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只能射三丈 便宜没好货（1 / 2）
胡问静打算向冀州幽州用兵的消息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早就该出兵了。”
不仅仅各地的官员这么说, 各地的百姓都对胡问静的磨蹭感到不可思议，很是怀疑怀疑胡问静脑子是不是坏了。
兵法有云, “其疾如风, 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 动如雷震。”打仗就是要动作快, 今日还在黄浦江, 明日就杀到了北戴河, 一口气干掉了所有敌人，哪有明明兵力占优, 粮草占优, 人口占优, 却傻乎乎地停下来休战的？秋风扫落叶还讲究一个快字呢。
洛阳朝廷上下对胡问静终于脑子清醒决定一口气打爆所有敌人, 统一天下什么的很是高兴, 胡问静称帝也有些时间了, 没帝号没国号很是尴尬, 官方的借口一直是革命还未成功, 同志还需努力，但是这个借口在实际中遇到的麻烦极其的大。别人开口闭口就是“我大缙”“我大汉”，胡问静的子民能够怎么自称？唯有含含糊糊的“我朝”二字而已。若是胡问静这次迅速消灭了其他各路势力统一了天下, 这登基大典和正式立国就终于可以上了日程了。
胡问静对幽州冀州用兵会不会失败受挫？朝野就没人想过这个可能性, 胡问静兵强马壮人多势众还会打不过其他人？真是白痴的问题。
各地官员喜气洋洋, 有的催促着准备张灯结彩喜庆陛下登基，有的急忙开始准备运输粮草，虽然这些粮草运输到了陛下的大军之中后本地的百姓肯定只能吃野菜粥了, 但是为了统一大业委屈百姓坚持一下还是很容易让所有百姓理解的，打完了这一仗天下太平，继续十天吃一次肉，偶尔吃一段时间的野菜粥就当忆苦思甜了。
一片欢喜之下，去泰道人却脸色大变汗流浃背，附近好些官员吓了一跳，难道去泰真人是司马越或者胡人派来的奸细，所以才会对胡问静要统一天下脸色大变？
去泰真人大骂：“奸细你个头！一群蠢货，你们仔细想啊，我们都要倒大霉了！”
一群官员莫名奇妙，胡问静打幽州冀州关我P事？
去泰真人要哭了：“（弩）啊！箭矢啊！”
其余官员立刻脸色大变，泪水打转。
胡问静计划用（弩）箭横扫天下，这个方式不可谓不“成熟”，一点点新鲜的味道都没有。《史记??孙膑传》“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汉书??李陵传》“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听说去泰真人如今主持的农具、（弩）箭等等的流水线制作工艺就是延续了大秦的方式，瞧，华夏用（弩）箭的历史源远流长得很，又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使用（弩）箭或者弓箭作为主力战术武器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烧银子和烧时间！
每一支射出去的箭矢都是银子啊，还不好制作，铁箭头还能凑合，锋不锋利不是那么重要，但箭杆却讲究极了，能够使用的材料只有那么几种，又是挠度又是硬度，做把千锤百炼的长刀都没有这么费力。
去泰真人等人一直拼命地催促工坊的工匠加班加点制作箭矢依然不能保证产量，巧妇乃为无米之炊，没有好的幕僚怎么制作箭杆？去泰等人的箭矢的产量只能保证（弩）作为防守反击中的辅助利器，若是作为主力甚至唯一的武器……
去泰真人和一群官员想到胡问静带领上万大军，面对敌人大声地喊叫，“大风！大风！”然后万（弩）俱发，箭矢遮天蔽日的射向敌军，不等箭矢落地，又是一次“大风！大风！”，又是一轮遮天蔽日的箭矢，而后一口气重复了一百次，敌人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地面上无数折断的箭矢，去泰真人和一群官员就想绝望极了。
你丫的射的倒爽，可知道这是无数弓箭做了个月乃至年的产量吗？
去泰真人一边调动所有库存的箭矢运往邯郸，一边飞鸽传书给胡问静，坚决反对十日后用（弩）开路剿灭四方逆贼。
打仗是应该的，扫平天下是应该的，统一天下更是应该的，拯救汉人消灭胡人那是神灵一般的功绩了，但是！但是！但是！除非神灵能够变出几千万支箭矢，不然美好的愿望就必须要改变。
要么延迟出战，要么依然采用长矛刀剑为主，箭矢为辅的传统战术。
“……微臣调尽荆州、司州、扬州、豫州的库存，仅有（弩）矢五十万支……”
五十万支（弩）矢很少吗？五十万支（弩）矢分部在各地足够让无数想要挑战朝廷威严的贼人、流民、叛军浑身发抖了。
五十万支（弩）矢很多吗？上万中央军士卒平均一人五十支（弩）矢，一场大战后搞不好就射出了二十万支箭矢，算上能够完好回收的（弩）矢，应该可以支撑到打第五次大战。
回凉怒了：“第五次大战？什么叫做大战？什么叫做第五次？我与王弥打了一日一夜算一次大战还是算十次大战？去泰真人就是个军盲！”
炜千用力点头，这里她最有资格发言了：“我射了一万千只（弩）矢，只射杀了两千余人。”别看（弩）都是平端攒射的，距离又近，因此就以为（弩）箭的命中率有多么的高，战场不是比赛场，敌人会躲会格挡，（弩）手会紧张会害怕会手颤，怎么可以用完美情况考虑（弩）矢的命中率？
胡问静眼珠子都要掉了，一万千只（弩）矢才射杀了两千余人，你是二战的美国大兵还是意大利兵？你不会是法国兵吧？
“而且……”炜千继续道，“千余（弩）手齐射有时候会好些人射同一人……”
打扫战场补刀的时候经常会发现某个敌人的尸体上中了十几支箭矢，这命中率又怎么算？
胡问静对此理解深刻极了，作为CS菜鸟游戏玩家只会枪打出头鸟，哪个敌人跑得最快叫的最凶，所有（机）枪（手）枪就打哪个。
“……还有中了箭矢却就是不死的……”炜千对此记忆极其深刻，某个敌人身材也不怎么魁梧，但身上中了二十几支箭矢，像一只刺猬了，可不但不死还到处活蹦乱跳。
一群人看胡问静，这不就是你吗？
胡问静大怒：“诽谤！胡某什么时候中过几十支箭矢了？”
姚青锋皱眉道：“若是对方有铁甲或者纸甲……”若是距离略微远了，（弩）的拉力略微小了，那就不是中几十支箭矢不死的问题了，很容易出现中了几百支箭矢都不死的奇葩事情。
好几个将领点头，斜眼看胡问静，按理（弩）的威力极大，射穿铁甲也是等闲事，但是胡问静设计、去泰真人制作的（弩）的目标是贯彻全民皆兵，让己方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力量有限的普通农庄男女老少百姓能够击杀没有甲胄的敌方普通士卒，考虑到普及性、操作和制作简单、物廉价美，这（弩）的拉力立刻就弱爆了，射程和穿透力实在是弱了些。
胡问静板着脸：“难道你们想要我制作蹶张弩？弓弦的成本就高倍，木料的成本高五倍，你们出钱？”
一群将领悲哀地看胡问静，不能死盯着钱啊，现在后悔了吧？
炜千继续道：“……因为急着赶路，在路上还有一些损耗……”
众人都懂，急行军的时候刀剑箭矢什么的掉在地上那是常有的事情，刀剑拍拍灰尘也就捡起来了，箭矢若是运气不好立马就折了，若是紧跟在身后的士卒一脚踩了上去，不折就奇怪了。
胡问静拍桌子：“你们就不会几十支箭矢捆成一簇吗？十根筷子折不断的道理都不懂？”
但是拍桌子也不能变出更多的箭矢，清空库存就是只有五十万支箭矢，能够在十日内从各地紧急调到邯郸的箭矢更是十不存一，能够有五万支箭矢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算上邯郸的中央军士卒原本携带的箭矢七八支箭矢，胡问静若是想要在十日后进攻，那么她撑死就只有十万支箭矢。
胡问静摸着下巴，箭矢的制作主要是卡在了材料上，（弩）矢的要求与弓矢的要求不同，材料的挠度可以放宽很多，但是要求更粗更重，这才有破甲效果，也能射的平稳，这又限制和浪费了材料。
胡问静冷笑了：“胡某作为身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人，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来人，传旨给去泰，用最差最轻最烂的材料贴片，里面灌沙子！朕只要便宜！只要这些箭矢能够在六丈，不，在丈内（射）死人，箭矢是不是会断，是不是一次性的，朕通通不管！”当皇帝真是好，随便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玩命的研究。
去泰真人接到了飞鸽传书，茅塞顿开，泪流满面：“朝闻道夕死可矣！”
无数道门中人带了工匠直奔空荡荡的邺城，就地从安阳邯郸招募木匠和流民制作（弩）矢。
去泰真人直接找到回凉：“把各地不种地的人全部调给我，老的少的都要，五岁和八十岁都没问题，我一定有合适他们的工作！”
一条条流水线在邺城之中拉开，无数人忙碌着，灯火通明，日夜不休。
“把邺城周围所有的树木统统砍了！别管什么树，就是荆棘也不要紧！”
“有竹林吗？竹子也能用！”
“我有一法，可在秸秆内灌沙，外以草叶包裹，唯有矢尾用硬木嵌之。”
“人骨不能用，兽骨就可以！兔骨鸡骨猪骨都能用！”
丈之内（射）死人的一次性（弩）矢的要求简直太低了！困扰道门中人和无数工匠的难题迎刃而解，（弩）矢的产量爆发性增加，短短日内就生产了万余（弩）矢。
去泰真人一连串的向各地征调百姓，只要邺城有十万个五岁到八十岁的人，他有把握每天产出百万支箭矢！
回凉坚决反对，真以为说胎就胎？人力资源也是有穷尽的，撑死给你调集一万个人，就这样我还要调集千余人每日从各地向邺城运输粮食，忙得要死。
……
贾南风在胡问静身边来回踱步，胡问静都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看我家问竹和女彦都跟在你后面踱步了！”贾南风没空理会女彦为什么是你家的了，道：“出兵时间只怕要延迟。”
皇帝亲口说十日后出发，还昭告天下，那是金口玉言，白纸黑字，说什么都不能拖延的，不然皇帝的威严和面子何在？但是邯郸的粮食、军械、（弩）矢、民夫征调都需要时间，十日怎么做得到，明日就是十日之期了，可是八字还没有一撇，搞不好还要拖延一个月，这可怎么办？
“哪怕要勉强出战，至少再等日。”贾南风小心翼翼地道，日后粮草和军械虽然不能支持胡问静一口气打到幽州，一半距离还是可以的。
胡问静瞅贾南风，厉声道：“朕既然说了十日后出发，那就必须十日后出发，朕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谁敢抗命？”
贾南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哀叹道：“问竹就留在这里，不要跟你去镀金了。”准备不足仓促出战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只有胡问静一人还能逃回来，带着小问竹可能就害死了她。
小问竹跳脚：“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胡问静用力点头：“作为朕的皇妹岂能不知兵？我家问竹从小就要冲锋陷阵，纵横沙场，名流千古！”
贾南风怔怔地看着胡问静，还以为胡问静被她痛骂之后脑子清醒了，没想到依然都是浆糊！
“你就作死吧！”她愤怒拂袖而去。
次日，邯郸城中兵马聚集，人声鼎沸，万余中央军衣甲鲜明，大步出城而去。无数百姓夹道欢呼：“万岁！万岁！”
胡问静在御辇之上傲然而立，对着四周挥手：“朕此去平定幽州冀州，不平定绝不脱下这征衣！”
无数百姓更是大声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府衙之内，贾南风脸色铁青，没想到胡问静如此执拗，完全不考虑后勤和军械。
“你们几个都一起来！”贾南风怒视姚青锋炜千等人，“只会跟着皇帝胡闹不叫忠臣叫做奸臣，想要名留青史就跟着本宫去拦住陛下送死。”
姚青锋用力点头，在下头盔，青丝披下，遮住了她半张脸：“若是陛下一定要出征，我姚青锋就撞死在她眼前！”
贾南风下巴都要掉了：“喂喂喂，用不着这么激动。”
祂迷眼神悲伤，将朴刀架在了脖子上：“我祂迷一心为国为民，若是陛下不听劝阻，唯有一死报国！”
贾南风眼珠子都要掉了，何至于此！
玺苏眼角含泪，取出一个小纸包，轻轻地抚摸着，道：“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我就吃下了这含笑半步癫，以死谏之。”
贾南风看着那小小的纸包，满脸通红，这才是忠臣啊！
炜千厉声道：“你们何以如此小儿女态？”她手按剑柄，厉声道：“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我等就该冲上去抓住了陛下，绝不让她出府衙一步！”
贾南风热泪盈眶，这是要兵谏了？她哽咽着道：“国有忠臣，如泰山万仞！”
小问竹牵着司马女彦的手冒了出来：“还有我，我，我！要是姐姐一定要去打仗，我就不吃饭不睡觉不做作业！”司马女彦大喜：“好啊，我也要不吃饭不睡觉不做作业！”
贾南风用力点头：“好，我们一齐去劝陛下。”她一手牵一个，拉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去见胡问静，一抬头，看到胡问静一个人回来了。
贾南风眼珠子都要掉了：“你怎么回来了？”
小问竹欢笑挥手：“姐姐！”
胡问静眨眼睛：“胡某还有数不清的公文要处理，当然要回来了。”
贾南风冷冷地看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又恶狠狠地看姚青锋等人。
姚青锋等人愤怒地看小问竹和司马女彦，要不是你们捣蛋拖延时间，我们就有的玩了。
小问竹睁大眼睛反对：“凭什么不带我玩！”司马女彦跳脚尖叫：“就是，我和问竹姐姐也要玩！”
贾南风怒视胡问静：“这就是十日后出征？这就是不平定幽州冀州不脱征衣？”
胡问静斩钉截铁：“胡某说话算话，说出征就出征，说不脱就不脱。”
“但是没说出征后不能回来……”胡问静眨眼睛，你以为我脑子有病啊，等天有什么关系？
贾南风冷冷地道：“那这一万大军怎么办？”
胡问静更加惊讶了：“你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不知道大军行动速度有多慢？日后这一万大军撑死前进百五十里，我再去汇合又有何难？”
贾南风恶狠狠地看着胡问静，只觉与她多说一个字就会气得吐血。
……
巨鹿城中，王弥看着探子的飞鸽传书：“……亲眼见胡问静出城数里，而后跳下御辇轻骑回城……衣衫、发型、容颜绝不会错……万余军中未见姚青锋炜千等诸将……”
王弥微笑着放下了信件，他早就猜到胡问静不会真的出兵。从战略上而言，胡问静采取休战种地虽然不是上策，但却是最稳妥的策略，在秋收之后以人口和粮草彻底的碾压各地的诸侯是阳谋，诸侯谁能抵挡？
王弥微笑着，他甚至觉得胡问静派出精锐刺杀各地诸侯也是对的，能够用刺杀的小代价干掉了各地诸侯吞并其地盘难道不是最划算的事情？只是胡问静不该被“英勇无敌”的名头遮蔽了眼睛，脑残地亲自参与刺杀，哪有当老大的亲自去刺杀敌人的道理？
王弥取过了古琴，轻轻地弹奏，悠扬的乐声在书房中回响。
胡问静声称出兵横扫天下一定是假的，只是为了掩盖她不得不继续种地的一种手段。皇帝被人围攻，九死一生逃回老巢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的表示？胡问静派出的那一万中央军精锐只会慢悠悠地前进百十里地后安营扎寨敷衍了事。王弥算了一下距离，百十里后正好是司州最北端的城池襄国。他笑了，胡问静果然坚决执行防守为主，等待秋收后决战的策略。
王弥的手指按着琴弦，心中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与刘曜会不断地进攻司州，不求攻城略地，只求让胡问静不能好好种田，等秋天的时候胡问静就会粮尽，他与刘曜就要抓住司州各地给邯郸运粮的时间差一举占领了邯郸，击溃胡问静的主力。
王弥笑着，不用种地真是好啊，吃两脚羊真是好啊。
王弥眼神闪着光：“这就叫以战养战。”杀了胡问静的两脚羊有肉吃，身体更强壮，而胡问静的兵力越少，人口越少，粮食越少，此消彼长，很快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会接近，他就可以正面与胡问静对抗了。
“王某有一万真正的精锐在，还怕了天下英雄？”
王弥低声笑着，杀气四溢。他从百姓之中挑选了最强壮的一万人组建了军队，每日训练，又想方设法补齐了刀剑，统一了服装，绝对不是刘曜等人惹得起的。
他笑着：“来人，拿酒水来，王某要痛饮一杯。”
一群侍卫急忙拿着酒水进了大堂。
王弥闻着酒香，心中想着等他杀入了洛阳之后，这宫中的御酒又是何等的美酒。
“当了皇帝之后，就不能吃两脚羊了。”王弥微微有些遗憾，至少不能公开吃，太失德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