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民心愚昧 没有匹配的思想,只会出现另……(1 / 2)
扬州。
某个集体农庄。
一个女子抓紧衣服的领口, 缓缓地后退,惊恐地看着一个壮硕的男子:“你不要过来……”
那壮硕男子踏出一步,冷冷地看着那女子, 不屑地道:“怎么, 以为我会强(奸)你?哈哈哈哈哈,我需要强(奸)你?”
那壮硕男子傲然环顾四周, 四周好些社员畏惧或谄媚地看着那壮硕男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那壮硕男子大声地道:“我付士康需要强(奸)你?我付士康是田庄的管事,我付士康需要强(奸)你?”他大声地笑着,仿佛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四周的农庄社员中,有人大声地附和着:“管事怎么会强(奸)你?管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强(奸)你?”又是一人大声地道:“李翠花, 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也配?”
有妇女柔和地笑着,走过去拉着那李翠花的手,说着贴心的话语:“你啊, 还是太年轻了,你知道吗, 想和管事上床的女人多得数不清, 从村头可以排到村尾,被管事看中了是你的福气。”另一个妇女温柔地抚摸着那李翠花的头发, 道:“不就是和管事上床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得罪了管事可不值得。”一个男子走过来, 随意地道:“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要陪管事上床,这是农庄的规矩,你还年轻, 不懂事,好好地与管事陪个罪,然后今晚与他上床,什么事情都没了。”又是一个男子走过来,恶狠狠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倔强作死吧!”
那李翠花惊恐地看着四周劝她或威逼她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田庄的熟人,难道他们说得是真的?不然怎么会肆无忌惮地要她陪管事上床?她心中茫然,却死死地抓紧衣领,用力地摇头。
付士康冷冷地看着,不识趣的贱人,这个田庄之内就不存在可以逃脱他的女人。他大声地道:“从今天开始,李翠花的工作量增加三倍!”
李翠花脸色惨白。几个劝她就范的人长长地叹气,惋惜地看着李翠花,好几人嗔怪着:“我们好心劝你,指导你明路,你不领情,现在好了,管事生气了,你有的是苦头吃了。”有人不耐烦地道:“不懂规矩的人就该吃点苦头。”
周围的社员看着嚣张的付士康,以及满脸泪水和惶恐的李翠花,个个低下了头,田庄里的活计都是管事说了算,谁得罪了管事谁就要倒大霉。
有人低声道:“付士康就是个王八蛋,一定会不得好死。”有人附和,有人却羡慕地看着李翠花,李翠花真是漂亮啊,竟然就要被付士康睡了。有人眼睛都红了:“我一定要努力成为管事,然后把整个田庄的女人都睡了!”有人笑着道:“就吹吧,凭你也能当管事?”
谁都不觉得付士康做得不对,当了管事老爷玩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钱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众人只恨自己没有成为管事老爷,没能玩遍整个田庄的女人。
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李翠花的工作餐的分量少得可怜。食堂打饭的人坦然看着李翠花,一声不吭。李翠花知道是付士康搞得鬼,她想要喝骂,却又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强行忍着泪水拿着极少的饭菜坐到了一角,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泪水流淌到了嘴中。
在食堂吃饭的其余社员习以为常地看着李翠花,得罪了管事老爷没有足量的饭菜吃那是规矩。有人鄙夷地盯着李翠花,对同桌的伙伴道:“用不了多久,又是一只破鞋了。”同桌的伙伴看看四周,只觉整个田庄漂亮的女人都是破鞋,他狠狠地道:“付士康这个王八蛋!老子以后娶媳妇绝不在田庄找。”其余人用力点头,田庄的漂亮女人个个都是破鞋!
众人极力地鄙夷践踏着田庄的女人们,羡慕妒忌恨地看着付士康,做人就要到这个份上才叫做人啊,不然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李翠花一连三日没能完成工作量,她拼死拼活只能完成一倍多一点的工作量,距离三倍工作量差了十万八千里,每日的口粮又被克扣了,这三日的辛劳让她浑身上下都骨头疼。她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必须另找出路。
……
兔舍的管事看着李翠花,只觉头大无比。
“付士康想要你陪他睡觉,你不答应,他调整了你的工作量,不给你吃定量的口粮?”兔舍管事尽量慢地说道。
李翠花用力点头,泪水四溢:“管事老爷,你一定要民女做主!”
兔舍管事脸色郑重:“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处理的。”李翠花放心离开,兔舍管事立刻找了付士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老三!告诉你不要总想着玩女人!你是管事,还怕没有女人主动爬上床吗?至于做得这么明显吗?”
付士康毫不在意:“那个贱人找你告状了?胆子肥了!”兔舍管事不姓付,姓张,但却是付士康的表哥。不仅仅兔舍的管事,还有猪圈的管事、养鸡场的管事,统统都是付士康的亲戚。
付士康回到了田庄,就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地道:“贱人,你去告老子的状了?你只管告啊,老子有一百种办法修理你!”
李翠花面无人色,只觉这田庄比大缙朝的县衙还要黑暗,大缙朝被地主和官老爷欺负了,还能跑到其他地方做流民,这到处都是集体农庄的地方能够逃到哪里去?
又有人开始劝李翠花了:“就与你说田庄内就是这样的。”“能够与管事上床是福气,若是怀了一男半女,你就是管事娘子了。”“看那几个女的,每日只要做些最轻松的伙计,吃的比我们好了一倍,还不是陪管事上床了,你若是答应了,你也能吃香喝辣了。”
李翠花就是哭泣,什么也不说。
周围的人淡然看着,也不信这个女人能够飞上了天,不肯就范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过,还不是被繁重的农活和稀薄的野菜粥折腾到不得不爬上了管事的床?李翠花不过是那些曾经很倨傲,然后被现实打击之下只能老实认命的人中的一个而已。
李翠花哭了一宿,既不愿意活活累死在农活中,又不愿意陪付士康上床。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被人玩弄身体?她思来想去,只觉既然左右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死?
深夜,付士康看到李翠花敲门的时候,心中的得意远远超出了玩弄女人的炙热,他不是在玩弄女人,而是在平常权力的味道,而这个味道让他飘飘欲仙,远远地超过了女人的(肉)体带来的(快)感。
付士康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脸上因为得意和激动而发红,眼睛却雪亮。他丝毫不在意吵醒了其余社员,反而故意大声地道:“翠花啊,你来了。”
付士康注意到李翠花的脸色惨白,身体发抖,他更加得意了,示意李翠花进房间门,眼睛却看着屋外,仔细地留意是不是有很多人听到了,他就是要让田庄的所有人都听到,这个田庄之内他就是皇帝,想要睡个女人就睡个女人,想要睡个男人就睡个男人,谁敢反抗?他大声地对着门外叫道:“李翠花,我与你说过,我付士康需要强(奸)你吗?我付士康……”
“噗!”付士康只觉心口一疼,惊愕地看着李翠花,李翠花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剪刀,眼睛血红,厉声道:“王八蛋,去死吧!”一次又一次的扎入付士康的心口。
田庄管事被杀的案子一层层的传递,终于到了寿春。
谢斯焱脸色铁青,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道:“查!必须严查!”
她不是要查这个案子,这个案子的详细经过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田庄管事付某利用权力奸(污)女子无数,其中一个女子李某投诉无门,不甘受辱,愤怒反杀。案件的行凶动机,前因后果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好查的?
谢斯焱下令严查地是扬州各地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事情!
一个个官吏在寿春县衙之中跑进跑出,一道道公文发了出去。
有官吏小跑着出了县衙,拐了个弯就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捶腿。又是一个官吏到了,也停下了脚步开始活动筋骨,嘴里低声道:“谢县令真是……”那官吏没有说下去,他也姓谢,与谢斯焱是一个家族的,责怪谢斯焱不会办事不懂世界毫无意义。“……真是勤勉啊,看来我们这一阵子有得忙了。”
另一个官吏叹气道:“多半要我们跑遍扬州各个城池,苦就算了,肯定没什么用的。”
谢姓官吏点头,不是他们不想好好干,而是真的没用。
……
县衙中,谢斯焱在大堂上来回踱步,她依然愤怒无比。
大缙朝都不曾发生的事情怎么在追求平等的大楚朝反而更加激烈了?以前大缙朝的时候若是有地主老爷强(奸)了丫鬟,强抢了民女,苦主会去县衙告状,还会有正义的百姓跟在在衙门起哄,为何到了大楚朝连个起哄的正义百姓都没有了?
她其实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的核心是因为大楚朝其实没有真正地掌控扬州。
胡问静和周渝攻打扬州之后,几乎是刚刚换下了大缙的旗帜就立马将重心转移到了其余地方。胡问静要盯着中原,周渝回了荆州根据地,这扬州长江以南的大多数地方也就是看到或者听说周渝打下了扬州,然后急急忙忙换了旗帜,象征性地抓了几个门阀子弟,然后就欢呼接受洛阳朝廷的领导了。
胡问静的朝廷的核心根基的集体农庄的普及在扬州地区的官员的公务中那是好看得不得了,紧贴长江或者交通便利的区域一律执行了集体农庄,产量飙升,妥妥的样板城池。
但是实际上呢?
谢斯焱苦笑,江南的集体农庄是门阀为了压迫更多的劳动力而建造的,洛阳朝廷紧急调派的官员对当地的情况完全不了解,甚至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当地的“仁厚长者”、“可靠衙役”、“忠厚的百姓”的推荐之下选了新的衙役、农庄管事等等人员。
一群“仁厚长者”、“可靠衙役”、“忠厚的百姓”会推荐谁当衙役当管事呢?当然是他们的亲友啊!
江南小地方,别看隔着几个村子,但兜兜转转大家都是亲戚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洛阳派来的官员是知道会有这个弊病的,尽量不在同一个县城或农庄内任命相同姓氏的衙役和管事,可亲戚这东西未必是同一个姓啊!好些亲戚甚至是许久不曾走动过,隔壁邻居都不认识的亲戚,想要调查都无从查起。
这扬州大部分区域的县衙和集体农庄充斥了各种各样的亲戚,这已经不是官官相护了,而是“亲亲相隐”了。所以李翠花才会上诉无门,集体农庄每个管事都是亲戚,她能去哪里投诉?若不是她杀了田庄管事付士康,只怕就算她自尽了也会被各个管事联合起来掩盖,甚至不需要统一口供,只需要在名册上写个“病死”,县令或者太守会有空追查每个农庄病死的人是真是假?
谢斯焱脸色惨白,这只是造成“李翠花案件”的政(治)背景,除此此外还有更令她颤抖的事情。
谢斯焱定了定神,厉声道:“本官要亲自去农庄问个清楚。”
……
农庄的各个分部的社员都聚集到了田庄的空地上。
数千社员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有人轻轻地道:“一定是为了李翠花。”其余人附和:“对,一定是为了李翠花。”又有人咋舌道:“李翠花吃了豹子胆,竟然杀了田庄管事,这是通天的案件啊。”一群人用力点头,李翠花杀了田庄管事就是杀了官老爷,杀了官老爷就是要造反,造反就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这官老爷跑来农庄自然是为了当众杀了李翠花示众。
有人兴奋极了:“我还没有看到过砍头呢。”他在人群中垫起了脚,污妖王号称杀人无数,筑造了不少人头京观,可是扬州各地本就有门阀建立的农庄,又是闻风而降,人头京观竟然是极其罕见的,若是这次能够开开眼就好了。
有人轻轻地摇头,道:“李翠花这是何必呢?不就是被管事老爷睡一次吗?又不会少了一块肉。现在好了,要杀头了。”有人点头认同:“李翠花就是个不孝的,她若是陪管事老爷睡了,她就能做最轻松的活计,她的爹娘也会有享福,吃得饱吃得好。现在完了,爹娘不仅没得享福,以后只怕还要受人报复。”一群人点头,虽然不是田庄的,更不知道李翠花的爹娘兄弟姐妹是谁,但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有人望着田庄搭起了高台,北风吹着高台上的旗帜飘动,对田庄管事真是鄙夷到了极点:“命好做了管事,可却不长眼睛,不知道有的女人不能惹吗?女人多得是,挑个只会哭哭啼啼上吊的女人多好,何必惹会杀人的女人呢。”
数百铁甲士卒手持弓(弩)长矛簇拥着谢斯焱走近,数千农庄社员激动了,官老爷来了!就要亲眼看到砍头了。
谢斯焱上了高台,一群粗略懂得豫州或洛阳言语的人给她做同声翻译。
谢斯焱大声地问道:“你们知道田庄管事付士康为什么被人杀了?”
数千百姓沉默,有人却大声地叫着:“因为他不长眼睛,挑个容易拿捏的女人都不懂!”
数千百姓哄堂大笑,有人跟着叫道:“因为他没脑子没手段,换成我当了管事老爷,我就关李翠花三天,不给饭吃,三天后李翠花手软脚软,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有人反对:“应该找人反复地劝李翠花,能够配管事上床是福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再找几个女人现身说法,以前每天干最累的活计,手都裂开了,如今每天坐在温暖的房间门里,小手又嫩又滑。”
有人附和:“要反复地说,女人就是要和管事老爷睡觉,只是女人成为管事老爷的外室的机会,以后生下了儿子做了管事就是管事老爷的娘了,生活幸福着呢。”
谢斯焱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百姓嘻嘻哈哈,有的人是真的这么想,有的人是起哄,但正因为是起哄说出来的言语,更加地让她觉得惊恐。
谢斯焱深深地呼吸,许久才恢复了平静,慢慢地道:“好一个江南啊。”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官吏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百姓不懂礼义廉耻,甚至不懂对错,只要没人管,没人受到惩罚,就会以为做的没错。”
谢斯焱笑了:“不错,还是杀得人少了而已。”她并不喜欢杀人,人被砍下了脑袋就无法装回去,若是砍错了怎么办?罪行有千万种,惩罚有数百种,为什么要采取没有挽回余地的办法?华夏已经没有人口了,为什么还要大肆残杀自己的百姓?但是她今天终于有些理解了胡问静的残暴,以及为什么她当年问族亲谢州牧胡问静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时,谢州牧脸上那难以形容的笑容了。
李翠花被带上了高台,高台下无数百姓大喜:“要砍头了!要凌迟了!”好些人拼命地向前挤,有人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台,只盼看清楚了人头落地的每一个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