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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荆州府衙第一议案竟然是收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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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的官员已经退去了大半, 只剩下了张华卫瓘和一群司马家的王侯们。

张华对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对胡问静的轻视很是不满,为了朝廷,为了天下, 他必须尽力说清楚荆州事态的严重, 哪怕得罪了诸位王侯也在所不惜。他认真的看着众人,慢慢的道:“诸位,胡问静杀尽荆州的官员定然是心存反意, 不可不除。”一州刺史杀光了朝廷命官, 这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都笑了,看张华的目光像是在看白痴。司马亮捋须道:“张司空难道以为本王看不出来?或者以为司马家的王侯个个都是蠢货?”他转头看一群司马家的王侯,一群王侯一齐大笑。

司马亮盯着张华,慢慢的道:“难道我等真的会以为荆州所有官员参与谋反?难道我等不知道胡问静是想清理荆州官场, 安排自己的人手?张司空太过小看了我等了。”他傲然看着张华,司马家人才济济, 前有“司马八达”,后有司马家两百英才, 整个天下都被司马家夺了, 论智谋谁敢说超过了司马家?

张华一怔,司马亮等人看穿了胡问静想要独霸荆州却又不动声色,这是为何。

司马干咳嗽一声, 争夺皇位的重要关头不能只让司马亮出风头,道:“司马炎的的四个儿子的封地在荆州,南阳王司马柬, 长沙王司马乂,城阳王司马遐,汝阴王司马谟,嘿嘿, 除了几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司马炎是把所有活着的儿子都送到了荆州了。若是再算上贾充的小女儿贾午和过继的孙子贾谧,这司马炎和贾充两人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荆州了。”他是司马炎的五叔,丝毫不用考虑言词修饰,对“前皇帝”司马炎直呼其名。

司马干盯着张华道:“司马炎被逼逊位,有怨气吗?定然有的,可是司马炎是聪明人,他退位才能够让司马家更好的发展,他退位是大势所趋,司马炎再怎么有怒气有怨气也会忍,可是他也怕啊,怕我们容不下他。”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微笑着点头,这是他们达成的共识之一,司马炎不是被逼逊位,而是退位让贤,传出去就好听多了,说不定几百年后还会成为美谈。

张华死死的盯着司马干,又看看司马亮,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司马干嘿嘿的干笑,笑容中诡异无比,司马家的天下是谋朝篡位得来的,最清楚不过皇帝退位之后的下场是什么,曹老板家有几个剩下的?他淡淡的道:“司马炎身体一直不好,活不了几年的,他最怕的不是我们杀了他,他最怕的是我们杀了他的儿孙,灭了他的满门。他把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尽数打发去了荆州只是为了留下血脉而已。”他盯着张华:“南阳王司马柬下落不明,只怕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剩下三个五、六、七岁的孩子能够做什么?司马炎没想夺回皇位,他想的是三个儿子不要死的不明不白,这辈子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荆州当个衣食无缺逍遥自在的藩王。”

其余司马家的王侯笑着点头,荆州缺乏人口,缺乏科技,地大却人疏,也不产马,根本没有造反的力量,司马炎苦心谋划把几个儿子安置在荆州而不是富庶的中原就是想要表明态度,求诸位王侯饶了他们一条性命。如今胡问静血洗荆州不过是奉了司马炎贾充的命令表明司马炎的底线,三个小皇子在潮湿的荆州绝对没有发展余地,没有夺回皇位的可能,若是其余司马家的王侯依然想要斩草除根,那么司马炎绝对不缺乏鱼死网破的勇气。

司马彤笑着道:“司马炎终究是老糊涂了,我们都是司马家的人,难道还会下令地方官员干掉了司马家的三个小孙子?”他轻轻的捋须,作为八爷爷怎么会杀掉三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呢?司马炎真是多虑了。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对司马炎不屑极了,司马家会血脉相残吗?司马炎真是太没气魄和眼光了。但司马炎如此紧张的表明他没有丝毫的翻盘的意思,众人也可以放心了。

张华苦笑,司马家的废物们的思路真是奇妙啊,可竟然也有几分道理,难道是他想多了?十几岁的女孩子想要独霸荆州果然有些不合理,抢光荆州的帅哥倒是更合理一些。他有些犹豫,或者真的是司马炎和贾充的授意?

司马伦扫了司马攸一眼,道:“何况司马攸也防着司马炎呢。”

司马攸转头看司马伦,被识破了?倒是小看了司马伦。

张华一怔,他倒是没注意到这点。

司马伦淡淡的道:“中原有这许多的大好河山,司马冏的封地为什么就偏偏选了宜都郡呢?”他负手看着张华,张华皱眉,他也曾怀疑过司马冏为什么要选宜都作封地,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司马伦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道:“张司空不懂军事,不知其中奥妙。这宜都郡控制着荆州入蜀的水道。宜都郡一日在司马冏的手中,胡问静就一日不能轻易的入蜀。”当年刘备和陆逊为了宜都郡的治所夷陵打得头破血流,可见宜都郡的重要。

张华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卫瓘和司马攸,卫瓘和司马攸是担心司马炎和贾充明着安排儿子留驻荆州,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从荆州入蜀,或占据蜀地自立为王,或借助蜀地的人力物力反攻关中进而夺回天下。

张华微微的叹气,军事上他果然不太行。这么看来胡问静在荆州真的是闹不出什么花样的。

司马亮看着张华,笑道:“如今张司空知道为何我等都不在意荆州了吧?”荆州就是留给司马炎的子孙的一块蛮荒之地,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是杀光了所有荆州门阀也好,是把所有嫡系官员全部迁移到荆州也罢,司马家的王侯统统不在意,司马炎的三个小儿子想要闹出事情来至少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现在何必考虑这么远的事情?中原人到了潮湿的长江以南没几个能够活二三十年的,司马炎的三个小儿子或许根本活不到野心满满的年纪。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不屑的看着张华,张华出身终究低了,完全看不清大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坐上那张龙椅,其余事情根本不值得浪费精力。

张华听着一群王侯的言语,竟然有些半信半疑了。他反复的斟酌,胡问静借着荆州门阀排除异己那是板上钉钉的,但究竟是不是造反或许真要再看看。他转头看了一眼卫瓘和司马攸,见两人低声说着话,他又转头看向大殿尽头那空着的龙椅,心中苦笑,只要荆州依然听朝廷的号令,上缴钱粮税赋,其他事情确实可以放一放,是他过于看重胡问静了。至少眼前最迫切的事情绝不是长江以南的荆州,而是这空荡荡的龙椅到底是谁坐。

……

吏部今天空荡荡的,往常到处挤满了询问调动升迁等等事宜的官员们,今日却一个都看不见,一群吏部的官员悠闲的喝着茶水聊着天。荆州刺史胡问静发飙铲除异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廷,所有官员一齐痛骂胡问静是个混账王八蛋,觉得手下不听话,不一条心,那就找下级的错误踢出荆州送回吏部啊,哪有直接肉(体)消灭的,胡问静简直不是人!

“最毒妇人心”的骂声充斥了洛阳各个衙门。但所有想要调动升迁的官员默契的放弃了调动升迁的要求,就是白痴都知道此刻荆州是全大缙最缺乏官员的地方,从县令到太守统统空缺,随便数数就有百十个空位置,但是那是要用脑袋去赌的,不是贾充司马炎一系的人去了十死无生。

刘琨坐在案几前默默的喝着酒,他有些悲伤,老实说,他的出身很不错,正正经经的有族谱记载的中山靖王之后,比刘备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靠谱多了,刘琨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大官,他的外祖父是曹魏名将郭淮的弟弟郭镇,最近有消息说他的舅舅郭奕要成为朝廷的尚书了,他的姐夫是赵王司马伦的长子司马荂。不管怎么看刘琨都是根红苗正的豪门子弟,家族中人才济济,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刘琨知道他完了。

他错误的选择了投靠贾充,而贾充已经彻底完蛋了。哦,“彻底”二字有些夸张,但是没了皇帝加持的贾充没有从太尉的位置上退下来只是因为他党羽太多,若是冒然动贾充就会影响朝廷的安稳,在皇帝逊位的节点上谁也不想多事,而且所有人都说贾充活不了多久了,让贾充平平静静的老死不好吗,何必除掉一个必死的老人而让朝廷动荡不安。只是这贾充因此也没了往日的权威,朝廷的核心如今分散在了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和卫瓘张华的手中,贾充再也不能一呼百应了。

偏偏刘琨当年一心想要抱贾充的大腿,对司马家的落魄闲散废物王侯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虽然不至于当面嘲笑司马荂司马伦,但绝对谈不上多么的恭敬。如今司马伦得势了,他难道能去求司马伦给个官位吗?司马伦照顾自己人都忙不过来,会理会他吗?至于卫瓘和张华,刘琨更是想都没想过。投靠了贾充就是与卫瓘和张华进入了心照不宣的敌对关系,他倒是想不要脸面的去求卫瓘和张华,但也要人家可以大度的不计前嫌啊。

刘琨闻着酒香,何况贾充还活着呢!他若是背叛了贾充跑去抱卫瓘和张华的大腿,贾充会不会报复?他只是个小人物而已,能承受得起贾充的报复?

刘琨长叹一声,仰头喝下了杯中的美酒,美酒的浓香丝毫没有让他感到愉悦。真是时也命也,他怎么就投靠了贾充呢!

刘琨知道胡问静如今风生水起,同是贾充一派,他是不是可以去投靠胡问静?洛阳无数官员都以为胡问静一定会杀了所有非贾充一派的荆州官员,刘琨不屑一顾。他是《二十四友艳行记》的经历者,很清楚胡问静起初是克制和讲理的,是石崇等人采取了恶毒的攻击才导致了胡问静的激烈反杀。他认为胡问静并不会毫无理由的杀了荆州官员,胡问静是可以沟通的。

但是,他真的要去荆州投靠胡问静吗?

刘琨慢慢的倒上了酒水,胡问静是女人啊。他苦笑着,魏缙整体而言对女人其实已经比刘汉时期宽容了很多了,以前是绝对不允许女人出席宴会的,更不用说允许女人结伴周游,观视渔畋,游览名胜山水,涉足佛寺,路上高声喧哗,夜宿他家了。但这只是民间的习俗渐渐变得宽容,不代表士族。

曹魏的夏侯惇在宴会上要求妻子们出席时,来自豪门大阀的卫臻反对道:“末世之俗,非礼之正。”一群豪门大阀的士子很是赞同,但来自社会底层的大老粗文盲垃圾野蛮人夏侯惇怒而将卫臻下狱。然后呢?顶尖豪门就允许妻子们出席宴会了吗?

刘琨一口饮干了酒水,谣传,某个门阀阀主被强制要求带着妻子出席宴会,那个阀主一转身就杀了妻子,声称“无妻,何来出席宴会?”如此极端的事情竟然传为了美谈,吓得曹魏的官员们只能作罢,再也不提带着妻子出席宴会。

这女子出游,女子当官,在大缙朝的民间自然是无妨,但是无论如何不会被大缙朝的豪门大阀接受的,理由就是“非礼”也。大缙朝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官胡问静已经好几年了,有见过第二个女官吗?有见过朝廷大佬给自己的女儿们安排官位吗?有见过门阀的贵女们争相恐后的想要当官吗?

刘琨想要继续倒酒,可酒壶空了,他想要高声呼唤仆役拿酒来,却感觉自己已经微醺,于是轻轻的放下了空空的酒壶。

刘琨听说了唐薇竹和胡问静的瓜葛,知道唐薇竹曾经要求胡问静自尽过,知道洛阳贵女们都在说唐薇竹没做错,错的是胡问静。刘琨苦笑几声,连贵女们都不认为胡问静应该当官,这大缙朝有几个人认为一个女子该当官,有几个人认为一个男子可以投靠一个女子?男为天,女为地,男尊女卑的规矩由来已久,他就真的能够接受被一个女子呼来喝去,甚至不得不跪下来磕头认错?

刘琨很是茫然。去荆州当官绝对不是问题,吏部巴不得有人肯去荆州呢,他若是去了荆州至少是个太守,也不用担心胡问静翻脸,他只要去寻贾充表态永远忠于贾充司马炎,贾充定然大喜,有了贾充的手书命令,胡问静怎么可能清洗他?

刘琨的问题是怎么面对自己。

刘琨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有两棵树,一棵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前几日有个去张华府中求官的寒门子弟公然宣称要去荆州投靠胡问静,结果很多寒门子弟直接与那人划清了关系。

他若是也去荆州投靠胡问静,嗯,这话有些问题,应该是去荆州为贾充司马炎效力,洛阳的亲友权贵门阀子弟会不会同样与他划清关系?刘家会不会干脆宣布将他逐出家门?

刘琨苦笑,真是被身份限制了选择,当年胡问静要去荆州为官的时候还有一大群门阀子弟为了官位不顾一切的想要投靠胡问静呢,也不见家族与他们划清关系,为什么轮到他了就前怕狼后怕虎?

刘琨怔怔的出神,为了当官,这尊严是肯定不能要的,现在的选择题是跪下来抱着司马伦的大腿喊叔叔,还是跪下来抱着胡问静的大腿喊姐姐。

天空中一群鸟雀飞过,留下几声单调的鸟鸣。刘琨依然发呆,怎么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

齐王司马攸的府邸中正在举行宴会,几个舞女在宴会厅中随着音乐舞动,长长的衣袖四处摇摆。

一群武将勉强笑着,内心没有一丝的喜悦。

司马攸见了,干脆让一群舞女都退下了,问道:“诸位何以不乐?”

王济看了一眼其他武将,其他武将都低头不说话,有些话毕竟不适合公开场合说,但王济不怎么在意,笑道:“齐王殿下有所不知,我等正在痛骂胡问静。”

司马攸笑了:“为何?”这些人应该与胡问静没什么瓜葛啊。

王济笑道:“胡问静太不会做人!”荆州门阀聚众造反作乱,这简直是送给大缙朝所有武将的大礼啊,必须打个三年五载,血流遍地十室九空,然后一群武将今日夺一城升官三级,明日破敌万人升官五级,三五年打下来冒出几百个关内侯,几十个国公,几个镇南王征南王,如今胡问静五天就平定了荆州门阀作乱,破坏了所有武将的升官发财的美梦,一众武将怎么会不痛恨胡问静?

“以后胡问静就是我等的公敌!”一个武将见话说开了,恶狠狠的表态。其余武将咬牙点头,当以胡问静为公敌,世世代代绝不忘记。

司马攸大笑,这些人真是迷了心窍了,也不想想胡问静能够五日破敌代表了多强悍的战斗力。

一个武将摇头道:“殿下过誉了,末将料想胡问静不足为虑。”其余武将也笑着摇头,一点不把胡问静放在眼中。

另一个武将笑道:“百骑破万,开什么玩笑?一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胡问静了。我料那一万人都是为了吃口饭跑来凑数的普通百姓,远远的看见官兵来了就会吓得逃跑,根本不需要打,骑马逛一圈就赢了。”

又是一个武将认真的道:“自古击破贼人容易,剿灭贼人才难,胡问静一举击破了万人又有什么用,那些贼人混入了百姓之中,胡问静哪里分得出来?贼人蛰伏,待他日有了机会再次爆发,这襄阳终究是没有真正的平定,胡问静何功之有?”

一个武将举起酒杯敬酒,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会,大口的喝了,道:“但凡百姓造反作乱仅仅靠杀是不成的,必有反复,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胡问静不懂这个道理,以为驱散了贼人就是大功,只是给襄阳城留下了后患而已。”

众人将胡问静贬斥得一文不值,司马攸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最后大声的道:“原来如此,若不是诸位为本王解惑,本王差点以为胡问静是一员大将。”一群武将笑,宴席间的气氛陡然好了,司马攸再次唤来了歌舞,宾客尽欢。

待到宴席终了,司马攸进了书房,笑盈盈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深深的鄙夷和不屑。他早就和卫瓘讨论过了胡问静五日破贼,重点不是在胡问静武力有多强,荆州门阀的武力有多弱,而是在于胡问静抓住了最关键的时机。短短五日荆州门阀来不及训练百姓形成战力,百姓人心也未真正的归附门阀,胡问静在门阀最虚弱的陡然杀到,一举击溃了万余人,这才是这一仗最最最关键的地方。大缙朝武将多如牛毛,可是有几个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名将?

司马攸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其实知道大缙朝的问题在哪里。在大缙朝不论是当武将还是文官最重要的是家世要好,比如那个王济,祖父王昶是大将,父亲王浑是大将,他自己也有骁骑将军的官身,骑射出众,勇力过人,算是正正经经的将门子弟了吧?可惜王济这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能够当将军完全是因为出身高贵。

司马攸无奈的闭上眼睛,大缙朝不论文武,有几个年轻人不是靠家世才当的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文官的儿子当文官,武将的儿子当武将,尚书的儿子将来依然会成为尚书,管家的儿子将来依然是管家。这没什么奇怪的,甚至有些天经地义,自三皇五帝以来多为如此。

可是……

司马攸慢慢的坐到了案几前,烛光被他带起的风吹动,飞快的摇曳。他看着案几上的公文,如此下去,这大缙朝还有能够做事的文官,还有能够冲锋陷阵的武将吗?

司马攸翻开了公文,为了大缙朝,他必须成为皇帝,然后彻底修改大缙朝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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