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笑语问檀郎10(2 / 2)
刚才已经被赏赐了调身子的药。
如今若是跪跪就晕,岂不是坐实了他有疾?
高叙强忍着。
周绮摇也不吭声,不知怎么的,还叫了姚贵妃来说话。
姚贵妃见到高叙,身子微微一僵,再便是悠然一笑,似有诧异,“雍王殿下怎么的惹了娘娘生气?还不赶紧说说好话,让娘娘饶恕你这次。”
西暖阁的风声她有耳闻,此番也不过是骤然相见,打个圆场。
周绮摇只笑,并未言语。
还是高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儿子犯错,被责罚是应当的,谢过贵妃娘娘。”
姚贵妃也没再说什么。
她和周绮摇关系向来不大融洽。
如今又事涉储君之争,平日只表面应付过去就是。
今日周绮摇让自己来,想也知道,是要给个下马威。
漕运总督的人选还未落定。
周绮摇的意思很明显。
让他们知难而退。
姚贵妃略有烦躁,纵是冬天,也让身后的宫女给自己打扇子。
宫里光影浮动,两人说话没什么枪棒,却也总是不舒服。
直到一个御前的小公公弯腰进来,手捧卷纸,说陛下刚得了首好词,邀娘娘同赏。
十年生死两茫茫,限时返场,声振大内!
听者皆心震不已,四处托人打听,到底是何方才子,写出此等绝妙之词。
周绮摇从惊怔中回神,下意识也问。
她是真生了惜才之心。
她想着是哪年的举子,又或是想求官的词人,万万没想到,这词,是从乔昭懿口中说出来的。
“千真万确,小夫人如今尚在西暖阁坐着,陛下喜欢得不得了。”
听到这话,不知上面二人如何想,跪在地上的高叙是真的眼前一黑。
高叙:“????”
不是。
乔昭懿你有病吧!
一个后宅娘子,跑到陛下面前背什么诗。
还背个惊天动地的!
明明意识渐昏沉,可词作太过惊艳,小太监只念了一遍,就在脑中挥之不去,翻来覆去地涌动。
十年生死两茫茫刚过,惟有泪千行又出来。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倒是直接将其背得滚瓜烂熟。
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高叙:“……”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嫉妒了。
嫉妒到想捶墙。
刚才私宅被查都没这事让他来的难受。
陛下在西梁的事,他有耳闻,也知道这幅画的存在,这些年也寻了些文人来写悼念诗,但左选右选,总没遇见最合适的。
本想再等等,等选到绝佳之作再进献。
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还写了首横亘天地的雄伟词篇,彻底将他的所有准备都给打散了。
还是散成齑粉,拼都拼不完整。
高叙心态炸了。
真的很怀疑,凭什么啊?
她到底从哪认识的苏轼???
这不一下子,将朝中人都给比了下去吗??
……
乔昭懿在西暖阁过的是乐不思蜀。
先有治水良策,再有声泪响天彻泉的悼亡词,她在陛下面前大大地长脸。
起码陛下记住了她这人。
乔昭懿接下来的时间没太表现自己,全都在随水逐流,谁说什么,就附和一两句。
她是女子,也不在朝堂为官。
献出良策,也得不到什么益处,而且想法都在大庭广众下说了出去,功劳自然是给大家的。
众人都对她很是和善。
至于那首词,刚背出时众人实在是惊喜,后又酸羡,自己一把年纪,还比不过个小姑娘。
不过知道不是她自己写的后,心情又转好不少。
甚至想着私下让家里夫人去岑家拜会下,问问那老僧长什么样。
本该在酉时就送她出宫,没想到,宫里破例留人。
查高叙私宅,用的都是能吏,暗格暗道扒个彻底,二人配合,一人挖,一人念,一人记,再配个老先生估算银两。
这些都是银票案锻炼出的好手,配合起来默契异常。
只二个时辰,就笼出个大体数额。
一百六十七万两。
大邺富庶,每年税收也不过二千多万,雍王的一个私宅所耗银两,就赶上二十分之一的税收。
证据确凿,还是直接告到陛下面前。
姚晖纵有二头六臂,本事滔天,也休想让高叙全身而退。
申时左右,岑聿整理着账册,托人给宫中递话,说辰时之前,会先送一份粗拢出来的册子入宫。
这是提前给陛下个心里准备。
让他斟酌一晚,如何处置高叙。
他本以为陛下会震怒不已,没想到,公公入宫再出来,整个人却是笑盈盈的,说同知夫人在陛下面前背了首好词,龙心大悦。
说着,把陛下让他带回来的词递去。
岑聿伸手接过,从上到下扫过。
岑聿:“…………”
你们确定,入宫的是他夫人???
岑同知难得陷入沉思。
这水平照比以往乔昭懿给他念的睡前小诗,好像高了不止一点点。
一首词出来,周围人都满心震惊,各个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的同知夫人,好像有点了不得。
有这首词在,管哪家私下排什么榜出来,这首词,绝对是悼亡词作里绕不过去的大山!
爽哉!
世人都说缉查院行事剽悍,里面的人不通文墨。
没想到,他们还有靠诗词扬名的一天。
登时,闲着有空的就揣着纸回院里,请工匠来把词作刻在石头上,立在缉查院外头,让过往来去的人都瞧着。
虽然不是同知夫人写的,但是乔昭懿背的。
也没什么区别嘛。
……缉查院人憎狗厌的,黑漆漆的立在皇城一角,谁都绕着走。
他们也不在意。
找了几个能工巧匠,第二日就摆了上去。
……
乔昭懿被特意恩赦,可以在宫里用饭。
但肯定没资格和陛下同食,而是在一小殿,单开了桌。
至于吃什么,她也没挑拣的本钱。
上什么吃什么,也不挑。
陪她用膳的是之前请她入宫的小李公公。
一首词后,刚在殿里伺候的,看向乔昭懿的目光都带上二分尊敬。
小李公公正是如此。
刚才接人时候的内心想法,早被另一套观点取代。
有底气的就是不一样,他要是能做出如此诗篇,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脸,他也对其他人不假辞色。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乔昭懿的心思,只肯用在皇帝身上,或是添个皇后,至于这位小公公如何想,她实在没精力去顾及。
皇帝喜欢,她就背诗,再献上一两条良计。
其他人其他事,她不想参与,免得来日出事,牵连自己。
但也不至于太冷着,该回话还是要回。
酉正,岑聿入宫。
不久,跪的跟个死狗一样的高叙扶着两位太监的手艰难走来。
高叙本以为这已经是塌天的祸事。
跪了一下午,足以让他羞愤欲死。
没想到进西暖阁的路上,还与乔昭懿同行片刻。
乔昭懿饭后,被小李公公带着在附近消食。
君臣会话,她不方便进去,皇帝也没拘着她,让她在宫里转转。
……日后说不定还要唤人入宫呢。
和她说话有意思,皇帝心情舒缓不少。
乔昭懿罩在斗篷里,没乱走,直到遇见高叙,想了想,跟在高叙身边,和他一同去西暖阁。
她腿脚灵便,比高叙走得快不少,就走走停停,好心地等等他。
其实是觉得高叙用脚尖拖地的走路姿势怪有趣的。
高叙被一首十年生死两茫茫打击得不行,本不想和乔昭懿过多纠缠,没想到,偏遇见。
高叙:“……”
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他面无表情,意欲威慑,没想到跪了大半日,大脑供血不足,如今一个激动,还没开口,就身子一软,踉跄地一个前扑,跪在地上。
他结结实实给乔昭懿磕了一个。
乔昭懿左看右看,没看见周围还有人,摸了摸鼻子。
……难道要陷害自己?
二十六计,走为上。
速走速走。
她转瞬连影都不见。
场中独留高叙。
高叙保持着跪地姿势,活像一个被糟践后再被抛弃的小媳妇。
高叙:“……”
他忍无可忍,愤愤捶地。
此时,一直未见高叙来的皇帝,派出了尚德全出来看望。
他捶地,尚德全刚好探头。
尚德全:“……”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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