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诸子百家的本质区别在哪里 私货一章(1 / 2)
沈以泽的身体微微发抖, 站在她身边的无数女子同样感到紧张。有女子抱着身边的同伴,不敢回头。有女子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就这沈以泽等人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成熟的, 等待丰收的, 黄灿灿的稻田。
这一片稻田是如此的巨大, 一眼看不到头。
有女子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痴痴地看着稻田:“这是我们亲手种的稻子?”无数女子看着自己的双手,雪白(粉)嫩的手上满是老茧,粗糙不堪, 却仿佛透着力量。
另一个女子呆呆地道:“这里有一万亩地吗?”她只知道埋头种地, 每日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气,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种地, 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靠男人不靠任何人养活自己。
沈以泽嘴唇微动:“二十五万六千四百一十五亩……”城里只有数千老弱妇孺, 却耕种了二十五万六千余亩田地, 这是何等的疯狂?她失神地看着无边无际的稻田,看得不是稻子, 而是自己与数千老弱妇孺大半年的人生。
一阵凉风吹过, 一股香气满溢人间。
沈以泽深深地呼吸, 不知道这是稻花香, 还是田野的香气,她望着地里密密麻麻的占城稻沉甸甸的稻穗缓缓晃动,道:“开始!”
数丈外,巨大的蒸汽机收割机冒出一股黑烟,机器轰鸣,缓缓地向稻田驶去。无数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古怪的又神奇的蒸汽机收割机, 看着机器所过之处一排排稻子倒在了地上。仿佛只是片刻工夫,遮挡视线的稻田就出现了一道直直的通道,用人力起码需要数千人收割一个时辰的稻田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收割。
蒸汽机收割机停下了,一个女子从驾驶位置上站起来,大声地叫嚷:“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无数女子声嘶力竭地回应,拼命地跑到了蒸汽机收割机边上,温柔的抚摸着冰冷的机器,仿佛抚摸着最爱的郎君。
沈以泽一样大声地叫着,泪水不要钱的奔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女子幸福地叫着:“沈县令,我们种了这么多稻子,我们有吃不完的稻子了!”沈以泽用力点头,以后这个城池再也不是只能靠别人救济粮食的可怜的女人们的城池了,她大声地叫道:“我们可以战斗杀贼!我们可以建设城池!我们可以种出吃不完的粮食!我们是一个独立的人!”
沈以泽哽咽的声音传出老远,数千女子大声地叫嚷,泪水洒落在尘土之中,与她们挥洒了一年的汗水融合在一起。
沈以泽抹掉脸上的泪水,大声地道:“准备篝火!大宴三日!”无数女子大声地欢呼。
远处,胡问静望着激动地女子们,眼神柔和,这些女人用自己的双手证明了她们能够站得笔直。
贾南风心中微微激动,有蒸汽机拖拉机和收割机在,大楚朝再也不缺粮食了,不缺粮食就不会有饥荒,民变的几率就会降低几十倍,人口的爆发同样会简单无数倍,这大楚朝的江山是越来越稳定了。她转头看胡问静,还以为胡问静只会瞎折腾,原来还是有些靠谱的。
贾南风心中想着是不是该在大楚朝制作几百万个蒸汽拖拉机和收割机,低声道:“陛下为何不与民同欢?”皇帝若是加入了沈以泽和那数千女子的狂欢之中,气氛会不会热烈不好说,但是沈以泽和那数千女子一定感激涕零,忠心度刷刷地涨,再找人宣传一下,大楚朝皇帝陛下亲自参与庄稼的收割,关心百姓疾苦,这声望自然也是刷刷地涨。
胡问静摇头笑道:“这是属于她们的时刻。”坚持的、付出的、胜利的是沈以泽与那数千女子,与她何干?她岂能去抢夺她们的快乐。
胡问静转头问荀勖:“此城尚未定名?”荀勖点头,小小的只有几千人的地方说是城池都有些说大了,在无数人眼中这里就是一个村子或者中转站而已。
胡问静望着远处几千个女子的狂欢,道:“这些女子遇惨淡的人生而直面,未曾有寻死觅活;遇贼人能拿起刀剑,不曾哭喊‘我做不到’;遇荒地能拿起锄头,自力更生;遇世俗白眼能荣辱不惊。这些女人做到了‘壮烈’。”
“来人,此城名为‘烈城’。”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烈女’。”
荀勖等人微笑点头,对远方的女子们满怀佩服,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一个“烈”字当之无愧。
胡问静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真正的烈女们,转身离开,她大老远跑到这里是为了检查占城稻是不是适合在冀州耕种,以及蒸汽机收割机是否成功,此刻虽然还不曾有具体的亩产数量,但是从沉甸甸的稻穗看,胡问静认为占城稻不愧为古代最适合华夏的稻种。
“明年扩大面积,整个冀州全部种植占城稻,幽州、青州、徐(州)、豫州、雍州等地各取一郡试种占城稻。”胡问静下令道。
戴竹、向德宝、林夕、岑浮生等外地赶来观看蒸汽机收割机和占城稻效果的文官一齐松了口气,胡老大还是有理智的。
小问竹扯着胡问静的衣角:“姐姐,为什么不让所有地方都种上占城稻?”
胡问静笑道:“因为姐姐不知道这些稻子会不会不适应北方的虫害,若是长江以北所有地方都种了占城稻,结果因为某种特殊的虫害而团灭,姐姐变不出满足整个北方的粮食。这叫万事留一手。”小问竹点头,似懂非懂。
荀勖和贾南风微笑,农业之重,重于泰山,容不得一丝的冒进。
去泰恭敬地站在一边,他知道胡问静的“道”与道门的“道”很接近,也清楚的知道天下百姓误会了科举格物与道门的关系,但是他很高兴道门最近香火旺盛,无数百姓蜂拥到了各地的道观求神问道。借着这个美好的误会,道门和佛门的处境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变成了佛门。
可是去泰仔细回想,总觉得胡问静对道门似乎一直存在一种特殊的好感,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若是胡问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家碧玉,去泰对胡问静的好感定然是坦然笑纳,多一个信徒也是好事。但胡问静是一国之君,去泰必须搞清楚胡问静为何会对道门有好感。他试探过了好几次了,确定胡问静不是道门中人,也没有接触过道门的各种学说,不是道门的某个支脉。那么胡问静为什么会对道门有好感?难道是没有任何理由的随便喜欢?
去泰满心惶恐,没有理由的随便喜欢来得快也去得快,道门可以承受圣宠不再吗?爱和恨是同一种感情,爱可以没有理由,恨也是。道门可以承受皇帝的憎恨和厌恶吗?
小问竹指着去泰道:“姐姐,去泰在发抖!”
一群官员看去泰,去泰一怔,不知不觉之间他浑身发抖且被人注意到了,急忙收敛心神,道:“公主,下官是激动了,这蒸汽机收割机真是厉害了!这二十余万亩良田真是壮观啊!”
胡问静扫了去泰一眼,对小问竹道:“去泰是在恐惧姐姐。”
去泰浑身一抖,其余官员一齐盯着去泰,去泰圣眷正隆,为何恐惧?
胡问静继续道:“姐姐对道门的赏赐太多了,超出了道门应该得到的。无功而禄可不是好事,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危险呢?”
去泰不颤抖了,恭敬地看着胡问静,没想到摊牌的机会来得这么早这么快,但怎么看都是好事。
胡问静笑着道:“去泰想到他在涿县杀人立威,想到道门中人用暴力镇压百姓的不服,他心中就更加恐惧了。虽然暴力是最简单最高效的管理措施,但去泰和道门中人采取暴力手段未必是他们的真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去泰心中苦笑,就知道瞒不过胡问静的,这个女帝从最底层一路杀到皇帝,哪有她不知道的。
小问竹举手:“我学过这个词语!”得意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摸着她的脑袋:“我家问竹最聪明了。”小问竹得意地看着四周的人,灿烂地笑。
胡问静环顾四周官员,道:“朕是暴君昏君,朕从来没有用仁义道德真善美感化百姓,朕对冥顽不灵的百姓只会用最残忍的暴力。”
“朕残暴如此,在朕的朝廷为官怎么可能用仁慈善良温和的手段?”
戴竹、岑浮生、向德宝等官员大汗淋漓,扪心自问,好像自己确实越来越粗暴残忍了,以前还想着教化百姓,现在见了刁民直接喊打喊杀,懒得多说一个字。
胡问静道:“最近刘星屠戮了鲁郡,曲阜三抽一杀,死者不计其数……”
戴竹颤动了一下,她原本没觉得刘星杀人有什么不对,一群对孔府对儒教的忠心和畏惧超过朝廷的人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但此刻胡问静特意拎出来说,至少说明已经上达天听,好像很是不妙啊。
胡问静继续道:“……难道刘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镇压曲阜百姓心念儒教了?以儒为骨,以儒为尊,以儒为天经地义,难道就犯了死罪了?哪怕朕是暴君,朕要弃儒,朕也说不出信儒就该杀的言语,因为这太荒谬了。”
戴竹的心往下沉,刘星下手太重了!她想要为刘星求情,有唯恐自己人单势孤,悄悄地看四周的官员,向德宝也是荆州老人了,是不是可以一起出来为刘星求情?
胡问静道:“信什么,学什么,爱什么,遵从什么,都是个人的选择,哪里有不许别人信儒的道理?”
“但刘星毫不犹豫地就杀了孔家九族。杀了无数坚信儒、对朝廷有非议的百姓。”
小问竹大大咧咧地挥手:“杀得好。”
贾南风扯过小问竹,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掌,熊孩子!
小问竹扁嘴,委屈极了:“我哪里错了?”
戴竹心中一定,有小问竹力挺,应该问题不大。
胡问静笑着扯过小问竹:“知道小孩子不能说打打杀杀了吧?”小问竹扑在她的怀里打滚。
胡问静继续道:“刘星在荆州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善良,仁慈,对朋友讲义气,不欺负弱小,喜欢小动物和花花草草,看到帅哥会悄悄地多看几眼,遇到好吃的东西会多吃几口,会认真读书,会偷懒玩耍。”
戴竹用力点头,对,刘星就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
小问竹努力蹦跶:“姐姐,我也喜欢小动物和花花草草!”贾南风将小问竹扯开,瞪她:“你只会偷懒玩耍!”她嗔怪的按小问竹的鼻子,你姐姐在谈正事,你少捣乱。
胡问静一点不在意小问竹捣乱,继续道:“可到了朕的手下,善良的小女孩就成了屠夫了。”
“她为什么不考虑好好地劝导百姓感化百姓?为什么不用真善美教导孔府的人?为什么不花上数年的时间让曲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是换成了其他官员,会与刘星一样,还是也会杀了曲阜的百姓?”
胡问静看着四周的官员,笑了:“都一样,大楚朝任何官员到了曲阜都是一样的结果,只会将孔府诛灭了,将曲阜的百姓三抽一杀。”
胡问静古怪地笑:“因为大楚朝的官员不敢。”
“若是派去曲阜的官员没有诛杀孔府九族,没有三抽一杀曲阜百姓,而是采取了怀柔,用恩德感化孔府,感化曲阜百姓,这个官员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敢于采取怀柔手段的官员就是在赌命!”
“若是孔府和曲阜百姓大声欢呼陛下万岁,从此对大楚朝忠心耿耿,那么朕哪怕想要杀了孔府和曲阜百姓,看在孔府和曲阜百姓服软的份上也会罢了,最多对采取怀柔手段的官员不理不睬而已。朕想要诛灭孔府,这个官员竟然敢怀柔,这分明是没将朕的话放在眼中,虽然结果不错,但是朕为什么要用一个对朕不忠心的人?”
“若是孔府和曲阜百姓对怀柔毫不在意,闹出了更大的事情,比如联合其余州郡的人游行示威,比如打砸官府,比如杀了衙役,那么,朕就会毫不犹豫地砍下那采取怀柔手段的官员的脑袋。朕一向杀人立威,天下太平,为何这个官员就不学朕的手段?为何采取了更差的手段?朕不杀了这个不会办事不懂办事的官员如何杀鸡骇猴?”
戴竹等官员噤若寒蝉,他们日常工作作风粗暴残忍,纯粹就是因为一直有外敌威胁,必须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稳定地方,哪有想得这么多。
胡问静指着戴竹等人对小问竹道:“她们都没想这么多,但是去泰想得更多,所以怕了。”
戴竹心中一宽,转头看去泰,你还能想得更多?
去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胡问静道:“伴君如伴虎,今日被朕赏赐了超出应得的东西,明日朕若是想要收回来了呢?”
她淡淡地道:“道门中人今日因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而采取暴力治理地方,明日就能因为这些暴力行为成为了酷吏的罪证,朕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朕只要对道门微微呵斥几句,立刻就会有无数人扑上来翻道门的老账,然后将道门撕成碎片。”
去泰深深地鞠躬,认真地道:“陛下说出了微臣心中的恐惧,微臣是真的怕了。”
胡问静看着四周同样惊恐的官员们,道:“你们可以安心,若是翻杀人的老账,朕的大楚朝立刻就会完蛋。”
众人狐疑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笑道:“朕的核心是荆州系官员,可是荆州系官员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染着无辜者的鲜血,朕若是翻老账,荆州系官员立刻就会背叛朕,朕没了荆州系官员,大楚朝立刻少了大半的江山,朕不至于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一群官员看着胡问静,荆州系的官员放心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而非荆州系的官员暗暗叹气,皇帝亲自表态,这荆州系官员是绝对不会倒下了,打压荆州系官员的心思到此为止。
胡问静看了一眼众人,笑着道:“朕弃儒,是因为朕的心中没有仁。朕不信一个坏人能够弃恶从善,不信坏人可以感化,不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审判他们是神灵的事情,朕只负责送他们去死。朕只信刀剑可以改变一切。所以,你们只管继续残暴,继续杀人。仓禀足而知礼仪,以前这世上能够吃饱饭的人没几个,刁民无数,不用刀剑和鲜血怎么教会他们什么法,什么是道德,什么是对的?”
一群荆州系官员用力点头,心安理得。
胡问静看了一眼荀勖等人,道:“朕选择格物为科举的根本,是因为只有数学才是世界的根基。雨水落下的轨迹,花瓣的形状,气候的变化,统统可以通过数学分析和预测。这些说得有些早了,你们肯定不信,偏偏朕的数学极差,竟然没有办法拿出实际证据。”
一群官员微笑,毫不在意数学是真的世界的基础还是胡问静随口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