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宿舍的最后一个成员莉莎于圣诞前夕返回,她的家里似乎出了什么变故,落地的那天眼眶红红的,一看到瑞雅就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瑞雅的心当时就软了,她最招架不住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掉眼泪,也无法拒绝她们的要求,比如帮拉维妮娅带的那句话。
尤所思后来让她离那个女学生远一点,虽然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了,一个在马萨诸塞,一个在罗德岛州,以后估计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不过,她隐约记得对方的故乡是敦威治,阿卡姆镇以西的一座遗世独小镇,同时也是莉莎的家乡。
还挺凑巧的,自己认识的人或多或少都来自这几个地方,兜一大圈子都能回到“马萨诸塞州”,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区有着独特的魅力。
安慰了可怜的小姑娘许久,见对方不太愿意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她便不再逼问,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拉维妮娅的女孩?”
听说那座镇子比阿卡姆还要小上很多,人口也不稠密,再加上莉莎和拉维妮娅年纪相仿,说不定两人认识。
瑞雅实在有些好奇……那个“索托斯先生”答应的愿望。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通个下水道修个楼梯刷个墙漆那么简单,甚至会涉及到如“暗夜猎手”般的存在。
“拉维,妮娅?”低头擦拭着眼睛,接着双手的阻挡,身材娇小的少女眸中闪过了不符合人设的复杂光芒:“是姓沃特雷么?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没错!”对方当时的确说了姓氏,好像就是这个。瑞雅有些激动,说:“她去了罗德岛州的布朗大学读书,我偶然遇到过,感觉她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所以想看看能不能阻止。”
前几天,一则爆炸性新闻传遍了全美:某大学的学生在附近山上的教堂内神秘死亡,市政府和学校联合派出的搜救队也全军覆没,事件迅速发酵并引起了州府的注意;“繁星之慧”极端教派浮出水面,曾经在联邦山居住过的牧师和神父提供了更多的信息;而就在上层们决定遣散普罗维登斯的部分居民并对该教堂实施毁灭性打击时,两个看不清面貌的混沌巨影自山中升起,狂风巨浪般席卷了整个城镇,最终造成了千人死亡和上百人失踪。
据幸存者描述,他当时听到了极为可怕的声音,仿佛来自太古的深渊,每一个含糊不清地字都充满着诱惑,让他自愿投入死亡的阴影;当那两个东西掠过自己的身边时,虽然感觉不到实质性的触摸,可他的灵魂却深深地颤抖着,像是在和“它们”共鸣……
噩梦般的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了满城的断壁残垣——人类的力量在“它们”面前是如此脆弱。他不认为那是某种自然现象,因为那些低语于耳边的恶魔之语是如此清晰,血液里的恐惧也一直残留到了现在。
他不久后就疯了,在镁光灯下以不可思议地力量推开了记者,狂笑着奔向了远方,不知所踪。
事实上,那场事故的幸存者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罗德岛州和普罗维登斯市政府不得不拨了大笔经费来安抚他们的家属,然后修建疗养院安置他们。
这取代联邦山教堂成为了该城市的最新都市传闻,听说里面的病人们必须永远永远地生活在“光”的照耀下,一旦关灯就会失去控制;另一些病情稍微稳定一点的,则像突然觉醒了一般,智力水平疯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能力超众的科学家,然后在第二夜脑死亡。
总之,这起悲剧震惊了全美,连地处偏僻的混沌王庭综合大学都知道了消息,以及那个教堂之中的唯一幸存者的名字、此事过后休学回家的拉维妮娅·沃特雷。
“危险的事?”莉莎向来希望和人打交道,也喜欢探听一些八卦逸闻,普罗维登斯的事她自然知道,甚至可能还比瑞雅这半个亲历者知道得更详细清楚。
她预感得很准,眼前这位看上去比普普通通略有钱点的少女,其实和暗夜猎手一样是某位存在的化身,并且差点被万物归一者毁去。
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莉莎”和经常出没在联邦山那个互通了一下消息,知道拉维妮娅是犹格·索托斯的特别信徒,这个来自敦威治的女性和别的、贪婪的人类不一样,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更危险,也更为……有趣。
所以,奈亚拉托提普以“暗夜猎手”的身份提醒了她该如何去描述那个不可言说的愿望,又在亿万光辉球体到来之前溜走——没成功,溜一半被逮住了,不过对于祂们来说,死亡如风,永远不会真正降临在祂们的身上。
“我确实模糊地听说过一些,”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不幸”,少女的眼睛恢复了那种神采奕奕的光亮:“她似乎倾慕着一个‘人’。”
!!!
瑞雅完全理解了,一切也可以解释得通了,什么修管道补地板,拉维妮娅多半是看上索托斯先生了,想要以此要挟对方和自己结婚。
“那,那她倾慕的那个人,是?”
“好像是叫犹格·索托斯吧,”披着少女皮囊的奈亚拉托提普说,“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真诚地希望事情不要如自己想的那样,瑞雅失魂落魄地结束了对室友的欢迎仪式。
她和索托斯先生分别得并不愉快,因为对方一直“未婚妻”“未婚妻”地叫她,行为有些轻浮和不尊重。反观拉托提普先生就要好多了,也许这就是长辈的成熟稳重。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对方的舍身相救还是挺令她感动的,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惴惴不安地去找了校长,瑞雅询问着有没有联系到拉托提普教授——一开始的出差时间是两个月,应该要回来了,然而他仿佛是失踪了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已经死了。”书桌后面的人,用极为平淡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像是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
一瞬间感觉脑中和耳边嗡嗡作响,女孩似乎来到了万米高空,高速的气流冲乱了她的思绪,也夺走了她大部分的感官。
“什么?”
“他已经死了,因为一起意外。”对面的人重复道,眼睛因为光线一片漆黑,看不到里面流动着什么情绪。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为一位教授的死去而伤感,或许是他们接触不多交往不深。
可瑞雅不一样。细数一下在阿卡姆镇交到的“朋友”,除了远走印斯茅斯的前老板,其他都……是这个世界的风水不太好,还是她的运气太差了遇到了小概率事件?
“噢,哦哦,我知道了。”没想到自己的嗓子还能发出声音,她觉得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堵着,连带着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教授他,他的遗体,已经回到了故乡吗?”思绪有点混乱,她一时忘记了那个地名,那个许多人命运的交叉点。
“没错。”尤所思从桌后走到了她的面前,关切地盯着她的脸,问:“你还好吗?脸色有点难看。”
手里被塞进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瑞雅捏着杯壁,神情恍惚,手指要松不松,但还是送到嘴边,浅浅地嗦了一口。
她觉得自己现在可真镇定,没有大哭也没有大叫,似乎是被脸色淡淡的校长传染了——可心里的难受藏不住,神经深处涌出的眼泪也憋不回去,过了会儿,她感觉有人轻轻地擦着自己的眼角,这才发现脸上潮湿一片。
侧过头,愣愣地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尤所思先生,她忽然放声哭了起来,然后吸着鼻子将脏兮兮的脸蛋埋进了他的胸前。
一直到了现在,她才发现难过的时候一旁有个可以听自己哭的人也挺好,起码可以提供一个肩膀给她依靠,还能说一些实际用处不大但是很有安慰感的句子。
难怪过去的时候,那么多朋友都喜欢用她来当个情绪垃圾桶。
没有说自己和拉托提普先生的过去,也没有提及自己在阿卡姆镇的生活,瑞雅呜咽着哭了许久,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茶杯也早就摔到了一边,眼泪和茶水一起泼在昂贵的地板上,和四分五裂不再精美的瓷器一起。
“对不起。”她慢慢地觉得胸口的闷气疏散了一些,耳朵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麻麻的发烫,就是声音和听觉仍未完全找回,眼眶和鼻腔的液体也依旧不受控制地往外面钻。
接过纸巾狠狠地擦了擦,因为没拿捏好力道,鼻尖和两侧有些痛痛的,估计现在红得像个小丑:“我把您的地板还有衣服都弄脏了。”说着挪了挪脚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没想到却提到了白瓷碎片,顿时脸也红了起来:“还摔了您的杯子。”不是小丑了,她大约看起来更像只煮熟的小龙虾。
这种身份的人,用的应该不是普通的茶具,她想道,思考自己“毕业”后工作多久才能赔得起。
“你不必道歉,”尤所思吐出了一圈白烟般的气,朦胧如雾:“它们在未来,都是你的。”
喉咙不堵了,胸也不闷了,连声音都恢复了正常,瑞雅退后几步,礼貌道别:“抱歉打扰了您许久,我下午还有社团活动,先行告辞。”
对方听后无意识地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挽留,但忍了忍还是颔首道:“路上小心。”
走出办公室,深秋的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又从领口袖口钻到衣服里,冷得女孩一个哆嗦,心中的难受似乎也被冲淡了一些。
人死不能复生,河水也不会回头,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只会让未来也变得烦恼起来。
她想着,却没有走向社团的活动室,而是转身回到了宿舍。
怎么想和怎么做往往是两回事,走过空荡荡的会客厅,她将自己埋在了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打算给自己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萎靡时间。
至于社团活动,她是社长,不想去就不想去,难道还有人要处罚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