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 95 章(1 / 2)
() 郝主任闻讯, 先是皱眉, 随即霍然站起:“快!传令下去, 所有部队, 去检查潭州市市民!”
“检查什么?”
“检查他们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一语未落,郝主任已经匆匆走出了门去。
大街上一地的人——市民们就地睡着, 潭州市仍旧被神异的童话装点着。他们睡在绚烂的奇景中沉沉不起, 如童话世界里的睡美人。
“呼吸没有异常......”郝主任蹲在一位居民身旁,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
抬起手,郝主任啪地重重一击打了一巴掌在该人脸上。
一点反应都没有。
照理来说, 王勇只是让他们沉睡, 如果重击之下, 他们是有知觉的,甚至还会觉得梦里被什么东西拍打了,翻个身。甚至刺激之下, 还有可能醒来。
但这个人依旧这样直挺挺地躺着,除了呼吸和心跳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叫医生过来!把他送到医院去!”
聚光灯下, 纸板汽车载着影子母女,方方的轮子滚呀滚,伴随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作为背景, 驶向另一块布景板。
这块布景板远绘着一幢潭州市的典型现代老旧居民区。只是被人强行歪歪扭扭用黑色的马克笔涂了四个大大的字:【上海弄堂】。下方一行小字:【注:五六十年代。】
纸板红旗轿车就停在它旁边。
车上扮演母女的两个黑漆漆剪影从车窗飘然而下,四五个纸片箱笼也跟着一起落下。
母亲说:“这就是你新爸爸家了,小萍, 他是个厅长,你要好好表现。”
小女孩垂着头,垂着头,瘦小的影子一动不动地依偎在母亲身旁,向那块布景板走去。
随着它们越走越近,一步,两步,三两步间,镶嵌着灯泡的天空、林立的背景板们,都一一朦胧,淡化,扭曲。
那一动不动的云开始飘动,白晃晃却不耀眼的太阳热了起来,粗糙涂着天蓝色的晴空慢慢高远。
纸板红旗轿车的车身渐次金属闪过,蜡笔涂出的车窗变成了真的玻璃,红笔涂的红旗变成了随风飘舞的真红旗。方方的轮胎逐渐变圆。
纸车变成了真车。
母女俩身上也发生了极为神奇的变化。
它们身上的黑色渐渐淡去,而女人的乌发、白肤、红唇露了出来。小女孩的略显苍白的脸颊,极黑的眼睛露了出来。然后,它们扁平得像薄纸片的身体,一点点鼓了起来。鼓成了成熟女人的前凸后翘,鼓成了小女孩消瘦的尖下巴。
它们变成了她们,四五个纸片箱笼鼓胀,变成了一堆堆的行李。
一扭身,身后哪里还有布景板林立的“古怪舞台”?哪里还有强行用马克笔涂上去的【上海弄堂】?
身后窄窄一条街,衣物拉起的根根绳索如上海女人灵巧的织毛线的乱麻,悬着一件件在不富裕的年代,依旧称得上精心和时髦的衣裳——在五六十年代来说,确乎算得上时髦。
眼前是货真价值的一条五、六十年代特色的上海弄堂。
女人们探出头来,望着停在弄堂口的红旗轿车和车旁的四五堆行李窃窃私语,也盯着那对即将嫁进弄堂当厅长夫人,却拖着一个小女孩下来的女人,安迪里品头论足。
一个高大的,有点将军肚的,头顶头发稀疏,官威甚重的男子,在大房子前,耐心地等着她们走进来。
耳边吊索的齿轮隆隆声,黑影们躲在幕后的“灯光往这边打一点”的喊声,摄影机的滋滋声,都一霎时隐去了,变作了充盈耳畔的吴侬软语。
而那娇滴滴,矫揉做作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声则变作了胡同中到处都是的红色标语。
仿佛一霎时走进了电影中的世界。一切都分外真实。
当然,美中不足的虚假是:那母女俩分外显眼,似乎聚光灯藏在了地下,还暗暗地打在她们脸上,用光影构图告诉全世界她们是此刻这一幕的主角。
此时,王勇等人正站在弄堂不远处的马路边,低头一看,他们身上不知道何时都换成了一身五、六十年代的军装,混在过往的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与时代风味融为一体,作了母女俩的背景之一。
王勇拧起了眉。他们进来之前也大致了解过《青春》的内容:这一幕应该是黄小萍生父死后,她母亲带着六岁的黄小萍,进了一位厅长的家门。但眼前这情形,内容倒的确是黄小萍的童年故事,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剧情。
正这样想时,那看起来娇柔好看得有点俗气的女人——黄小萍的母亲,微微提高了嗓门:“怎么了?你爸爸等着你,进去啊!”
原本乖顺的黄小萍来到真实的环境后,却揪着手指,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一语不发,一步不肯往弄堂里走。
母亲催了几遍,她都站着不动。
弄堂里,女人们议论的话语已经重复了三遍,似乎说尽了台词的npc,机械地重复着上一句台词。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已经重复了三遍,同一位老人甚至在原地踉跄了三次,每一次摔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母亲”明显有些焦急了,推了她一把,低而责备地:“小萍,快进去!别让他,”她抬头看似望了一眼那秃顶的男子,却又似往更高处看:“别让他等急了。”
但“黄小萍”只是一动不动,她的视线一直在扫视着周围的街道。
而那看似真实的天空上,也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议论声,被耳目灵敏的资深者们捕捉到了:
【她在干什么?】
【怎么办?要换演员吗?】
【再等等。人类里这个年龄的听话的不好找。】
这时候,“黄小萍”终于捕捉到了没有重复的王勇等人,她眼前一亮,忽然大力撇开“母亲”的手,转身要往外走,小嘴张开似乎想要喊叫。
冷冰冰的一声咔。
一切褪去了颜色,仍然是热不起来的灯泡太阳,粗糙涂抹的塑料天空,浮雕的云;
依旧是林立的背景板,依旧是聚光灯打着的马路,依旧是粉雾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