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可错过的机会(1 / 2)
御书房内, 司马炎笑疯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问静会出这么一招。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想要拿起茶碗喝口水, 可又想到了奇书《一十四友艳行记》中的某个段落, 再次放声狂笑,茶水晃荡而出, 溅湿了案几。
贾充也笑着,但在皇帝面前终究有些克制。他笑着道:“老臣看到《俊潘安江东失初夜》那一段,如见潘岳就在眼前, 笑得把书都撕了。”
司马炎又是大笑, 胡问静的文字真是太恶心了,竟然把这些事情写的如此栩栩如生, 血脉偾张, 他只看文字就能如同亲眼目睹潘岳的经历。
“果然是一代污妖王!”司马炎大笑,只觉这个从谯县传来的外号一万分的贴切,污到了此等地步, 称王称霸乃是众望所归。
几个太监宫女抓紧机会,飞快的收拾了被打湿的案几,又换了茶水。司马炎示意,几个太监又给贾充也送上了茶水。
贾充笑着:“胡问静言行远远超出了老夫的预料,老夫原以为她会一哭一闹三上吊的……”
司马炎点头, 普通女子被污了名节,多半就投井自尽了,泼辣点的就跑到对方门前打闹, 以胡问静的官家身份和脸皮,他也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跑到礼部、吏部或者刑部去哭闹,身为官员被人羞辱, 而且这些人中还有平民,官府必须替她出头,然后就是一些有背景的人罚酒三杯,没背景的人被打入牢狱。
司马炎看了一眼案几,案几上有一份《辨亡论》,这份文稿是陆机的原稿,甚至有几处修改文字的痕迹。他微微一笑,陆机真是菜鸟中的菜鸟啊。
“……没想到胡问静竟然手段狠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击溃了一十四友。”贾充继续说着,眼角同样瞄到了《辨亡论》。
司马炎点头,胡问静的手段属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普通人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嘿嘿,朕终于知道污妖王的目的了。”他笑着,胡问静陡然以大缙第一个女官的身份杀入他的视野,偏偏还有些手段,他真心有些不敢用,但如今看清了胡问静的目的和抱负,以后终于可以放心使用了。
贾充附和着:“是啊,老臣以前看不透胡问静想要什么,唯恐坏了老臣的前程,如今终于不用担心了。”
司马炎斜眼扫了贾充一眼,整个朝廷文武百官无数,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在做事说话?也就贾充敢在他面前说真话了。他不以为忤,反而重重的点头,老实说,他也是怕胡问静坏了司马家的前程啊。
“可是,老臣有些不明白了,胡问静将自己钉在了污妖王的位置上,难道就真的能保证她不受干扰了?”贾充问道,仅仅一个污妖王的称号可不够,污妖王可以断了司马炎乃至贾充卫瓘魏舒等朝廷大佬的念想,可不能断了另一些人的记挂,污妖王之名反而从另一个角度加剧了另一些人采取手段的可能。
司马炎听着“干扰”一字,微微一笑,贾充说话就是含蓄,他摇了摇头,道:“爱卿忘记胡问静是如何发家的了?”
贾充一脸的恍然大悟:“是了,胡问静以诛杀三个刺客而得了官职,精于格斗厮杀,想来是不怕别人用强了。”
司马炎品着茶水,心中想着,胡问静以前是靠武力维护着自己的安危,现在又有武力又有官身,所以认为完全不用担心了?他微微的摇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真是幼稚啊,世上有很多危机是拳头和官身挡不住的。他看了一眼茶水,比如在胡问静的茶水中添加一些东西,她就能靠拳头解决?胡问静再聪明机灵也只能是一个小圈子里的聪明机灵,从小河到了大海,她的那一套大半都要失效。
贾充问道:“陛下,胡问静也闹腾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让她收敛一些?这《一十四友艳行记》终究有些不妥。”一十四友中过半是官员子弟,他们丢脸就是官员丢脸,影响颇大。
司马炎摇头,又看了一眼案几上的《辨亡论》,脸色变得严肃,道:“且由着他们闹下去,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蠢货跳出来。”
贾充笑着道:“天下蠢货何其多,纵然是大名鼎鼎的一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的江东陆家也不过如此,何足患也。”
司马炎严肃的脸又露出了笑容:“陆逊英雄也,陆抗人杰也,有人言江东陆家举全家之力,奋五世之烈,终于打造出了文武全才的不世之材陆机,朕还以为遇到了敌手,不想那只是一□□佞的吹嘘,陆机竟然是个不食人间门烟火的废物。”
贾充也鄙夷的笑着:“江东偏僻,有几多人口,何来英雄?以老臣之见,陆机不过是一个纨绔而已,与那些喜欢鲜衣怒马,牵黄擎苍的纨绔稍有不同的是陆机是个只喜欢画画写文的纨绔罢了。”
司马炎大笑点头,不是喜欢文学,能够写出雄文就是人才的,对家族而言喜欢画画写诗词的纨绔要多少有多少。
贾充继续道:“谣传陆机曾在灭吴之战中率兵抵抗我大缙,老臣还以为遇到了一个少年英杰,不想这多半只是谣传。嘿嘿,分析魏蜀吴灭亡是他一个亡国之臣可以写的吗?吴国灭亡才多久?他写这个就没有想过会被人参一本心怀故国吗?就没有想过朝廷会认为江东陆家心存反意,必须满门抄斩吗?如此蠢货也配称江东最杰出的人才,江东之偏僻野蛮,可见一斑。”
司马炎点头,闻着茶水的清香,完全没有把陆机放在眼中,江东一陆的陆机陆云枉背着巨大的名声,其实一点点都不知道朝廷的心思。若不是他想要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吸收江东的门阀,就凭这篇《辨亡论》就可以将陆家杀个干干净净了。
“朕的几个儿子还是很有些手段的。”司马炎捋须而笑,《辨亡论》只是第一个局,或者说是意料之外的局,是陆机主动送到朝廷的手中的,真正的杀机其实是辱骂胡问静。胡问静虽然年幼,虽然是个女子,虽然底子很不干净,但是胡问静是真正的朝廷命官,是陆机一个平民百姓可以辱骂的?陆机只想着骂胡问静的过去就会百无禁忌,就不想想在朝廷的眼中辱骂官员就是大忌吗?骂个小小的亭长都可以让你被跨省!
司马炎笑着:“这次若不是胡问静搅局,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陆机了。”若是胡问静如常人一般去哭闹投诉告状,陆机就必须下狱。
贾充笑着点头:“陛下几个皇子都是人才,手段非凡,司马人才鼎盛,江山永固。”
司马炎听着这明显的阿谀奉承之言,心里很是受用,曹魏的几个人都是蠢货,竟然由着大臣手握兵权,结果被推翻了,他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一定会让司马家的子孙掌管天下所有州府,看谁还能推翻司马家的统治。
贾充笑着:“要不要向几个皇子透露一些陛下的计划?”多年的战乱,中原人口不多,司马炎想要将江东的人口迁移到中原,填充中原的空虚,这就不能对江东门阀和百姓过度的严苛,这个大计划朝中一些大佬都是隐约猜到的,可看如今有皇子会错了意,竟然想要血洗陆家,若不好好打个招呼,内部只怕有些纷乱。
司马炎冷笑:“不用了,朕正好借此机会看清几个儿子有几分斤两,若是这么简单地道理都看不明白,朕何以重用他们?”
贾充微笑点头,心里其实对司马家的几个皇子鄙夷到了极点,皇子们跳出来给陆机挖坑,无非是几个可能,或者是皇子们以及支持皇子们的背后势力想要从江东夺取利益,或者是皇子们厌恶一陆的名声,后者是皇子们想要借剿灭一陆而立威立名,是哪一种理由都好,只证明了这些皇子们缺乏大局观,压根不看朝廷的动静,只沉迷在自己的宅斗小天地。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何须这些阴损小技巧?身为皇子想要干掉一陆,直接表态就好了,在背后干些勾当全无皇家气魄,哪里算得上人才?
贾充鄙夷皇子之余,却很是支持司马炎继续欣赏一群废物皇子。他的女儿是太子司马衷的太子妃,若是司马炎驾崩,司马衷践祚,他的女儿就是大缙的皇后,他的外孙就是大缙的皇帝,贾家岂能不大富大贵?再想到司马衷憨厚愚蠢的被人当做白痴,他的女儿控制司马衷进而控制朝廷的可能性高达九成,这贾家是不是篡位也就在反掌之间门,他当然是非常希望司马家的皇子都是废物了,司马家的皇子们越废物,贾家的未来越是不可限量。
……
王敞轻飘飘的离开了石崇家,坐在马车上都像是坐在云端之上,才华横溢的一十四友一齐向他鞠躬恳求啊,人世间门有几人享受过这超级待遇?
王敞开始后悔了,刚才只顾着轻飘飘了,竟然没能在脸上挤出壮士去兮不复回的豪迈之情,实在是配不上一十四友的诚意恳请啊。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可以让他重来一遍,他一定泪洒大厅,涕泪纵横,“王某此去,纵粉身碎骨也绝不负诸位所托”,而后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大步而去。
“可惜,可惜!痛哉,痛哉!”王敞使劲的捶胸,这辈子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懊悔的想着,又转念想该怎么与胡问静打交道,他和胡问静其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的。
马车外忽然各种吵闹声响彻云际,王敞打了个颤,掀开布帘一瞅,只见胡家门外人山人海,各种声音会聚在一起,比赶集还要热闹。
几个男子凑在一起低声的讨论着:“那石崇究竟是用了哪种姿势?我怎么看都看不明白。”有男子鄙夷着翻出书本,指着某一段道:“看这段……就是这个姿势!”
有几个女子挤在一起,拿手帕捂住了脸,吃吃的笑着,低声细语,寒风呼啸,偶尔可以听见她们的片言只语:“……陆小机又解锁了一个新姿势……”“……下一个会是谁……”“……第三章的姿势难度好大……”
有人奋力的组织着周围的人:“大家不要乱,乱叫谁都听不见,大家都排好队。”有人配合着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有人大声的喊着口号:“一一三!胡问静,快更新!胡问静,快更新!”
某个妇女泪水长流,脸上的脂粉都坏了,却浑然不顾,只是愤怒的吼着:“胡问静,快更新!胡问静,快更新!”
王敞一阵恍惚,只想跟过去大叫几声快更新。
有些女子脸上愤愤不平,只觉胡问静实在是不懂写书。
“谁要看这些!”有女子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书本,“要多写一十四友中的帅哥!比如潘安,石崇,陆机!”一群女子用力点头附和,脸上激动地泪水哗啦啦的流,看男男文当然是为了看帅哥,谁愿意看一张路人脸?左思这类路人脸中的路人脸根本不用出场,与陆机的激情画面简直是玷(污)了俊美的陆机。
有女子抱着书本如丧考妣,嚎啕大哭:“我的机机啊,为什么你就被左思碰了?是我对不起你!”
小黄文最重要的就是颜值,这个道理在一群男人当中同样行得通,不少男子对路人脸的左思能够出场也是一万分的愤怒。
“老子想到陆机和左思拥抱在一起,浑身都不舒服!”有男子大骂,左思的脸还不如他呢。
“必须给胡问静提意见,不要再糟蹋这本天下奇书了。”有人抹着眼泪,纯为了艺术性,胡问静千万不要再写路人脸了。
“胡公不要被凑齐一十四友限制了思路!”有人对着胡家的大门哭喊,一十四友只是一个代号,多几个少几个无所谓的,路人脸就让他滚蛋好了,何必降低了书本的质量。一群人谁都没有对“胡公”的称呼提出异议,写本垃圾诗词都能到学堂当教授,写出如此奇书的胡问静自然是德高望重的“胡公”。
有人大力的支持,想想一群帅哥当中出现了一坨屎,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有人更提出了可行的建议:“胡公写文,不要局限在一十四友内部,要打破局限,扩展眼界,把目标扩展到整个大缙嘛。”含义暧昧,不敢直言。众人却立马懂了,朝廷大官中也有很多中老年帅哥的。
有人坚决反对,谁对老年人感兴趣!有人大力支持,不在年老,在于名气大。众人或支持,或反对,吵成一团。
有人带着仆役,抬着钱箱,使劲的敲着胡家的大门:“胡秘书令使,某是书商,欲重金购买秘书令使的文稿,恳请一见。”挥手,几个仆役使劲的打开钱箱翻弄,发出清脆的铜钱碰撞声。
有人也使劲的敲门:“胡秘书令使,我不是书商,我只想早日看一眼更新,恳请一见!”然后摇钱袋,扁扁的钱袋一点铜钱声都没有。
书商怒视那人,普通读者凑什么热闹!
胡家门口人头攒动,纵然寒风呼啸,冷气透骨,亦不能熄灭众人心中的热情。
王敞努力的向前挤,被众人嫌弃:“挤什么挤,老实排队!”王敞想要甩袖子,可是这里人太多了,根本甩不开,只能大声的道:“我是一十四友的好朋友王敞,受一十四友所托前来拜见胡秘书令使,诸位请让出一条道路。”
喧闹的四周陡然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王敞,王敞得意极了,能够替一十四友出头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些人一定会牢牢地记住他的名字。
人群中,果然有百姓喃喃的道:“王敞……是谁啊?”所有百姓一齐低头翻书,四周哗啦啦的都是翻书的声音。有人疑惑的道:“一十四友没有王敞。”又有人道:“龙套中也没有王敞。”又是一人道:“我记录了所有的出场人物的姓名,除了一十四友之外,还有很多路人角色,但是没有王敞。”有人皱眉道:“一十四友的朋友?我只记得有一个叫做萧明涵,不知道王敞是谁。”一群人点头,萧明涵就在第六回出场,解锁了某某姿势。有人立马翻书,没错,就是第六回。
王敞脸都青了,马蛋啊!做错了!
能够和一十四友在同一本书中出现那叫天大的机缘,以后肯定能流芳百世的。何况还是一本小黄书!那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啊,是标标准准的灵与欲的关系啊。这关系比“三同”还要铁一万倍!
“我为什么没有写文骂胡问静?为什么要有节操?”王敞痛哭流涕,后悔莫及。若是当时丢了节操写文骂一个小女生,现在就与陆机有了不可说的关系,一齐名流千古了。
“胡秘书令使,我是王敞,我代表一十四友与你商谈要事。”王敞一边敲门,一边泪如雨下,声音中都带着哭声。
胡家的门打开,露出一张小脸蛋:“叔叔,你哭了?”
王敞放声大哭,我心里苦啊!
……
王敞进入胡家的时候,几个书商正紧张的坐在胡问静的面前,与胡问静洽谈新稿。
“是,小人一定按照规矩办事,绝不敢欺瞒胡秘书令使。”几个书商谈妥了条件,欣喜的离开。胡问静废除了旧的书商,选了几家一齐合作,虽然利润肯定少了些,但是想到因此打开的知名度,以及向洛阳之外的城市的辐射,绝对是划算的生意。
王敞客客气气的与胡问静打过招呼,介绍自己:“在下是王敞,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表弟,之前在朝廷与胡秘书令使有过一面之缘。”
胡问静点头:“我记得你,你身边站着一个穿红的老者。”王敞一惊,难道胡问静在一瞥眼之间门就记下了金銮殿中的大部分人的外貌?
他一时紧张,忘记了准备好的客套说辞,又不能立马进入正题,仓促之间门道:“听闻秘书令使有意换个书商,是该换了,那张书商竟然在搭售大白菜,大白菜怎么可以和书籍一起卖,这是把大白菜当做和书籍一样重要吗?简直有辱斯文。”他一万分的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书商要搭售大白菜,若是嫌弃利润薄,为何不直接涨价呢?看那日购买书籍者的热情,纵然《一十四友艳行记》临时涨价,读者们也绝对会购买的。谁要那颗大白菜啊。
胡问静看了他一眼,皇帝的表弟啊,笑道:“阁下真是老实人啊,一点不知道里面的道道。”王敞尴尬,书商卖大白菜还能有深刻原因?
胡问静解释着:“《一十四友艳行记》的售价,胡某与那张书商其实是有约定的。胡某的稿酬是售价的八成,若是书价任由张书商随心所欲,胡某的利益怎么保证?所以那张书商是断断不敢涨价的,但是张书商贪财,又想多赚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虚报印刷书册,可印刷工坊有胡某的手下盯着,他不敢做手脚,只好采取最无奈的办法,那就是搭售。胡某的书供不应求,纵然搭售大白菜也会有人买,可大白菜与胡某无关,利润不需要分给胡某,那张书商便白赚了一笔。”
这个手段在另一个时空中毫不稀奇,从九十年代的批发市场买娃哈哈矿泉水必须搭不知名品牌的垃圾产品,到21世纪天价矿泉水搭评价茅台酒,搭售的手段层出不穷,无非是为了在供货厂家的价格监管之下谋取更大的利益。
王敞恍然大悟,无商不奸简直是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