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不该有良心 黑暗时代(1 / 2)
不过几日工夫, 王浚就拥有了十万鲜卑胡人大军,其中更有数万骑兵,刘弘完全不是对手, 幽州的城池一个个的陷落,很快就只有涿县一地还在作战,各地难民向并州冀州蜂拥,哭喊声日夜不绝。
胡问静放下情报, 大笑出声:“好一个王浚!好一个胡人!”
她笑着弯下了腰, 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真是太好笑了!”
四周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胡问静,没有人敢出声, 只有小问竹轻轻地扯着胡问静的衣角,无辜地看着她。
姚青锋等人暗暗叹气,王浚真不是人啊, 放纵士卒抢劫(强)奸已经不是人干的事情了,王浚竟然纵容一群胡人抢劫(强)奸汉人, 顶级豪门之一太原王氏就出这种垃圾?众人看着胡问静,知道她愤怒到了极点,就等她笑了许久之后陡然爆发, 厉声下令杀向涿县。虽然区区百余骑杀向涿县有些猖狂了, 但是此刻悲愤充满了胸膛,姚青锋等人认为以自己的武艺就算杀向涿县面对十万鲜卑人也不算什么。
胡问静止住了笑, 怔怔的看着天空,意外地没有狂笑杀向涿县。
“不是吧?”她喃喃地道。
……
冀州某个官道之上,上千辆马车牛车驴车迤逦前进。
玺苏带着十几骑从后方追了上来,王莎莎看着她们身上的鲜血,扔过去水囊。玺苏接过大口喝着,半晌才回过气来。
“一些小毛贼而已, 油滑得很,耽误了我不少时间。”玺苏道,方才那个树林中有山贼想要抢劫,被她带人杀退了,只是那些人很是机灵,一看情况不妙就分散逃走,玺苏唯恐这些毛贼死死地跟在运粮队背后,然后在入夜后搞鬼,命令运粮队先走,她带了十几骑追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些贼人一一斩杀,即使如此也不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玺苏记挂着运粮队,没敢细细地搜索贼人,便带着骑兵回来了。
玺苏道:“剩余的贼人绝不超过五个人,量他们也不敢再来惹我们。”百余山贼被杀得只剩下五个人那是全军覆没了,但她依然不敢大意。冀州每一日都比之前更加地缺粮,运粮队的目标太过惹眼,谁知道这五个山贼会不会裹挟着几千个流民抢劫粮车。
王莎莎点头,从信都运输粮食回司州的道路已经是第二回走了,上一次胡问静更是敲锣打鼓,也没看到有人敢冒出来打粮车的主意。但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王莎莎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空气中都流淌着一股杀意。她道:“我们只管慢慢走,稳扎稳打,回凉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很快就会来接应我们。”
玺苏点头,琢磨着再带人去前面侦查一圈,万万不能大意,她想了想,不能搞得太紧张吓唬自己,笑道:“放心,不会有什么大股敌人的,这时候谁都忙着种地呢,若是现在不种地,今年吃什么?”王莎莎笑着点头:“是啊,所有人都忙着种地呢。”
远处,忽然有示警的号角声响起。
玺苏和王莎莎同时脸色大变,玺苏厉声道:“马车围拢,准备作战!”车队中的农民们惊恐地叫着,急急忙忙的驱赶马车靠拢,有人手脚发抖,尖叫着:“救我!救我!”
至少有三五千胡人在前面摆开了阵型,大声地叫着:“留下人头!”“杀汉人!”
玺苏眼珠子都要掉了,破口大骂:“哪来的这么多胡人?”
王莎莎厉声道:“准备火把!”若是打不过那些胡人就一把火烧了粮食。
……
二十几里地之外,回凉脸色铁青,她慢慢地骂道:“王八蛋!”
前面里许地外,至少数千个衣衫褴褛的人密集的挤在一起,手里的毛竹长矛恶狠狠地对着回凉等人,而在回凉身后数里地外同样也有数千人拿着毛竹长矛堵住了回凉的退路。
回凉看着熟悉的毛竹长矛,只觉这简陋便宜的武器真是一把双刃剑,自己可以用来杀敌,敌人也能用来杀自己。
“准备作战!”回凉厉声叫着。不需要她下令,两千余人早就列好了作战阵型。
“(弩)手准备!”有将领大声地叫着。
回凉心中没有一丝自己有(弩)箭而敌人没有的喜悦,只看对方的服装,已经风中传来的口号声就能知道那是一支汉人军队,回凉拼命地想着,这一支汉人敌军的头领是谁?司马越?琅琊王氏?还是刘弘?她恶狠狠地道:“你们此刻不种地,来年吃什么?”
数千毛竹长矛士卒的身后,王弥微笑着下令:“前进!”他对胡问静很是鄙夷,以为毛竹长矛很厉害,其余人都不会用?他找到一片竹林之后立刻就同样有了毛竹长矛,倒要看看两支同样兵刃的军队作战会是什么结果。
王弥有些兴奋,回凉在冀州大名鼎鼎,若是他能够击败回凉定然会声威大振。王弥微微讥笑,回凉傻乎乎地被他堵住了,这将才也不过如此,但他不想与有(弩)箭的回凉硬拼。他虽然有大量的人手,但他必须保存实力,这一次听刘曜的命令攻打回凉是因为他也有好处,击败了回凉进入司州后他与刘曜的利益就会产生矛盾,只怕立刻就要翻脸,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折损他的精锐?
“都退后一些,缠住回凉就好。”王弥下令道,心中琢磨着回凉到底带了多少(弩)箭?若是让回凉交出一半,由着她与刘曜硬拼是不是更好?
王弥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
胡问静带着百余骑疾驰,牵扯的无人骑乘的战马却多达千余匹。胡问静能够追上石勒,并且骑兵任由余力冲锋陷阵的原因在于胡问静严格采取一人三马,这马力立刻就富裕得很,如今她收拢衡水城外千余胡骑的七八百骑完好的战马之后,百余骑兵竟然一人十马了,一路上的行军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能回到司州。
千余骑战马的马蹄声如同擂鼓一般,胡问静在马背上任由战马跟随着众人疾驰,心思飞到了涿县。
幽州的慕容鲜卑胡人跟随王浚作乱在胡问静看来是历史注定的,胡人缺少食物,王浚有野心,而刘弘这个混账又不肯与她联络,她无法提醒刘弘提前干掉王浚或者鲜卑胡人,这王浚率领胡人作乱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但胡问静依然有些惶恐,慕容鲜卑在无意之间揭穿了胡问静或者汉人的一个致命弱点。
远处示警的号角声陡然传了过来。
“敌袭?”姚青锋脸色大变。
十几里外,刘曜听着空中悠扬的号角声,微微有些遗憾:“没想到还是被胡问静提前发现了。”
他嘴角露出了笑意,厉声道:“都围上去,莫要放跑了胡问静!”
四周无数匈奴人将领大声应着:“休要走了胡问静!”“砍下胡问静的人头当夜壶!”人人都知道胡问静只有区区几百人,看看身边数都数不清的士卒,个个士气爆棚。
刘曜哈哈大笑,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一个将领到了刘曜身边,压低声音道:“石勒已经被胡问静杀了。”刘曜嘴角露出了不屑之色:“石勒?我就知道他活不长的。”他挥舞着马鞭指着身边三万匈奴骑兵,大声地道:“我们胡人最大的有点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我们胡人怎么可能像汉人一样去种地?在石勒学汉人种地的时候我就知道石勒是个蠢货。”
刘曜得意地笑着:“石勒完全没有看清我们胡人的特点!我们胡人不需要种地,也不需要带着粮食,我们胡人饿了可以吃两脚羊!”周围的匈奴人和羯人大声地笑着附和,两脚羊不用马车运输,不用辛苦种地,只要一刀砍下去就有羊肉了。
刘曜愉快地笑着,他更从石勒种地的消息中领悟了战胜胡问静,战胜所有汉人的无上秘诀。那就是在三四月出兵作战!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只要三四月作战,不论战场上谁胜谁负,最后输的就是汉人。哈哈哈哈!”
想到一群汉人以为打赢了仗,结果发现耽误了耕种,在七月就开始逃荒,而一群胡人在后面追杀吃两脚羊,刘曜就感觉到了无比的愉悦。
“莫要放走了胡问静!”刘曜又一次大声地叫着,别人以为是因为他带了三万铁骑围剿胡问静,所以自信爆棚,其实刘曜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杀了胡问静。他想要的只是杀入司州和冀州各地,破坏了汉人的耕种,然后就等着几个月后汉人饥寒交迫四处逃难。
刘曜神采飞扬:“这世界终究是我们胡人的!”汉人的致命弱点就是必须春种秋收,只要抓住了这一点击溃汉人轻而易举。
……
“杀!”一群胡人举着木棍和刀剑冲向了运粮队。
玺苏厉声叫道:“杀!”百十骑跟在玺苏身后冲入了胡人士卒之中,瞬间就斩杀了数百人。
有胡人将领大声地下令:“长矛阵!长矛阵!”无数胡人长矛手拼命地挤到前面护住其余人。
玺苏击穿了胡人队伍换了一个方向再次杀穿胡人队伍回到了运粮车边。运粮队大声地欢呼:“万胜!万胜!万胜!”
玺苏举起长剑勒马人立:“我是玺苏!”
无数胡人变色,根本不敢面对浑身是血的玺苏。玺苏这才退入了围成一圈的运粮队中,立刻跳下了战马:“换马,抓紧休息,他们很快就会进攻的。”运粮队中的人急忙给玺苏等人拿食水,又匆忙给疲倦的战马喂水喂饲料。
王莎莎在另一角厉声下令:“放箭!”几十支(弩)箭从马车的缝隙之中射了出去,几个冲上来的胡人勇士中箭倒地,而其余胡人却逃了回去。
玺苏看都不看,她担忧地不是自己。外面那数千胡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武器也多是木棍,纯粹就是胡人流民而已,运粮队有(弩)箭在足够防守了。玺苏更确定只要再多杀一些胡人,这一支胡人流民就会彻底崩溃。她担忧的是回凉。回凉一定带人来接应她们了,此刻不到,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同样被胡人堵住了。
玺苏细细地分析着,胡人前一次不出手抢劫粮食,而是在这一次出手,她一时之间看不透内在的原因,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这些胡人的目标只怕不是这一支运粮队。
“是胡老大,还是司州?”玺苏打了个寒颤,只觉这两个目标不论是哪一个都意味着巨大的阴谋和战争。运粮队只是大局的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已。
玺苏大口吃着馕饼,心中默默想着,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击溃眼前的胡人,然后带着运粮队去救援回凉。她苦笑了,她有粮车在,绝不缺乏与胡人对峙打持久战的资本,但是回凉撑死就带了一两天的粮食,一旦被包围只怕很快就要挨饿。
四周的胡人流民果然在(弩)箭的威慑下退了回去,远远地大声地叫着:“杀光汉人!”远处隐约又伐木声,看来胡人要在这里建立营寨或者用树木堵住了道路,限制骑兵的活动范围。
王莎莎到了玺苏的身边,低声道:“小心那些信都的百姓。”玺苏缓缓点头。被强迫裹挟着去司州的信都城农民的忠诚度是零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更大的可能是负数,一旦战局不利,这些忠诚度是负数,对司州将士充满了憎恨的信都百姓会不会反噬?王莎莎和玺苏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赌别人是不是真善美,易地而处,若是她们二人被人裹挟了,她们肯定是要反噬报复的。
玺苏低声道:“半个时辰之后我带一些信都的百姓去杀一圈,必须让他们手上沾染了胡人的血,没了退路,才会与我们一条心。”这“一条心”只是暂时一条心而已,但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奢求其他。
王莎莎冷冷地看着玺苏,玺苏武艺高强,砍砍砍是足够了,但是作为将领这是绝对不够的。王莎莎低声却严厉地道:“陛下在武威城是怎么做的?在荆州是怎么做的?”
玺苏眼神一变,缓缓点头,道:“好!”
片刻之后,车队之中的数千信都农民被召集了起来,所有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玺苏,胡人就在外头,这个时候还要开会训话吗?
玺苏厉声道:“凡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不论男女,拿起刀剑与我杀胡人!不从者杀无赦!”
有骑兵士卒推开了挡住道路的马车,驱赶数千百姓出去作战。
数千信都农民呆呆地看着玺苏,有人大声地叫道:“我们是农民,我们不是士卒,我们不会杀……”
“噗!”那人被玺苏一刀砍下了脑袋。
“不从者杀无赦!”玺苏厉声叫道。
数千信都百姓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惊恐又愤怒地看着玺苏。玺苏恶狠狠地的瞪回去:“要么杀敌,要么被杀,自己选一个!”
片刻后,数千百姓拿着锄头镰刀木棍石头泥沙战战兢兢地出了马车围成的营寨,面对着几乎是相同数量的胡人,瑟瑟发抖。
王莎莎厉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数千百姓惊恐地看着王莎莎,完全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王莎莎一剑砍杀了一个百姓,厉声道:“跟我喊,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数千百姓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王莎莎身上的鲜血,齐声大喊:“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数千百姓不断地重复喊叫,每喊一次仿佛就多了一些勇气、愤怒、绝望,以及憎恨。
“杀!”玺苏指着前方的数千胡人流民大声地叫。
数千百姓大叫:“杀!”畏畏缩缩地向胡人走去,不时有人因为畏惧退缩而被砍杀。
数千百姓之中无数人大哭,有女子叫着:“我要回信都!”周围的人死死地扯住她的手:“不要乱来!会被砍死的!向前走,不要停下来!”
那女子不听,奋力地挣脱周围的人,转身向后就逃。
“噗!”那女子的人头飞起,落在了众人之中,不少人脸上身上被溅了鲜血。
好几人尖叫出声,却不敢逃跑,继续前进与胡人厮杀未必会死,转身逃跑必死无疑。
胡人流民看着越来越近的汉人百姓,大吼:“杀汉人!”
数千汉人百姓同样大叫:“杀胡人!”
两支队伍立刻撞在了一起,血肉横飞。
……
胡问静一剑砍下了一个匈奴骑兵的脑袋,不等那匈奴骑兵的脑袋掉落地面,她的剑又刺穿了另一个骑兵的咽喉。
两把刀剑几乎同时砍向胡问静,她看都不看又杀了一个匈奴骑兵,这才在两把刀剑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秒斩杀了那两个匈奴骑兵。
胡问静的眼前一亮,已经杀透了匈奴骑兵的队列,她一瞅,前方几十丈外又是数千匈奴骑兵冲到,她大骂:“马蛋啊,还来!”举起手臂厉声叫道:“换马!”百余人就在奔驰的战马之上跳到了另一匹战马的背上。
“杀!”
两支骑兵撞在了一起,又是无数胡人骑兵倒下。黑压压的匈奴骑兵不断地冲上来,杀完了一拨还有一拨,几乎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