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驱虎吞狼 继续杀胡人(1 / 2)
“若有退缩, 后排杀前排!”
整齐的口号声中,数百汉人士卒站在丈许高的泥土堆上毫不畏惧地面对下方的鲜卑骑兵,每个人手拿长矛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数千鲜卑骑兵在泥土堆下徘徊叫嚣, 就是不敢冲上去, 这简陋的泥土堆神奇的是骑兵的克星, 任何一个敢于纵马冲向泥土堆的鲜卑勇士都会用他的鲜血染红泥土堆。
远处, 有鲜卑骑兵取出了弓箭,却不敢走到射程之内, 只是远远地站着。
泥土高墙后, 千余汉人(弩)手镇定地坐在地上休息, 一点都不紧张, (弩)的射程比弓箭远,容易瞄准, 那些鲜卑弓箭手敢再前进几步,他们就能秒了鲜卑弓箭手。
号角声中,鲜卑骑兵之中绕着土堆开始打转, 不时有人大声的嚎叫, 土堆上的汉人士卒只是镇定又自信地看着鲜卑骑兵们,固守土堆。
有鲜卑将领厉声叫着:“不要怕汉人吃人, 汉人能吃人,我们鲜卑人就是吃人的老祖宗!”
一群鲜卑骑兵惊愕地转头看那将领,谁怕汉人吃人了, 大家都吃人,战死了就会被对方吃掉,大家心里压力都一样。有鲜卑骑兵耐心地解释:“我们的战马无法冲上泥土高墙。”再雄壮的战马,再高超的骑术在泥土高墙面前都毫无用武之地,稀松的泥土会陷落马蹄, 轻则步履艰难,重则折了马腿,前者被泥土高墙上的汉人士卒轻易当了活靶子,后者倒是无妨,不过是从马背上掉落泥土之中,然后翻滚到了泥土高墙之下,狼狈是狼狈了些,小命肯定是保住了。
那鲜卑将领厉声道:“那就下马步战!汉人可以步战,我们也可以步战!”
战马上的鲜卑骑兵理都不理,继续驱赶着战马在(弩)矢射程之外兜圈子。
有鲜卑骑兵低声道:“大家不要上当!他们想要我们去送死!”其余鲜卑骑兵一齐点头:“对!不要上当!”步战?拿着马刀从下往上仰攻?开什么玩笑!
那鲜卑将领厉声叫着:“你们是鲜卑男儿,不要做懦夫!”
鲜卑骑兵们淡定无比,有人嘀咕了几句:“勇士都被汉人吃了。”鲜卑人中最勇敢最富有冒险精神的男人早就离开草原杀到了幽州冀州,然后被汉人吃得干干净净,留在平州的鲜卑人其实都是缺乏冒险精神和战斗意志的普通人,论兵源素质比汉人好不了多少,唯一的优点就是他们都是男人而已。
有鲜卑骑兵低声嘲笑某个骑兵,道:“巴格,你不是勇士吗?你不是感叹身为勇士没有轮到你去幽州冀州吗?你上啊,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那巴格鄙夷地看着其余人,喝骂着:“闭嘴!”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天命注定的勇士,憎恨其余人有机会去幽州冀州杀汉人,抢汉人女子,抢汉人财产,能够建功立业,可是那些比他强壮,比他勇敢,比他射箭射得准,比他骑术更好的勇士都被汉人杀了吃了,巴格的勇气直接悬崖跳水,迅速成为了最胆小的人。
那鲜卑将领继续发号施令,可鲜卑骑兵们就是不理,小命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更有鲜卑骑兵鄙夷无比:“老子和你不是一个部落的,凭什么听你的?”
更远处,慕容廆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战事。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泥土堆加(弩)手的战术,竟然挡住了无敌的鲜卑骑兵的去路。
一个鲜卑将领低声道:“单于,不如退却吧。”虽然鲜卑人多,汉人少,但是汉人的防守很坚固,想要杀了这些汉人只怕要付出好几倍的死伤,不怎么划算,而且汉人的大军已经在靠近了,只怕付出了几倍的死伤也来不及杀光了这一支汉人。
其余将领也是这个意思,没有必要与一支小小的汉人先锋纠缠,作为鲜卑的单于要考虑的是大事,起码也是与刘弘大军决战。
慕容廆冷冷地道:“退?我慕容鲜卑从冀州退到了幽州,又从幽州退到了平州,再退难道要退去高句丽吗?”
一群将领听着慕容廆的气话,只觉慕容廆虽然聪明绝顶,但是究竟只是少年人,不够沉稳,动不动就说一些毫无理智的言语,慕容鲜卑怎么会退到高句丽呢,慕容鲜卑只要向北退出了平州就能回到慕容鲜卑祖祖辈辈生活的大草原,难道这些汉人还会追上来不成?
有将领嘴里不说,心里微笑着,他是坚决支持退回大草原的,汉人的花花江山虽好,但是此刻汉人强势,那么鲜卑人就该退却,等下一次汉人衰弱的时候再杀入汉人江山,此刻的退却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进攻,一切都是为了好处,不丢人。
慕容廆笑道:“草原的最强者,草原的雄鹰鲜卑族诸部联合出击,结果慕容鲜卑、段氏鲜卑、宇文鲜卑、拓跋鲜卑各部总共折损了十数万人手,汉人兵锋所至,我鲜卑各部唯有躲在城内不敢出头,堂堂骑兵竟然只能躲在城里了,真是有种啊,哈哈哈哈。”
慕容廆虽然大笑,却毫无笑意,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凶狠,他冷冷地道:“可是躲在城里有用吗?汉人有意想不到的破城利器,一日工夫就能破城而入。躲在城里又有什么用?”
一个鲜卑将领叹了口气,道:“回回炮真是天下无敌啊。”求鲜卑将同样点头,汉人有了回回炮之后可以敲碎任何一座城池的城墙。
慕容廆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真是好口号好命令啊,我鲜卑勇士就输在了一群普通百姓的手中了。”
“鲜卑勇士打不过一群汉人女子,汉人老头,哪一个鲜卑人会觉得可以打败汉人?”
慕容廆缓缓地道:“我们都知道再打下去也没什么用,印在鲜卑人血液深处的对汉人的畏惧又一次冒出来了,鲜卑人只能退回草原。”
一群将领缓缓点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慕容廆没有转头,他看着远处战无不胜的鲜卑骑兵只能在简陋不堪的泥土高墙前打转,淡淡地问道:“说吧,杀了我慕容廆,汉人给什么好处?”
几个将领看着慕容廆,眼神大变,嘴里却急忙道:“什么?有人出卖单于?是谁?我立刻将他五马分尸!”
慕容廆依然只是望着远处,眼神却已经漂浮,淡淡地道:“我慕容廆不过十来岁,你们的儿子都比我大了,更有人的孙子都比我大,为什么要听从我慕容廆的命令,奉我慕容廆为单于?其实不过是两个原因。第一,我年纪小,比较好拿捏;第二,我提出的杀入中原的计划超出了你们的想象,你们觉得不妨试试,若是失败了,那就砍下我的人头交给汉人,汉人多半就平息了怒气了,你们另选一个单于就是了。我慕容廆这一支血脉当单于的时间也够久了,大家都姓慕容,为什么就不能轮到你们当单于了?”
几个将领互相看了一眼,坚决否认:“我等真心诚意听从单于的命令,且莫多想。”
慕容廆继续看着远处,道:“是了,确实是我多想了。”
几个将领微笑点头:“对,对,就是多想了。”
慕容廆继续道:“若是刘弘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你们怎么会留着我的性命?定然是刘弘给出的条件极其的苛刻,你们无法答应。”
一群将领面色微变,笑道:“我等都是慕容鲜卑之人,对慕容鲜卑忠心耿耿,对单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慕容廆转头,看着身边一群将领,声音中丝毫不带着遭遇背叛的愤怒,平平静静地道:“让我猜猜,你们给刘弘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一群鲜卑将领怒视四周众人:“谁?谁背叛了慕容鲜卑?谁背叛了单于?”
慕容廆继续道:“其实也不用猜,你们能够开出的条件无非是称臣,退出平州,交出几千匹马什么的,当然,也会砍下我的脑袋,另立单于。”他笑了笑:“这种条件刘弘怎么会答应呢?”
一群鲜卑将领开始卷袖子了:“说!到底是谁勾结汉人,出卖单于?是不是你!”
慕容廆不再看他们,又转身望着远处,道:“可是,刘弘的条件一定是杀光所有鲜卑人,对不对?”他冷冷地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汉人优待胡人,吸收胡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汉人要杀光我们胡人,要吃光我们胡人,我们胡人除了与汉人血战到底,再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一群鲜卑将领大声地道:“单于说得太对了!所有胡人必须与汉人血战到底!勾结汉人的鲜卑奸必须死!”
慕容廆望着远处,默不作声,他确定身后的将领们有人勾结汉人,想要杀了他投降,可是这只是他的猜测,毫无证据。慕容鲜卑的血液之中流淌着“强者为王”以及“背叛”的血液,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能够领导鲜卑人走向美好未来的强者了,这些人怎么会不勾结汉人,杀了他讨好汉人呢?
慕容廆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有些愤怒,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蹦出来意味深长地解释与汉人勾结是为了慕容鲜卑的未来,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叛徒?
一群将领看着慕容廆,神情恭敬极了,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竟然为就这么诈一下,他们就会老实说出勾结汉人的言语,然后被慕容廆抓住把柄杀了,真是幼稚啊。
慕容廆看着战局,慕容鲜卑的勇士们依然在装模作样,他冷冷地道:“退兵吧。”
号角声中,慕容鲜卑的大军缓缓地退却。
泥土高墙上的汉人士卒们大声地欢呼:“必胜!必胜!”
刘琨从营帐中出来,微微有些失望:“鲜卑人这就退却了?真是无胆匪类啊。”几个副将也很是惋惜,刘弘其实已经派另一支劲旅去包抄这一支鲜卑人的退路了,但如今鲜卑人这么快就退了,只怕包围歼灭的计划要落空了。
刘琨望着鲜卑人退却的方向,微微叹气:“终究要杀入草原啊。”
几十里外,刘弘得到刘琨的汇报,大怒,将手里的简报扔在了马下:“没想到鲜卑人如此没种!”几个谋士摇头:“只怕鲜卑人中也有智慧之士,看出了我军包围歼灭鲜卑主力的计划。”
刘弘摇头:“绝不可能!鲜卑人就是胆怯了!”他与鲜卑人打了大半辈子的交代,鲜卑人一抬屁股他就知道鲜卑人屙的什么屎,鲜卑人哪里是看穿了他在平州歼灭鲜卑主力的计划,分明是丧失了斗志,闻风而逃。
几个谋士微笑着:“这也没什么奇怪,鲜卑的精锐尽数覆没,剩下的人哪里敢对抗我汉人大军?”
刘弘点头苦笑,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打不过别人的时候指望对方弱小一些,己方有一丝反击的机会,可一旦打顺了手,又会担心对方太弱小了,一点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就会像兔子一样乱跑。
他叹了口气:“以后鲜卑人又会老实一百年了。”百年前曹魏的大将打得鲜卑人哭爹喊娘,一百年内没敢面对汉人,如今的大战估计能够再有一百年的安宁。
刘弘道:“来人,通知司马越,鲜卑人要跑了,动作快点。”他心情微微有些复杂,他是不信胡问静驱赶司马越等人杀光胡人那一套的,胡问静没见过草原,杀尽胡人纯粹纸上谈兵,草原上没有城池,没有道路,一眼看去都是草和树,有时候甚至树都看不到,走了几天几夜只有碧绿的草,甚至怀疑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原地不动了,如此荒凉和缺乏方向感的地方如何追杀胡人?胡人有马,汉人有多少马?胡人赶着羊群一路逃亡,饿了就吃烤全羊,汉人吃什么?牧草?就不怕脸都绿了吗?
刘弘摇头,自古以来追杀胡人到草原的战事不是没有,但是几乎都是找到了对方的聚集地才成功的,面对一群逃跑的、没有聚集地的胡人怎么打?能找到对方就是大海捞针的幸运度了。
刘弘认为胡问静就是一个只会喊口号的幼稚少女,“杀光胡人”的口号很好听,但是不现实,付出的成本太高了。他只想夺回平州,然后根据现有的长城或者防线阻挡一切胡人进入中原。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一件大功德了,何必再去吃力不讨好的杀光胡人呢?
但是对于胡问静驱赶司马越司马柬等人去塞外草原,刘弘又是欢迎的。
刘弘与司马炎是发小,司马柬是司马炎的亲儿子,司马越是司马炎的族人,他怎么都有些故人之情。若是司马柬和司马越留在大缙,哦,错了,如今是大楚了……
刘弘有些苦涩,司马炎建立的朝廷竟然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之下二世而亡,真是神奇啊。
大楚是不会放过了司马越和司马柬的,对此刘弘很有把握。他虽然与胡问静相处的时间不久,却能从随后的一连串的事情看出胡问静的为人,胡问静的眼中可没有什么亲戚不亲戚,故旧不故旧的,血脉相连在胡问静的身上都不怎么好使,胡问静只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交情。司马柬和司马越与胡问静有个P的交情?能够保住脑袋圈养已经是上上签了。
所以,刘弘很高兴胡问静脑残发疯,想出一个追杀胡人到天边的计划,司马越和司马柬等人在塞外草原虽然是苦了些,但是怎么都有一条活路的。
几个谋士太了解刘弘了,很清楚他又在想着与司马家的交情了,微微皱眉,互相打了个眼色,念及旧情的刘弘是个好人,但是脑子不太好,新旧朝廷交替,他作为一个与旧朝皇帝关系莫逆,差点就是钦定的太子手下头号打手的旧朝大臣投靠了新朝,第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脑袋啊,每日想着怎么给司马越司马柬一条活路,那就是不给自己活路。
几个谋士悄悄点头,早已想好了对策。若是刘弘做出什么给司马柬司马越开方便之门的行为,他们就阳奉阴违,绝不真正的执行。这种事情极其的简单,甚至可以不着痕迹,一点都不怕被刘弘知道或者追究。
众人看着刘弘的背影,只觉自己等人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刘弘能够招募他们作为谋士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副将赶了上来,禀告道:“一具回回炮的车轮坏了……”
刘弘立刻问道:“可曾倾覆损毁?”
那副将道:“不曾,但是修理需要很多时间。”
刘弘松了口气,胡问静只给了三具回回炮,若是损毁了一具就是折损了三成的攻城能力。
“慢些不要紧,小心回回炮!”他大声地叮嘱着,有了回回炮在手,收复平州易如反掌。
……
泥土高墙之上,有人厉声下令:“刺!”千余支长矛一齐刺出,在泥土中挣扎的战马和鲜卑骑兵立刻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鲜卑骑兵躲开长矛,跳下马背,冲向上方的一个汉人士卒,那个汉人士卒显然是个白发老人。
“去死,汉狗!”那鲜卑骑兵厉声叫着,手里的长刀奋力砍下。
“噗噗噗!”数支长矛从其他角度一齐刺出,将那鲜卑骑兵直接架到了空中,鲜血从他的身上如泉水般滴落地面。
四周无数鲜卑士卒看到这一步再也忍受不了,凄厉惨叫,战线全面崩溃。
“杀!”汉人士卒厉声叫着,纷纷从泥土高墙之上冲了下来,奋力追杀鲜卑士卒。
鲜卑士卒们凄厉地叫着:“快逃!”“被抓住就会被吃了!”鲜卑骑兵拼命地拍马,而步卒只能没命地逃跑。
无数汉人士卒叫着:“追上去,杀了他们!”旷野之中到处是逃跑的鲜卑人和追赶的汉人。
某条小道上,十余个鲜卑人已经跑不动了,可有人回头,看到身后有一个汉人士卒追赶着他们,凄厉地大叫:“汉人!”
十几个鲜卑人惊恐地再次拼命地逃跑。
……
某个泥土高墙下已经躺了几百具战马的尸体,但是段氏鲜卑的骑兵依然在疯狂地冲向泥土高墙。有鲜卑士卒大声叫着:“泥土高墙马上就要破了!冲啊!”
数支(弩)矢同时射穿了那鲜卑士卒的身体,他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嘴里依然叫着:“冲啊!冲啊……杀汉人……”
千余骑拼命地冲锋,泥土高墙的一角终于塌陷了,无数鲜卑人大声地欢呼,战场上所有鲜卑人都像那个角落冲了过去。
“杀光汉人!”有鲜卑人奋力地拍打马屁股。
“我要吃了汉人!”有鲜卑人挥舞着刀剑。
有鲜卑人在疾驰的马背上勉强拿起弓箭,四处寻找汉人士卒,但疾驰的战马让他根本无法坐稳。
泥土高墙之上,一个男人半边脸上都是鲜血,厉声叫道:“杀胡人!”四周几十个人齐声大叫:“杀胡人!”
一个鲜卑人从更平坦的泥土高墙背后纵马冲上了泥土高墙,一刀斩杀了一个汉人士卒,他纵声大笑:“该死的汉人,我要吃了……”一个汉人士卒陡然跃起将他扑下了马背,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咽喉。
另一个角落,几个汉人点燃了粮草,浓烟和火光直冲天空。
一个鲜卑人将领厉声道:“动作要快!杀光了他们,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