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何以有无敌利器却犹豫不前? 给前面剧……(1 / 2)
就在石邑几十里外, 数千胡人骑兵焦急地准备冲锋,一匹匹战马调整着位置,有战马感受到了骑手的不安, 开始不时地发出嘶鸣,或动荡着马蹄。
某个胡人骑兵首领望着远处,刘曜一定等急了,他早就看到了刘曜召集骑兵的信号, 可是却被一群汉人士卒耽误了时间。
那胡人首领愤怒地看着前方,前方的道路被无数汉人士卒堵住了, 密密麻麻的丈八长矛正对着胡人骑兵们。
那胡人首领愤怒地骂着:“汉狗!竟然想要阻挡我与刘将军汇合。”他不知道刘曜发出召集信号的原因是什么,但显然汉人士卒正在努力的阻拦他与刘曜汇合, 他必须抓紧时间冲过去。
那胡人首领转头对身后的数千骑叫道:“杀光汉人, 与刘将军汇合!”
数千胡人大声地叫着:“杀光汉人!”马蹄声轰鸣,数千骑胡人开始小跑。
那胡人首领看着拒马和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冷笑着:“准备骑射!”数千胡人骑兵大笑,一群长矛兵怎么挡得住骑射?有胡人骑兵大声地笑着:“我要将汉狗射成刺猬!”另一个胡人骑兵叫着:“我已经饥渴难耐, 我要喝两脚羊的血, 吃两脚羊的肉!”众人大笑:“吃两脚羊!”他们对汉人长矛兵一点都不畏惧,英勇的骑兵怎么会怕了长矛兵?
千余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惊恐地面对着小跑靠近的胡人骑兵,第一排的人尽数蹲在地上, 长矛的一端顶在地上,第二排的人的长矛就架在了第一排的人的肩膀上,而第三排的长矛又架在第二排的人的肩膀上。
有将领大声地叫着:“不要怕!胡人骑兵会被长矛刺杀, 他们不敢来的!他们只会吓唬我们, 然后停下来射箭,不用怕!”
千余汉人百姓看着越来越近的数千骑兵,感受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有人放声大哭,涕泪齐流:“我好怕!我要回家!”有人手脚发软,根本抓不住长矛,甚至无法站立。有人满脸通红,面孔扭曲,厉声叫道:“官兵不讲理,官兵要害死我们,我们与官兵拼了!”好些百姓附和着,一齐调转了长矛恶狠狠地对着身后的官兵,有百姓大叫:“放我们走,否则我们就杀了你们!”有百姓泪水长流:“老汉今年五十八了,与你们的爹娘一个年纪,你们级忍心让你爹娘死在你们面前吗?”有百姓面对一群官兵,不假思索地喊着熟悉的口号:“冲杀过去!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文鸯笑了,道:“放箭!”
“噗噗噗!”拿着长矛调头面对官兵的百姓尽数被(弩)矢射杀。
“啊啊啊啊!”一群没敢暴动的百姓凄厉地叫,一具尸体向后倒在了一个女子的背上,额头中箭的尸体的脑袋在那女子的面前摇晃着,箭矢不断地触碰那女子的头发,鲜血从那尸体上流下来,沾染了女子的衣衫。
那女子凄厉地叫着,死死地握紧了长矛,就是不敢动一步,唯恐就因为这动一动就成了“退缩”,然后被官兵杀了。
数千胡人骑兵很快到了汉人长矛兵的二十余丈前,胡人首领叫道:“准备弓箭!”
“嗡!”箭矢破空声令那数千胡人骑兵一齐抬头,却见黑压压的一片箭矢从那些汉人长矛兵的身后飞了出来。
“小心箭矢!”胡人首领大叫,顾不得拿出弓箭,拼命地缩小身体。
箭矢降落,胡人之中不少人中箭惨叫。
胡人首领完全不在意,弓箭抛射在他的预料之内,损失的人手不足为虑,但是采用骑射的战术显然是行不通了,汉人也有弓箭,射的比骑兵的骑弓远,对射不是一个好主意。那胡人首领恶狠狠地望着远处杀死逃兵的汉人士卒们,狞笑道:“那些汉人长矛兵都是胆小鬼,放箭,然后冲过去,他们一定会逃走!”
数千骑胡人大声叫嚷,拼命地拍马,战马开始冲锋,马蹄声如擂鼓般沉闷和打动人心。
“嗡!”又是一阵箭矢声,最前方的数十骑胡人骑兵中箭倒地,引起骑兵的小小的混乱,但更多的骑兵继续冲向汉人士卒。
有胡人在马上弯弓搭箭,厉声叫着:“汉人去死!”
汉人长矛兵中有数人惨叫着:“我中箭了!救我!”将领们却厉声呵斥:“死了没有?没死就拿起长矛,不要乱了阵型!”
马蹄声中,胡人骑兵终于到了面前十余丈前。
胡人骑兵们厉声大叫:“杀!”心中拼命地叫着,快逃啊,快扔下长矛转身逃走啊,快哭泣跪下头像啊,老子不想撞在长矛阵上!
一群汉人长矛兵闭上眼睛,凄厉地叫:“啊啊啊啊啊!”
有汉人将领厉声道:“放箭!”
弓箭手最后一次攒射,数十骑倒下,有数骑受到牵连长嘶着摔倒,更多的战马继续疾冲。
有胡人骑兵看着依然完整的密密麻麻的长矛阵,浑身的血液冰凉,凄厉地叫:“汉人不逃跑,我们怎么办?”骑兵若是笔直地撞上了长矛阵,汉人死不死不知道,骑兵必死无疑。
有胡人骑兵惨叫:“战马不肯撞上去的!”战马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对着前方的长矛阵傻乎乎地撞上去?战马会在距离长矛阵丈许的地方猛然止步,人力长嘶,然后骑手会因为惯性向前飞入了长矛阵之中被无数的长矛刺杀。或者,因为战马停下失去了冲力,对步卒再无一丝威胁,骑手被无数长矛兵突前几步轻易刺杀。
有胡人骑兵惨叫:“勒马!勒马!”他不敢率先独自勒马,他若是突然降低了速度,身后的骑兵就会连人带马撞上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有胡人骑兵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厉声叫道:“蒙上战马的眼睛,刺战马的P股,撞上去,为身后的匈奴人开路!”其余胡人骑兵一齐看他,热泪盈眶,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人配得上英雄二字,当千古留名记载,可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匈奴人,没想为了他人而死啊。
“勒马,勒马!”“转向,转向!”无数胡人骑兵厉声大叫,丝毫没有成为英雄的意愿。
一些跑在前面的胡人骑兵实在没有办法勒马或者转向,真的蒙住了战马的眼睛玩命地催促战马疾冲,而后怪叫着连人带马撞向了长矛阵。
“对准他!所有长矛对准他!”有汉人将领怒吼着,数支箭矢射入了战马的身体,战马悲鸣着继续前冲,终于撞到了长矛阵中,十几根长矛几乎同时刺入了那战马和骑手的身体,却被战马的冲击力带动的向后倒退,几个首当其冲的长矛兵更是被战马撞得飞了出去。
战马凄厉地嘶吼,终于被十几根长矛架在了空中。有汉人士卒惊魂未定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的战马和胡人骑兵,而更多的汉人士卒却大声地欢呼。
文鸯看了一眼被撞飞的几个长矛兵,有人吐着鲜血,只怕是不行了,有人却只是打了几个滚,毫发无伤。文鸯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他厉声对着其余士卒叫道:“列阵,准备杀敌!”
长矛兵以远超以往的速度列阵,不用将领催促,齐声怒吼:“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经历了一次战马冲撞之后,所有活着的士卒仿佛瞬间就点满了斗志,勇气爆棚,战斗力爆棚,再也不把胡人骑兵放在眼中。
数千胡人骑兵在长矛阵前狼狈兜转,留下一堆互相撞在一起而摔倒的战马和骑手。
所有汉人士卒齐声欢呼:“必胜!必胜!必胜!”
文鸯厉声道:“所有人前进五十步!”胡人不敢冲锋,他就逼胡人冲锋。
胡人首领看着汉人士卒整齐地前进,脸色阴沉,他厉声道:“撤退,不要管他们,我们绕路与刘曜将军汇合。”其余胡人骑兵点头,这些汉人士卒是一块硬骨头,没有必要与他们硬碰硬,赶紧汇合刘曜才是正事。
文鸯见胡人骑兵调头,冷笑着:“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胡人骑兵的背后出现了一支千人左右的汉人骑兵,铁甲长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战马上,文虎望着远处狼狈不堪的胡人骑兵笑道:“诸位,我们是天下最强的骑兵,杀!”千余骑兵齐声大叫:“杀!”
胡人首领心中一沉,厉声道:“冲过去!”数千胡人骑兵嚎叫着催动战马,同一时刻文虎带领那千余汉人骑兵发动冲锋。
两支骑兵交汇,尘土飞扬之中,无数人落马惨叫。
文鸯微微摇头,这千余骑兵是他从中央军中抽出来训练的精锐,但显然效果没有他想得那么好。
“竟然没有杀光那些胡人骑兵。”文鸯很是遗憾,他老了,又是统帅,只能交给文虎带领骑兵,但这支精锐的骑兵明显没有胡问静的五百骑凶悍。易地而处,文鸯深信这数千骑兵已经被五百骑尽数杀了,哪里会有千余骑胡人漏网。
战场之中,文虎同样面红耳赤,不论是盔甲、长矛,还是战马的马力都远远胜过了那些胡人,可为什么就没有全部杀光呢?他惭愧无比,又有些尴尬,骑兵对冲,长矛也就这么刺中敌人一次之后就陷入了对方的身体之内或折断,或无法拔出,只能松手,因此大多数骑兵只会挑选最后一个敌人搏杀,这杀伤的数量与胡问静的五百骑相比就不怎么好看了。文虎诡异地想到:“难道骑兵的未来真是拿剑拿刀而不是长枪大戟?”这实在是有违他的常识。
文鸯看着四周的天空,没有看到其余伏兵遇到胡人骑兵的消息,他微微皱眉,刘曜的骑兵有两万呢,为什么只有三四千骑与刘曜汇合?
他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他安排了数道防线准备与两万胡人骑兵血战,眼前的长矛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开始才是层层的陷阱,可这胡人骑兵竟然没有来。哪里出了问题?
文鸯皱眉深思,胡人搞什么鬼?
……
洛阳城中,荀府之内,几十个荀家的贵公子悠然下着棋。荀家家大业大,人口多得要死,出仕与没有出仕的人都是一大把,他们这些年轻一辈属于享受生活的白丁,但没有官职在身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朝廷的消息,不关心朝廷的动态。
荀十六公子笑道:“每次斗转星移必有妖孽出世,但这妖孽只是为真主开道,纵然前期威风无比,之后也会瞬间陨落。”其余荀家贵公子笑着点头,有人道:“正是如此,胡问静只是又一个王莽而已。”
荀二十一公子摇头道:“七哥何出此言,胡问静怎么比得上王莽?王莽篡位是天下万民的意愿,人人欢喜,此乃得人心已。胡问静篡位何曾有人心?且王莽为官多年,造福百姓,若不是有篡位之心,王莽定然会名留青史,胡问静何曾造福百姓了?”他冷笑着:“依我看,这胡问静气数已尽,陨落只在这一两年间。”
其余荀家贵公子一齐大笑,谁都没把胡问静放在眼中,胡问静拥有最大的地盘,最多的兵力,最多的名将,屡战屡胜的战绩,人人以为她在一个月内占领扬州后要率领大军北上取中原了,不想却莫名其妙的收缩战线停战,这也罢了,竟然又傻乎乎地亲自带领百余骑四处出击,差点全军覆没,被贾南风拿扫帚暴打,如此愚蠢的女子怎么可能统一天下?荀家以及洛阳乃至天下豪门大阀中无数人都觉得胡问静只是一颗天上的流星,应运而生,所以光辉灿烂,在短短几年内完成了他人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但胡问静同样会应运而逝,在最灿烂的时候陡然滑落深渊,以他人想不到的速度陨落。
荀十八公子看着手中的《中庸》,头都没抬,笑道:“胡问静心眼小,睚眦必报,却没有耐心,若是细细筹划年许杀入冀州并无不可,十日内就要出征,还要用万(弩)俱发,这岂是一个智者所为?”众人点头,听说去泰已经用秸秆造箭了,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胡问静这是把御驾亲征当做过家家了吗?一点都不像是从底层杀出来的名将。
有人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因为爱情啊,陷入爱情的女子根本没有脑子。”众人知道这纯属调侃,大声笑着,天意要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今日以胡问静观之,正符合天意。
一个仆役匆匆进了庭院,道:“朝廷急报,陛下……”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大笑:“说曹操,曹操到。”众人料想胡问静这次不是大败就是中伏身死了。
“……陛下与刘曜会战与石邑,三日破石邑,刘曜遁入坞堡坚守,陛下以发石车破之,半日碎坞堡,刘曜死……”
荀十六公子猛然站起来,厉声道:“等等!‘半日碎坞堡’?是不是念错了?”自古描绘打胜仗的用词只有破、克、胜、灭、剿、歼、陷、屠等等词语,何时有了“碎”字?
仆役小心地道:“这公文用的就是‘碎’字。”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夺过公文仔细地看,然后脸色铁青,果然是“碎”字,想到“碎”字与其他词语相差甚远,不可能是错字,再联系前后文的“发石车”、“坞堡”,这是要强调发石车将坞堡打得粉碎吗?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没有见过坞堡,但是见过坞堡的图样,这小城池一般的坞堡竟然被打碎了,还是在半日之内?
众人呆呆地站立,心中万千念头乱转,荀二十一公子慢慢地道:“陛下手中有此利器,何以要亲自率百骑与胡人血战?何以任由司马越等人固守?何以不统一了天下?”
一连串的问题令众人震撼,只觉这背后绝不是他们说料想的胡问静要陨落了。
傍晚时分,荀勖从衙署回到荀府,马车刚停稳,门口的仆役恭恭敬敬地叫道:“老爷回府了。”门内立刻涌出了几十个荀家的子弟,一齐冲向荀勖的马车。
荀勖吓了一跳缩回了马车,然后才反应过来,冷笑了几声,慢慢地下了马车。
“怎么?终于知道自己的愚蠢了?”荀勖冷冷地对四周几十个荀家子弟说道,一群荀家子弟尴尬无比。
荀勖厉色呵斥着:“前几日说陛下愚蠢,仁慈,妇人之仁,天命将去,一脸的自己是荀家的新一代“荀爽、荀彧、荀攸”,每日鼻孔向天,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最聪明,看谁都是蠢材一个,看老夫与陛下更是蠢材中的蠢材,今日终于知道谁才是蠢货了吧!”
荀勖厉声呵斥,其实心里并不愤怒,谁家的年轻子弟不是狂傲无比?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被社会吊打之后自然就没了这份狂傲了。荀勖只要不让这些脑残中二白痴当官,这些人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惹胡问静翻脸的,不是帝皇气量大,而是帝皇根本不在意没有官职的纨绔子弟。
荀勖终于抓住了机会好好教训家族中的纨绔,继续不留情面地厉声呵斥:“你们到底长没长眼睛?有没有脑子?遇到大事信口胡言乱语,以为嘴长在你们身上,谁也管不着,还是以为你们姓荀,背靠大树,不用负责的?你们这群蠢货想过下场没有?”
荀勖就在大门外厉声喝骂了一盏茶时间,几十个荀氏子弟老老实实地挨骂,丝毫不敢抗辩。荀勖骂得累了,想来整个洛阳也知道他责骂家中子弟了,这才带头进了荀府,在大堂中坐下,喝了口茶水,一抬头,只见大堂中无声无息地坐了百余人,一些在朝廷中有官职的荀家子弟也赶了过来。荀勖心中又是怒了几分,一群年轻人看不清局面也就罢了,你们一把年纪了,儿子孙子都有了,竟然还没脑子?他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深深地呼吸,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荀家不止五世了,也到了该完蛋的时候……”
百余荀家子弟大惊失色,荀家要完蛋了?
荀勖继续道:“……所以蠢货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