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自古就没有杀光士子的蠢货成功的(1 / 2)
胡问静在荥阳城强行三抽一征兵, 得老弱菜鸟士卒万余,一眼望去尽数打着敷衍了事偷懒耍滑的念头。
她完全没有好好的说话的意思,大笑道:“来人, 给他们每个人发一根竹竿训练十日,十日后出征天下, 若是不好好练习, 那就死在战场上吧,哈哈哈哈!”
胡问静疯狂的笑声吓住了一群老弱菜鸟士卒, 人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训练的时候格外的认真。
“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叫喊声响彻荥阳城外。
傍晚,营地中一众老弱菜鸟士卒浑身疼痛, 看着出操也就是拿着细竹竿喊口号,然后刺出, 一点都不累, 可实际上练了一整天之后浑身腰酸背痛,腿脚抽筋的都不像自己的了。
某个男子很是不忿:“为什么我要当兵?为什么我要死?兄弟们, 我们逃跑吧, 就算不能回荥阳, 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的,随便找个山野乡村躲起来也比死在战场上好。”
一群人呆呆的看着那个男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胡刺史杀人不眨眼的,谁敢跑就将谁千刀万剐, 人头挂在营寨门口,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去送死?”
那男子对这些人鄙夷到了极点:“早也是死, 晚也是死,为什么不现在搏一把逃走?”
其余人完全没有被那男子的言词打动,谁不知道打仗只要勇敢和勇猛就有很大几率活下去, 而逃跑肯定立刻被胡刺史杀了。
有人冷笑着对那男子道:“你想要逃走,一个人逃岂不是目标更小,为什么要我们跟着一起逃?是不是想要我们做替死鬼吸引胡刺史的注意,你就借着我们的人头逃了?”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恶毒,人群中有些心动想要逃走的人立刻息了心思,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男子,差点被那个男子利用当了替死鬼。
那男子愤怒的看着众人:“我一心为了大家好,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污蔑我,真是岂有此理!”转身就走,真忒么的倒霉,竟然个个都不上钩。
炜千躺在草苫上,浑身肌肉都在颤抖,没想到这傻乎乎的练习竟然这么累人。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昨日胡问静的言语依然在她的心中回荡。尽管隔了一天了,好些言语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那些言语中对世界的不满和愤怒却没有因为那些言语的消失而消失,反而一遍遍的在她的心中回荡。
炜千想起了她的一个邻居。
那个邻居姓什么,炜千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邻居是个偷鸡摸狗的痞子,整日也不工作,有钱了就呼朋唤友喝酒聊天,没钱就去街上的铺子里收“保护费”,巷子里谁家有了好的物什被他看上了,就上门索要,若是不给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给面子,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讲江湖规矩,招呼了一群痞子打上了门。
就这么一个垃圾一般的人物,前些年却发达了,搬家住进了新房子,全身一身光鲜的衣衫。那痞子毫不掩饰自己为什么发达:“我舅舅的表弟的族兄是张阀的管家。”就凭借这点关系,那痞子就发达了,有了自己的铺子,养了一群打手,在城里横着走路。
炜千很讨厌这个邻居,不是自己贫穷而别人却发达了的羡慕妒忌恨,而是讨厌这个邻居破坏了她心中的正道。
做好人,有好报;每天踏踏实实的做事,幸福就会到来;不欺负别人,不伤害别人,不做坏事;做坏事会有报应;只要道德好,只要五讲四美三热爱,人生就会幸福;凤凰会停留在道德高尚的人的家的树上;国君会重用道德高尚的人,惩罚道德低下的人……
一个个炜千从小听到大,深入骨髓,以为真理的东西在那个邻居的“发达”面前尽数粉碎。
一个痞子,一个收“保护费”的痞子,一个对邻里极度不友善的痞子,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无所有,毫无道德和节操,就这么一个小痞子,为什么就过得比巷子里大多数人好呢?为什么巷子里的所有人都过着一天野菜粥一天杂粮馕饼的窘迫日子,而那个痞子却日日白面馒头,顿顿吃肉?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错了。
炜千又想到了对门的张家五口人。张家为了五两银子而包庇贼人,所以自取灭亡纯属活该?张家应该厉声呵斥那个贼子,将五两银子视若粪土,哪怕面对那个贼子的刀剑也毫不退缩,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那个贼子定然惭愧退却?
炜千昨日见了张家五口的尸体,也曾鄙夷和嘲笑过张家,为了五两银子,结果全家都死了,值得吗?
可是,时间过去了一日,她越来越分不清该怎么看待张家的惨剧了。
若是她和张家易地而处,家中五口人,有老有小,每天只能吃野菜粥,小孩子一直被其他人鄙夷,每件衣服都打着补丁,自己眼看年纪渐长,体力渐衰,家中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却一筹莫展,此刻忽然天上掉下来了五两银子,她真的能够不动心?五两银子啊!这条巷子里的人的工钱普遍在200文多到300文,五两银子就是将近两年的收入啊,她真的能够不动心?她会不会想着那有钱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就算那有钱人是坏人,自己家人多势众不用怕、外面风声很紧,那有钱人不敢造次等等,收了五两银子?
只怕会的。
炜千早知道司马腾进了张家,但是没有拼命的阻止张家,难道就不是觉得风险不大,而五两银子巨大无比?
炜千的心情复杂无比。张家,她,或者这巷子里的每一家人,或者这荥阳城中,这大缙天下的每一个普通人家,谁能拒绝五两银子的诱惑?
隔着墙壁,炜千不知道司马腾和张家究竟起了什么纠纷,竟然下(毒)手杀了张家全家。或许张家有取死之道,或者是司马腾心狠手辣。这些都不重要,炜千只是愤怒无比。
一个毫无道德的痞子可以过上顿顿吃肉的生活,老老实实没做什么坏事的张家五口人就必须死全家了。
为什么?
这狗屎的世界一定有哪里错了!
炜千被愤怒填充了胸膛,她听不懂胡问静的言语中的那些道理,她只知道胡问静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高高在上的可以肆意杀人的朱门酒肉臭的大老爷,一种是被肆意屠杀却不能也不敢反抗的两脚羊。她就是那两脚羊中的一个。她为什么不跟着胡问静摧毁这个狗屎的世界,建立新世界?这个新世界该是什么样的?公正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炜千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但是她想看看,反正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再烂了,看看新的世界又有何妨。
第二日。
万余人在城外有气无力的训练,十日后就要打仗虽然恐惧,但是人的体力有限,昨日训练之后全身肌肉都在疼,今日说什么都不可能像昨天一样卖力了。
有人想的很明白:“其实打仗也不是很可怕的。”他打听过了,胡刺史的手下好像就没怎么伤亡,跟着胡刺史打仗多半是不会死的,敌人都会被胡刺史打败,就像那些被击溃的勤王义军一样。他们这些小兵跟在胡刺史等猛将身后的作用就是吓唬人和打扫战场,很有可能敌人都没有看到就赢了,那又何必训练的太辛苦呢。
有人没想这么多,但是别人都在偷懒,法不责众,他没道理太卖力,大家都手脚抽筋用不上力,这是客观现实,又不是他胡乱捏造的。
一群懒洋洋的出操的人之中,炜千厉声的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奋力的刺出手中的竹竿。
周围好些人鄙夷嘲笑的看着炜千,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这么卖力干什么,声音大喊得响亮有奖啊。
有人低声讽刺道:“指不定今晚可以多喝一碗野菜粥。”
若不是胡刺史的士卒就在边上监督,周围的人都要大笑了,这句讽刺真是太辛辣了,完全是联系实际嘛,昨日胡刺史就给所有的老弱菜鸟士卒每人一碗野菜粥两个野菜馒头,虽然这里大多数人家中的伙食也不过如此,甚至还少了两个野菜馒头,但完全不妨碍众人拿野菜粥嘲笑他人。一直听说当兵吃皇粮,吃得饱穿得暖,尊称兵老爷,可胡刺史这么小气就给野菜粥野菜馒头,那是脑子有病才要为胡刺史卖命啊。
嘲笑声中,炜千继续卖力的练习。她想得很清楚了,不管明天会怎么样,好好的练习,尽量的强大自己绝对不会有错。至于别人不但不认真练习,还要嘲笑她,她又不是他们的娘,管他们去死。
快到傍晚的时候,胡问静走了过来,在一群群老弱菜鸟士卒中点名:“你,你,还有你……都出来。”大约百十个人被挑了出来。
炜千惶恐的走了出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余人好奇的看着,训练太辛苦,有个八卦看也是蛮好的。
胡问静对着被挑出来的人说道:“只有你们几个老老实实的练习,必须获得奖励。你们以后就是这些人的头目,所有待遇与他们不同。”
胡问静挥手,有人端了饭菜过来:“以后这就是你们的伙食。”
炜千看着眼前的白米饭,鸡蛋,韭菜,猪肉,哪怕过年都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她怔怔的看着,忽然理解了一句话:“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其余人羡慕的看着丰盛的菜肴,后悔到了极点,要是老子也好好的练习,是不是也能吃猪肉了?
好些人下定了决心明日要好好的练习,猪肉可不是经常能够吃到的东西啊。
胡问静再次挥手,一群士卒开始从老弱菜鸟士卒中抓人,每一支队伍中都有几人被挑了出来,很快就达到了数百人,那数百人大喜,难道他们也要做头目了?
胡问静淡淡的道:“有奖就有罚,这些人偷懒耍滑,杖责五军棍。”
一群被挑出来的滑头嘟嘟囔囔,要被打肯定一万分的不愿意,但是官老爷要打人又能怎么办。有人油滑的叫着:“官老爷,要是打伤了小人,小人没有办法出操可怪不得小人。”好几个人附和,挨了打之后肯定要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不能出操,更不能打仗了。想想用挨了五板子换来舒舒服服的躺一百天,还不用去卖命打仗,其实也蛮划算的。
几个士卒按到了那为首的滑头,那滑头依然笑着:“都是自己人,用力轻一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山水有相逢……”
“啪!”军棍狠狠地落在了那人的背脊上,瞬间排开肉绽,那滑头立刻晕了过去。
那军棍依然落下,五棍之下那人动都不动,不知道是直接打死了还是晕过去就没醒过。
其余滑头立刻吓坏了:“不,我不要挨打,我不要挨打!”有人转身就逃,一个士卒追上几步,抽刀斩杀,那滑头惨呼出声,身上鲜血四溅。那士卒继续砍杀,只是几刀那逃跑的滑头就再也没了声音。
周围无数老弱菜鸟士卒尽数惊呼出声,再也没人敢逃。
胡问静冷冷的道:“都记住了,军营之中敢抗命就是死!”
一群老弱菜鸟士卒脸色惨白,谄媚的笑着点头,一切诡辩和逃跑的想法尽数消失不见。
胡问静看着万余老弱菜鸟士卒,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她就要用鲜血和皮鞭练出最凶残的军队。什么以德服人,什么端着饭碗与士卒同甘共苦,什么半夜查房,给士卒盖被子,她通通不需要。
胡问静淡淡的笑着:“胡某是灭世的魔头,是贼寇,要仁德干什么。胡某只要最快的速度练出最能打的士卒,然后统一世界。”黄巾贼、李自成等等可以靠一群拿着木棍的农民席卷世界,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胡某要让这个世界看清楚胡某的真面目,哈哈哈哈!”
……
荥阳以西三十余里就是虎牢关,虎牢关把守着洛阳的东面要地,一旦虎牢关破灭,则洛阳以东无险可守,如此战略要地在天下一统之后却分文不值。大缙已经平定了所有的敌人,洛阳在大缙腹地中的腹地,还要雄关要隘干什么?
这虎牢关只有区区百余士卒镇守,唯一的作用就是收关税,来往客商想要过虎牢关必须缴纳一笔税赋。只是能够把货物卖到洛阳的商号的东家多半是豪门大阀,族人在朝廷中为官者数不胜数,小小的只有百余士卒的守将脑子有病才敢得罪这些豪门大阀,这收税的事情是提也休提。虎牢关没了税收,这守卫的百余士卒就更加的轻松了,这关卡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关过,真正的夜不闭户,一群士卒只管在这里那里晒太阳混日子。
但这几日虎牢关如临大敌,关卡上所有士卒刀剑出鞘,死死的盯着东面的荥阳。
虎牢关的守将眼睛都是红色的,几日几夜没能好好的合眼了,在关卡上来回走动,不时咒骂:“该死的,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洛阳朝廷的王侯死了一大堆,小皇帝司马遹好像要第二次做傀儡了,这些朝廷大事原本是与小小的虎牢关守将是毫无关系的,他只是一个八品小武将,又被发配在这毫无油水的虎牢关晒太阳,朝廷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操心了?
但天下忽然风起云涌,司马越传檄天下起兵勤王,他这个小小的虎牢关的守将就尴尬了。若是司马越从荥阳向西入虎牢关,他是开了城门迎接东海王司马越拨乱反正,还是死守关卡为国尽忠?守将为这个“小小的”选择夜不能寐。
不等守将想清楚该怎么做,胡刺史又率人出了虎牢关直奔荥阳。虽然胡刺史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只看胡刺史带了一千步骑,杀气腾腾,此中含义不言自明。
虎牢关守将立刻陷入了比站队更加糟糕的境地。
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已经站队了!
他任由胡问静率千余步骑直出虎牢关奇袭荥阳,那就是彻彻底底地站在胡问静这一边了,东海王司马越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小将,只是奉命行事,所以无罪?
虎牢关守将自己都不信。不管他怎么想,他已经完成了站队,已经是胡刺史、贾太尉这一边的了。
虎牢关守将想明白了这一点,连夜召集百余士卒加强虎牢关的守卫,多年没有修葺的关卡是来不及填补碎石了,但是至少可以在日落之后立刻关上大门,白天经过虎牢关的客商也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检查,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检查什么。总而言之,他必须守好了虎牢关,断断不能让虎牢关落入了东海王司马越的手中。
可是,就凭这区区百余人可以守住虎牢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