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胡人兴起是天意? 天发杀机(1 / 2)
邯郸城北三十里。
一群胡人士卒看着远处的邯郸, 只见一道三丈高的泥土墙向着远处一直延伸下去,然后又在视线的尽头拐弯。
一个胡人惊呆了:“这邯郸怎么这么穷啊。”汉人的城墙都是用石头砌的,怎么会有人用泥土砌墙?
其余胡人也是惊呆了, 谣传汉人的官老爷(贪)污(腐)败得厉害,明明只有几两银子的俸禄, 竟然敢公然晒出几千万银子的存款,他们还以为那是毫无根据的谣传, 都已经大缙朝了, 怎么会有官老爷无视朝廷三令五申,这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吗?但看看眼前这泥土高墙, 一群胡人深深地理解了地方官老爷的肆无忌惮, 砌昂贵的石头墙的巨款进了口袋, 直接砌不要钱的泥土墙敷衍了事。
有胡人喃喃地道:“就这泥土墙比我家的墙壁还不如。”身为胡人住得房子简陋无比, 也是泥土砌的, 但那好歹是土坯, 不像眼前这围墙就是一个泥土堆。
有的胡人毫不在意,泥土堆围墙更好,杀汉人就更加容易了。
有胡人叫着:“踏平邯郸,杀光汉人!”
无数胡人大声地叫嚷, 有胡人眼角都是泪水。胡人没有产业, 胡人没有家园,胡人就像一条狗, 这一切都是因为汉人!
一个少年红着眼睛, 厉声叫嚷:“杀光汉人!”他愤怒无比:“我家在汉地几十年了,我出生在汉地,长在汉地,可是汉人却不给我们家田地和房屋!我们全家都住着茅草屋, 每天只能吃野菜,凭什么?”那少年眼中冒火:“大房子,牛肉,羊肉,白面馕饼,丝绸,茶叶,美女!这是我们胡人应得的!”
其余胡人同样这么想,有人大声地道:“既然汉人让我们进入了汉地,就该管我们的吃饭穿衣住宿,汉人有这么多银钱土地,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胡人?”
又是一个胡人少年厉声叫着:“这些汉人又不肯给我们丝绸和羊肉,又不肯去死,简直太过分了!”一群胡人大声地附和,要是这些汉人乖乖地交出丝绸羊肉美女,那他们就绝不会闹事,在家躺着吃羊肉不舒服吗?他们拿起刀剑作乱都是汉人逼的,若是汉人肯交出羊肉丝绸美女,他们何必费力气厮杀?都怪这些汉人不肯老实去死。
几个中老年胡人听着青少年胡人们大声地怒吼,互相看了一眼。这些青少年胡人出生后就看着汉人拥有一切,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心中当然充满了不平和愤怒,这些孩子想要与汉人一样的东西和权力,想要与汉人官老爷门阀老爷一样享受人生。
一个中年胡人低声道:“他们都疯了。”其余中老年胡人缓缓地点头。他们有的出生在草原,见识过草原游牧生活的残酷,有的虽然出生在汉地,但是父辈时刻回忆着游牧生活的艰难,听着父辈的悲惨生活长大,知道汉地农耕生活的幸福。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汉人,不属于这片土地,他们的根在草原,也知道汉人之中也有穷人,也有与他们一样朝不保夕的人,但是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该死地天气直接坑死了地里的庄稼,他们若是不造反,不杀了汉人抢夺汉人的粮食,他们就会活活地饿死。
一个老年胡人悠悠道:“我忽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在草原抢劫其他部落。”几个中老年胡人微笑,他们攻打汉人的地盘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他们想要活下去,汉人也想要活下去,又有什么对错了,他们与汉人的战争就是草原部落的战争,为了一片草地,为了一个水源,为了几百匹牛羊,两个部落必须有一个成为尸体,如此而已。
一个中年胡人厉声叫道:“杀掉汉人!”他恨那些将胡人当做奴隶买卖的汉人官老爷,他不恨那些与胡人一样贫穷,只能吃野菜的汉人,但是粮食只有一份,野菜粥只有一碗,汉人吃了,胡人就死,胡人吃了,汉人就死,他要杀掉汉人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刘曜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眺望着邯郸城,却被泥土高墙挡住了视线。他没有到过邯郸,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诡异的泥土高墙,有些惊讶,转身问身边的王弥:“这邯郸的风俗就是用泥土建城墙?”
王弥摇头:“不可能。”他游历过许多地方,虽然也没有到过邯郸,但是敢确定邯郸绝不会拿泥土堆做城墙,如此垃圾的政绩分分钟被其余官员捅到朝廷之中摘了乌纱帽,哪个官员会如此愚蠢?
王弥微微皱眉,想到了兵书中记载的简便营寨,道:“这或许是邯郸守将刻意修建的防御工事。”
刘曜笑了:“就这泥土堆?”这泥土堆高是真的高啊,但是泥土堆有个P用。他问道:“这个城池的守将是谁?”不等其余人回答,又摇手道:“算了,这种垃圾没有必要知道。”
王弥笑着,看着数万胡人在四周大声地呼喊,他很是鄙夷,就这些不懂兵法不懂战阵,刀剑都不能每个人一把,好些人手里拿着树枝烧火棍的胡人也配席卷天下?但他还是投靠了刘曜,不为别的,刘曜有数万胡人,若是他有数万手下,并且有一份基业,能够好好训练半年,这天下早已是他的了。
“杀啊!”
数千胡人叫嚣着冲向那泥土堆,泥土堆后号角声响,无数士卒出现在了泥土堆的最上方。
回凉看了一眼胡人,一点点紧张地感觉都没有,淡淡地下令道:“长矛兵准备!”
数千农庄士卒厉声叫着:“必胜!必胜!必胜!”惊恐地站直了泥土高墙之上,费力地平端长长的毛竹长矛。
刘曜皱眉:“这是什么东西?”王弥摇头:“好像是毛竹。”他记起来了,谣传中胡问静的大军极其贫穷,没有长矛,取了毛竹当作长矛用,又笨重,又不够锋锐。王弥冷笑几声,以为毛竹长矛长就了不起了?他若是攻陷了某个大缙的武器库,随便就能从里面找出同样一两丈长的长矛,只是这些超级长矛的效果差得令人吐血,行军的时候极其不方便,打仗的时候被刀盾兵完胜,遇到骑兵更是被骑射吊打,超级长矛兵唯一可以克制的兵种就是重骑兵冲锋了,但那个将领会蠢得让重骑兵直面超级长矛队?这超级长矛终究无法在军中流行。
泥土高墙之下,一群胡人冲向那高高的泥土高墙,越是靠近,越是有胡人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走到近处,这三丈高的泥土堆再也不可笑了,竟然像一座小山一样令人惊恐。有胡人看着那拿着毛竹长矛的汉人士卒,再看看手中的刀剑或者木棍,立刻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很有种面对巨大无比的怪物的獠牙的恐惧。
一群胡人少年恶狠狠地冲在最前面,奋力嘶吼:“杀光汉人!”奋力地攀爬泥土堆,但那泥土堆竟然僵硬得狠,一脚踩上去泥土堆竟然像石头一样的僵硬,一个印痕都没有。有胡人少年冲上了几步,还没三尺高就滑了下来。
一群胡人破口大骂:“狗屎!”这么古怪的泥土堆怎么攀爬?
远处,刘曜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松软的泥土堆竟然坚硬无比了,难道这邯郸的守将有妖法?
王弥摇头,道:“是那邯郸守将在泥土上洒了水。”他微微有些鄙夷,胡人就是胡人,曹操在沙土上都能泼水筑墙,何况这泥土?
泥土高墙之下,有胡人奋力踹在泥土堆上,终于掉了一些土粒,勉强能够踩上一只脚。其余胡人有样学样,或者脚踹,或者刀砍剑削,终于在坚硬的泥土堆上有了坑洞,慢慢地向上前进。
泥土高墙之上,回凉悠悠地看四周,这群胡人连个弓箭手都没有?真是垃圾胡人,就这样还想杀入邯郸,那我回凉的回字倒着写。
一群胡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从泥土高墙的底下艰难的到了泥土高墙的中间,眼看那长长的毛竹长矛几乎近在咫尺,而自己的脚却被死死地钉在了泥土高墙的坑洞之中,完全不能闪避,纵然最勇敢的胡人心中都升起了畏惧。
回凉淡然地看着胡人们,丝毫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目前胡人还是远了一些,不如再放他们近些。
一群胡人不是傻瓜,看着头顶的汉人士卒拿着毛竹长矛就是不进攻,再蠢也知道那是要等他们靠近了再动手。一群胡人立马就犹豫了,前进就是死,白痴才前进呢,有胡人慢悠悠地挖落脚之处,这泥土堆不好落脚,要慢慢地来。
有胡人看看身边的人都在慢悠悠地挖洞,他瞅瞅头顶的汉人士卒恶狠狠地看着他,那毛竹长矛的尖锐处更是越看越怕,心中一动,厉声叫道:“杀汉人!”奋力跨出脚步向上攀登。周围无数胡人敬佩地看着他,这么蠢能够活到现在,你的幸运值是多少?
那个胡人在无数人的敬佩的目光之中,一脚跨出,然后忽然怪叫一声:“啊!”脚下一滑直接溜到了泥土高墙的底部。他愤怒地抱着脚,捂着肚子:“啊,我受伤了!”然后猛然昂首挺胸:“不要紧!就算是摔断了腿,就算是摔断了肠子,我也绝对不会停止战斗!我一定要杀光了汉人!”他奋力地再次攀爬,可是这次比上一次还要差,只爬了不到五尺就滑了下去。他捂着肚子惨叫着:“疼!好像肠子断了!但是不要紧,我就是肠子断了也要战斗!”他挣扎着在泥土高墙的最低端挣扎着,奋力爬上一尺,然后又滑下去。
一群中老年胡人心中雪亮,只觉这才是真正的勇士,百折不挠,生命不止,奋战不已。一个老年胡人厉声叫着:“我与汉人不共戴天!”奋力跨出一步,然后陡然转身被靠着泥土高墙滑了下去,然后惨叫:“我的腿断了!我要杀了汉人报仇!”奋力在泥土高墙的地步手脚并用的攀爬,以及不断地滑落。
其余中老年胡人泪流满面:“为了匈奴!”大声怒吼着冲向了泥土高墙的顶端,然后安安全全的溜下了泥土高墙,然后在最下方怒吼:“卑鄙!汉人太卑鄙了!为什么这泥土堆这么滑!”一群中老年胡人一点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这可不是他们胆小,而是汉人的泥土堆实在是不能落脚,要怪就怪汉人太狡猾。
一群胡人青少年鄙夷地看着滑落到底部的中老年胡人,只觉这些软脚虾连个泥土堆都爬不上去,简直丢尽了胡人的脸。
一个匈奴青年厉声叫道:“我们是匈奴人的英雄!我们是伟大的匈奴战士!大家跟我冲啊!”
无数胡人青少年厉声呼喊响应,脚下用力,猛然爆发,一口气冲上了丈许距离。泥土高墙顶端的汉人士卒们的毛竹长矛奋力刺了过去,却被那早已经想好了办法的胡人青少年们奋力格挡开,毛竹长矛擦身而过。
有胡人青少年眼明手快,不等汉人士卒收回毛竹长矛,反手一把抓住了毛竹长矛。汉人士卒用力的扯动,却被那胡人青少年死死地握住,狞笑着叫嚷:“以为你的长矛长就了不起吗?这么长的长矛怎么缩回去?我早就看破了,你的长矛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若是不中就是死路一条。”那胡人青少年脚下手上同时用力,就攀着毛竹长矛向上前进,厉声叫道:“杀光汉……”
“噗!”同时有几根毛竹长矛刺入了胡人青少年的身体,鲜血四溅,那胡人青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喃喃地道:“卑鄙……”然后滑下了泥土高墙。
其余胡人青少年悲声怒吼:“杀汉人!”奋力向上冲锋。
无数毛竹长矛刺出,那些胡人青少年或者被杀,或者被打落泥土高墙,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冲上泥土高墙。
一个胡人中老年人看着身边的胡人青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溢出鲜血,心中又是悲凉又是鄙夷,这群孩子真是愚蠢,三丈高的泥土堆啊,从上面跌下来肯定摔死了。他低声道:“想要抢汉人的好东西,也要有命去享受啊。”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一根根毛竹长矛,坚决地在底层努力攀爬。匈奴大军已经夺了几个城池了,最够他们好好的过日子了,为什么还要打更多的城池。
远处,刘曜看着第一波数千胡人进攻失败,瞠目结舌,打死没想到这该死的泥土堆竟然真的是汉人的防御工事,而且这可笑的泥土堆配合同样可笑的毛竹长矛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刘曜恶狠狠地看着四周的手下们:“难道我匈奴人竟然没有勇气与汉人一战?”一群手下尴尬极了,很想拍着胸脯怒吼几声,但是这泥土高墙的威力分分钟就让他们恢复了理智,逞一时血勇的代价很有可能是掉脑袋,白痴才装勇猛呢。一群手下坚决不吭声,谁都不愿意带着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有匈奴勇士被刘曜逼得紧了,拍着胸脯大声地道:“只要等到春暖花开,我们一定可以打下这个城池。”其余匈奴勇士用力点头:“对,我们制作一些攻城器具,比如(梯)子,比如发石车,一定可以打败汉人的。”又有匈奴勇士道:“我们人多,可以在各处同时攀爬,就不信这泥土堆上有这么多汉人。”一群匈奴勇士用力点头支持,几万胡人在漫长的城墙上同时攀爬,就不信有这么多汉人防守。
刘曜死死地盯着一群匈奴勇士,欺软怕硬的本性在一堆泥土之前就暴露出来了?如此懦弱的人怎么征服整个天下?
王弥见情况不对,急忙劝道:“将军何必心急,这邯郸城又跑不掉,我们只管围困住了邯郸城,只许月余时间邯郸城内定然惊恐大乱。”
一群匈奴勇士用力点头,就是,何必硬来呢,太愚蠢了,匈奴人的性命不是性命啊。
刘曜恶狠狠地看着四周的手下,转头看着那高高地泥土高墙,心中很是明白这些士卒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了。他长长的叹息,心中很是明白这些手下为什么不愿意拼命了,其余攻陷的城池中有的是美酒佳肴,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城池玩命?刘曜闭上眼睛,才打下了几个城池,骁勇善战的胡人就堕落了?不,堕落的只是那些裹挟来的匈奴百姓而已,他的精锐匈奴骑兵绝不会堕落,需要把匈奴骑兵调出来骑射乃至进攻吗?刘曜在心中默默地摇头,为了一个小小的邯郸损失了他的精锐部队太不值得了,这支精锐骑兵是留着对付更厉害的敌人的。
刘曜深深地呼吸,望着那泥土高墙,慢慢地问道:“这邯郸的守将是谁?”
一个匈奴勇士急忙道:“禀告将军,这邯郸的守将是回凉。”
刘曜喃喃地道:“回凉?我记住你了。”
王弥看着泥土高墙,并不觉得这个泥土堆有多么了不起,胡人就是小气,拿着箭矢当做宝贝,换成他就派了弓箭手在泥土高墙之下攒射,看着泥土高墙之上有多少汉人可以扛得住。他看了一眼刘曜,注意到刘曜眼角闪过一丝寒光,陡然觉得自己浅薄了,刘曜不是不知道弓箭手决定攻城的杀伤力,而是故意保存实力。
“是石勒。”王弥已经猜到了答案,石勒脱离刘曜的主力队伍,带着一群羯人去进攻邺城了。原本这算不了什么,分兵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如今看来这很有可能是刘曜和石勒互相不服气。
王弥心中更加冷笑了,胡人争夺天下的大业才跨出第一步就要内讧了呢?这些胡人知不知道什么是做大了蛋糕才好瓜分?
王弥看着眼前的泥土高墙,确定他必须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他对刘曜道:“将军,末将去四处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知道邯郸城内事情的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