泽念开车开得安静,没什么跟她聊天的意思。
她也就扭头看向车窗外,虽然这郊区的景色根本没什么好瞧,贫瘠得像程序员的头发。
过了会儿,她的E人魂按捺不住了。
咬了咬唇。
又咬了咬唇。
没忍住,低低的开口:“那个,你刚才也看到了吧?”
温泽念没问她看到什么了,只应了句:“嗯,看到了。”
祁晓一下子就心酸了。
一下子就跟温泽念变成同一战壕的战友了。
她刚才看到孟宁和义工同事坐在一起,很安静,有些像她刚认识孟宁时候的样子,也没刻意说话,也没刻意笑。而孟宁自打被从海里捞起来后,无论是面对她还是温泽念,都有点用力过猛的嫌疑。
总是说得很多很多。笑得很多很多。
有时祁晓也会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比如孟宁那晚游进海里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对这世界有眷念,所以想开了。温泽念不是说孟宁小时候其实挺开朗的吗?还有点蔫坏,说不定,她就是不破不立,下决心走出来了。
可今天一见,祁晓就知道不完全是这样。
孟宁不知道如何在她们面前自处,所以才说得很多很多,笑得很多很多。好像一安静下来,就会让她们想起孟宁做过的傻事。
而温泽念比祁晓,还要更惨一点。
温泽念还会让孟宁,想起更久远以前的傻事。
祁晓问温泽念:“你有没有很替孟宁难过啊?我觉得她好累啊。”
温泽念顿了顿,让两人的谈话留出一个小小的空白。
然后才说:“我替她难过,我也有一点点,替自己难过。”
祁晓一下子又不行了。
她一下子扭头转向窗外,她这么容易共情的人,温泽念一句话差点没让她哭出来。
温泽念从来没有直言过对孟宁的喜欢。
温泽念只是很克制的说:“我也有一点点,替自己难过。”
妈的,祁晓在心里骂脏话,为什么两个人互相喜欢这种事,永远都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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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后温泽念回了趟小区。
孟宁蹲在沙发前,不知在做什么。
温泽念走过去:“你干嘛呢?”
“哦,没什么。”孟宁站起来。
她去做义工以后,有时候衣服上会粘一些猫毛,刚刚她用便携吸尘器吸过一次,正看吸干净了没有。
温泽念知道她去做义工这事,但温泽念从没问过她,她也就觉得温泽念对这事不感兴趣。
温泽念心里有一点点闷。
孟宁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了,但她不愿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好像她在沙发上留下一根猫毛,都是对温泽念的打扰。
孟宁见她站着不动,问:“怎么不过来坐呢?”
温泽念问:“想下楼去散个步么?”
“嗯?”
“我喝了一点酒,去吹吹风。”
孟宁顿了顿,才小声说:“你的工作怎么,总喝酒啊。”
温泽念看她一眼:“你要管我么?”
孟宁就没说话了。
温泽念吐出一口气,很轻的说:“就一点点。”
温泽念发现自己现在很常用这个词——“一点点”。
一点点难过。一点点酒。什么都只能是,无比克制的一点点。
她略自嘲的勾了下唇。
孟宁那么敏感,肯定看到了。但孟宁没问她在笑什么,只说:“那我去换衣服,很快。”
便往自己卧室走去。
温泽念绕到沙发前,把自己扔进去,身子往后仰,手臂打横挡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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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换了T恤和牛仔裤就出来了。
看温泽念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打字,她就静静站着,直到温泽念抬眸,她问:“工作很忙吗?”
很忙的话,就不去散步了。
但温泽念把手机放下,站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