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被小黄文耽误的杀人狂(1 / 2)
一支数百人的官兵队伍慢悠悠的出了古浪峡。
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前方相对宽阔的路面, 深深的感叹:“终于出来了。”古浪峡内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就一条狭窄的小道,刚进入古浪峡的还觉得满开心的, 毕竟在两边都是笔直的高墙中行走很有新鲜感,但一口气在古浪峡中走了十几日, 日也看到光秃秃的山崖, 夜也看到光秃秃的山崖,左边是光秃秃的山崖,右边也是光秃秃的山崖, 感觉真是差极了, 总觉得被关在笼子里,竟然有些想哭了。
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的人笑着:“王兄, 前面就是古浪县了。”悄悄的鄙夷那中年男子,怪不得洛阳城中都说这家伙的才华就是一坨屎,这古浪峡内风光独特, 若是换成了陆机陆云之流在此, 肯定是文思汹涌,立刻就写下了千古名篇, 哪里会感慨了半天只说了一句“终于出来了”?这文采之低劣已经无以复加了, 可为何就这水平竟然是二十四友的大哥呢,真是奇怪。
那中年男子在前方毫不知情, 深深的呼吸, 感觉这峡谷外的空气竟然也比峡谷内要清新多了。
一个哨探快马跑了回来禀告情况,带队的将领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转头道:“诸位,胡问静和马隆此刻不在武威城。”
一群官员模样的人大惊失色:“难道在西平郡?”
那王姓中年男子脸色大变,从古浪峡到西平郡还有七八百里路呢。他第一个举手投降:“不如派个士卒去西平郡催促一下, 我等在此地等候马隆和胡问静就是了。”
其余官员也是一般的想,从洛阳赶到古浪峡有三千多里地啊,哪怕他们都骑着马,一路又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依然走了一个多月了,如今两条腿简直都不是自己的了,要是再赶七八百里地,非把老命折腾进去不可。
一个年轻的官员正色道:“我等奉命调查武威城胡人作乱的真假,与西平郡何干?早些赶到武威调查事情的真相才对。”
另一个年老官员用力点头:“扶风王世子说的对。”他轻轻的捋须,以为去西平郡只是七八百里路?还有回来的路程啊,这就是一千六百里路,其余那些人死不死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肯定就要埋在这里了,打死他都不去西平郡。“我等调查胡人作乱的真伪,马护军和胡司马身处嫌疑之地自当回避,我等原本也不该见他们的。”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这道理实在是太高大上了,必须顶。
又是一个官员一脸的正气:“所谓攻敌不备,我等理当在马护军和胡司马毫无准备之下调查真相,这才能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当官的谁不会造假?若是去了西平郡见了马隆之后再回到武威郡,马隆没有在武威郡安排好几千个托,我们就跟马隆姓。“要知道真相就要赶时间,迅雷不及掩耳正在今日。”
那将军见众人意见一致,点头道:“那末将派人去西平郡通知马护军,我们直接去武威城。”不通知马隆那就是得罪人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礼数必须面面俱到。
众人笑着:“原该如此。”大家都是倒霉蛋,就别自己折腾自己了,能省力就省力,何必玩死自己呢。
那王姓中年男子下了马,瘫倒在地上喘息,一个男子凑了过来,笑道:“王兄与胡司马有旧,此去见了胡司马定然是感慨万千了。”其余人笑着,谁不知道这家伙与胡问静有仇啊,《二十四友艳行记》中有三章是写他的呢。
那王兄努力板起脸不说话,其余人更是偷偷的笑。这王兄正是大名鼎鼎的废物王敞。
有人劝着:“王兄虽然与胡问静有过节,且莫因私废公。”
其余人也认真的点头,王敞是不是因私废公关其余人P事,但是这是在胡问静和马隆的地盘,要是肆无忌惮的得罪了人,万一胡问静发飙,众人未必有机会活着回到洛阳。
有人扯住王敞的衣袖:“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要报复胡问静也要忍到回到了洛阳。
王敞用力点头:“诸位放心,王某绝不会对胡问静恶语相向。”打死不告诉你们王某与胡问静的关系好着呢。
众人放心了不少,只要王敞脑子没病,这一趟差事就纯粹是个脏活累活而已。
武威胡人作乱的消息混乱无比,竟然还有峰回路转死人复活的戏码,皇帝陛下司马炎数次因为消息而变色,脸面都丢光了,震怒之下责令兵部必须查清真相。可兵部有个P的本事查明真相,兵部的所有消息都来自飞鸽传说或者八百里加急,写急报的源头消息就错了,他们能怎么办?
朝廷大臣对武威胡人作乱众说纷纭,以贾充为首的一派官员支持马隆已经平定了胡人作乱,理由是若胡人势大马隆战死,那么秦州首当其冲,肯定已经发现了数万胡人叛军的痕迹,此刻没有收到秦州的急报说明秦州安稳,自然是马隆已经平定了胡人作乱。
以王浑王济父子为首的一派官员认为马隆肯定战死了,秦州只怕也陷入了战乱,至于此刻没有收到秦州的消息是因为送信的人还在路上。征西大将军司马骏总督凉州秦州雍州军事,他的军报是武威陷落,马隆失踪,自然比其余消息要可靠的多了。所以朝廷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派遣援军进入凉州平叛,若是朝廷没有合适的军队那就让匈奴人刘渊率领匈奴士卒去凉州,匈奴人骁勇善战,肯定可以一举平定凉州。
以卫瓘为首的一群官员却坚持再等新的消息,不论是凉州陷落马隆战死还是作乱的胡人已经被马隆杀光了,新的消息总会陆续到来,何必急在一时呢,凉州到洛阳有三四千里路,不论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不会立刻影响洛阳和大缙的江山社稷,大缙有的是时间慢悠悠的调整应对。
司马炎采用了卫瓘等人的办法,咬牙又等了十余日,这期间马隆的军报一封都没有,司马骏却发了新的军报,武威的胡人作乱已经平定了,马隆安然无恙。
原本有了这道军报已经给武威胡人做乱画上了句号,可新的问题产生了。
“到底武威作乱是真的还是假的?”王浑王济等人坚决质疑马隆的人品,数万胡人作乱竟然在短短的几日内就平定了,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若是朝廷因为“数万胡人作乱”的军报给马隆胡问静加官进爵,结果发现这是虚报军功,武威城其实只有三个胡人闹事,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搁?
这个看法很是代表朝廷中百官的看法,就是司马炎也有些犹豫了,当年秃发树机能闹腾得秦州凉州民不聊生,连绵数年,如今秃发鲜卑又是数万人作乱,却几日就平了,这前后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不怀疑都不成。
王济冷冷的指出马隆造假的原因:“数日内平定数万胡人作乱,马隆只怕是要封王了。”一群官员点头,马隆已经老了,是以五品的护军退休,还是欺负朝廷距离凉州太遥远,赌一把混个“平西王”萌阴子孙呢?这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马隆鬼迷心窍也是有可能的。若是不核实清楚了,信不信以后边关守将天天上报军功,“今日杀一百,明日杀八十“,“胡人尸体首级尽数被抢了回去,所以没有收集可以作证”,一年之后看军报已经杀了几十万胡人了,胡人该杀绝种了吧,结果几十万胡人一路杀到京城了。
满朝文武的怀疑之下,司马炎不得不派人去武威郡核实真假,“不能让功臣寒心,也不能让朝廷蒙羞”。
就在这背景之下,王敞和一群官员背上了这个核实真假的苦差事。
“大缙中央调查团”的成员足足有二十人,来自兵部吏部户部以及各个有牵扯的部门,比如代表司马炎和外戚的王敞,代表征西大将军的司马骏的儿子司马畅,代表兵部的王济。总而言之一定要公开公正公平的调查清楚武威城胡人作乱的真相。
虽然嘴里说了许多的赶时间之类的言词,大缙中央调查团的官员和士卒们依然在古浪峡外好好的修整了两天这才出发。好些官员依然脚软手软,骑在马背上都摇摇晃晃的。
王敞摸着酸疼的腿脚,心里想着,胡问静这个人胆大妄为厚颜无耻,这假冒战功的事情多半是敢做的,但是“胡问静身被十数创,杀鲜卑枭将数十员,斩敌酋首级而还”,这忒么的也太假了!王敞鄙夷极了,造假造的这么夸张简直是有恃无恐了,这是欺负西凉太遥远,不信朝廷会派人调查吗?菜鸟啊菜鸟!看在当日胡问静很给面子的份上,这次有机会就拉胡问静一把,反正别人都以为他和胡问静有仇,哪怕两人单独见面也绝对想不到是串供。
“胡问静啊,胡问静,这就是你让王某名留青史后的回报。”王敞得意的想着,陆机陆云等二十四友肯定要名留青史的,作为二十四友的带头大哥肯定也要名留青史,虽然如今的人都知道他王敞是个假才子,但是千百年后谁知道啊,只看他是二十四友的带头大哥肯定认为他才华盖世,压得二十四友服服帖帖,这才能够排名在二十四友之上。
大缙调查团一路西行,终于到了武威城外,远远地就看见武威城的城墙完好无损,城头大缙的旗帜迎风飘扬,王济立刻就笑出了声:“果然是假的!”不是说数万胡人破城吗?就算又被马隆胡问静夺了回来,这反复争斗之下哪有城墙完整的道理?
一群官员点头:“不错,若是武威城有大战,这城墙上定然有火烤烟熏刀砍剑削的痕迹。”看眼前的城墙上只有岁月的斑驳,箭矢的痕迹都没有一个,谁信武威发生了数万人大战谁就是傻逼。
王敞闭上了眼睛,胡问静究竟是个小姑娘啊,一点都没有想到朝廷会派人调查,不然说什么都会在城墙上砍个几百刀射个几百箭的。他偷偷地叹气,这该怎么救胡问静呢?
司马畅见王敞神情诡异,催马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王家表哥放心,这次胡问静死定了。”王敞是司马炎的表弟,司马畅是司马炎的堂弟,他跟着司马炎的辈分喊一声表哥,很是透着亲热。
王敞点头微笑,司马畅才十几岁,还是小孩子心性,原本司马骏是不想让司马畅远赴西凉的,但是司马畅闹着要去,司马骏想着堂堂扶风王亲自验证消息真假很是有小题大做以及自己打自己脸的味道,不得不退让,由着司马畅代替他加入调查团。
“小心些,莫要摔下马。”王敞笑着提醒司马畅,司马畅的年龄也就是他的子侄辈,他情不自禁的多加照顾。司马畅撇嘴,拍马跑到了前面。
王敞笑着,他很是理解司马畅想要加入调查团的原因。他路过扶风城的时候都呆住了,曾经繁华的扶风城中所有商铺尽数关门,一个个豪门大阀的庭院之中空荡荡的,街上到处都是打架斗殴的胡人,见调查团经过也不回避,若不是见调查团的数百士卒个个披着盔甲,说不定就要抢了调查团的马匹。这破败的一塌糊涂的扶风城哪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少年心性的司马畅自然是绝对不愿意留在无聊的扶风城了。
王敞微微有些鄙夷司马骏,好好的扶风城竟然成了胡人之城,衰败的像是化外之地,司马骏简直是个废物。听说扶风城外的村庄也渐渐的开始有人逃难了,这良田若是荒芜了,这扶风城的日子只怕更加的艰难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猜疑和惊慌,看看扶风郡内其他县城完好无损,只有扶风城倒了大霉,他总是觉得这其中是有人操纵的,不会就是胡问静吧?若是被司马骏知道了,那胡问静必死无疑。
众人进了武威郡,立刻就有人惊愕出声:“当真有过大乱!”四周到处都有烧焦的房屋和废墟,不少保存完整的人家之外挂着长长的白色丧幡。
王济皱眉,马隆真的这么厉害,仅仅凭借几千人就平定了数万人的作乱?他怀疑着:“难道这是马隆胡问静知道我们要来,提前做好的局?”司马畅兴高采烈的用力点头:“对,一定是局!”调查有什么好玩的,只有阴谋诡计才好玩。
一群官员斜眼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王济为什么死死的咬定马隆和胡问静作假。
王敞咬牙,招呼过一个路人甲,问道:“这武威城中为何如此破败?”
那路人甲看看数百官兵,小心的道:“官爷从关内来?这武威城中十几万胡人作乱,放火焚城,自然是有些破败了。”
王济冷笑一声,十几万胡人作乱,你为什么不说几百万胡人作乱?“果然是假的。”
他大声的笑:“多半是马隆知道我们会来,算准了我们的路径,故意在烧了几座屋子欺骗我们。我料只要越向城内行进,这武威城中就越是没有战火的痕迹。哈哈哈,一个写小黄文的女子也能平息叛乱?真是笑死我了。”拍马走在前头,一路向武威城深处行去。
一群人不置可否,慢慢跟了上去,却越走越是心惊。
有官员指着某个房屋道:“这个好像是血迹……”那屋子的外墙上到处都是黑黑红红的痕迹。
又是一个官员盯着土路,微微抖了一下,这土路上有些深红的东西,总不能是酱油吧。
王敞越看越是放心,胡问静的心思细密,肯定有所安排,绝不会轻易的露出了破绽。他故意大声的道:“难道真有数万胡人作乱?”
周围的官员皱眉,王济却大声的笑:“不过是烧掉一些房屋,泼一些猪血而已,给我一天时间我可以伪造的比这里像十倍。”
司马畅慢慢的落后,悄悄的对王敞道:“好像真的是人血……”他抖了一下,只要想想这一个城中死了多少人,他就浑身毛骨悚然。
王敞轻轻的拍他的肩膀,知道少年人终究是怕了,他压低声音道:“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司马畅用力点头,关键时刻毕竟是亲戚可靠些。
王济在前面乱走,从东门一直到了南门,打死不信胡问静和马隆有气魄在整个武威城中处处安排了血迹和废墟,烧掉一座房子就要赔百姓一座房子,马隆和胡问静能有这么多空房子赔百姓?多半是意思意思烧掉了十几间房子而已。
他大声地道:“王某料想这南门内定然是……”他猛然住嘴,呆呆地看着眼前。
大缙中央调查团的人同样呆呆地看着眼前,武威城的南边竟然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废墟。
“这是烧了半个城池吗?”人群中有人呆呆地道。
王敞张大了嘴,马蛋啊,难道胡问静真的是“身被十数创,杀鲜卑枭将数十员,斩敌酋首级而还”?
调查团中有不少官员随手扯了路边的百姓细细地问话,然后互相核对了口供,作乱的胡人的人数上是极其的混乱的,说几万人到几十万的都有,但是有一点是统一的,“胡司马威逼百姓拿刀杀贼,不从者杀无赦,亲手杀了鲜卑人头目”。
调查团的官员们张大了嘴,对胡人的人数不统一还是理解的,普通人只是灾难中的一份子,怎么会知道究竟有多少胡人作乱,数字偏差巨大不足为奇。
王敞慢慢地道:“难道真的是胡问静一个人平乱,而不是马隆?”他故意忽略了胡人做乱的真假,默认胡人做乱是真的,而把争议放在了是马隆还是胡问静的功劳上。
王济立刻听了出来,冷笑一声:“一群平民的言语也能信?”他手中的马鞭指着周围的百姓,道:“王某只要有一百文钱就能让这些百姓说武威城中有数千万胡人作乱,全靠王某撒豆成兵才杀了胡人。哈哈哈哈!”他心中其实有些信了,烧掉半个城市作假的代价太大了,马隆肯,百姓也不肯,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马隆和胡问静称心如意。他恶狠狠的想着,马隆和胡问静算老几,也敢阻挡刘渊成为朝廷栋梁?
王济定了定神,笑道:“这胡人的尸体和首级又在何处?没有尸体和首级如何确定真假?”他好歹是将门世家,知道大战之后军民肯定会尽快的处理尸体免得引起瘟疫,那些胡人的尸体至少有一半的几率被烧成了灰烬,只要他死死地咬住没有尸体就是没有证据,马隆和胡问静还能放狗咬他?
调查团中的一个官员四处张望着,总觉得这武威城中人数少得有些过分,就算武威城中经历了战火,死伤无数,但没道理大白天看不见几个人啊,而且很多商铺明显是关门而不是被烧了。
他叫住一个百姓,道:“城中百姓都去了何处?”
那百姓笑道:“当然都去看超级联赛了啊。”
调查团的一群官员皱眉,什么东西?
那百姓笑着解释:“胡司马举办了蹴鞠超级联赛,大家都去看比赛了。”他顿了顿,好像犹豫了一下,道:“就在西门外三十里,官爷若是想看,此刻赶去还来得及。”
王济冷笑着道:“走,大家去看看。”当先纵马疾驰。一群人急忙跟上,王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百姓,为什么那个百姓说话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骏马疾驰之中沙尘滚滚,眨眼间已经看不到那个百姓。
调查团远去,那个百姓捂着口鼻从一角出来,立刻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有人呵斥道:“方才明明是告状的大好机会,你为何不向官老爷告状胡狗官滥杀无辜放火烧城?”另一人愤怒的指着那被询问的百姓的鼻子骂着:“错过了今日的机会,胡杀头的仇何时才能报?你对得起全城的百姓吗?”有人涨红了脸骂着:“真是贱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