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2)
第71章
盛叶舟冷冷瞟了眼犹自说得兴起的几人,嘴角露出个淡淡讽刺笑意。
与这些人对峙无异于浪费口舌,也多亏他们,盛叶舟两人都歇了与场上之人结交的念头。
“一群乌合之众。”廖飞羽更是冷声讥讽。
这酒今日喝与不喝没甚差别……
“坐下吧,看时辰荆府丞快要来了。”盛叶舟撩袍坐下,眸光扫过那群敢怒不敢言的举人,嘴角不屑翘起。
若今日他出身不显,相信这些被明着讽刺了的举人早已上前理论,哪会像如今这般忍气吞声,只敢用眸子恨恨盯着,有些胆子小的甚至连头都垂了下去。
看他们做派,仿佛盛叶舟才是方才嚼舌根的人。
大堂里气氛瞬时冷凝下来,几十号人默默地端着茶盏,就好像品尝着什么好茶似的沉浸其中。
盛叶舟注意到郑柏瑜频频偷瞄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努了努嘴还是放弃搭话。
许是方才盛叶舟一举便罪了大半举人,不好再当众与之聊天,免得那些人转而将矛头转向于他。
这点盛叶舟也明白,就算看见也没问,只转头与廖飞羽又随意聊了几句。
终于……
就在茶水凉透,桌上红烧鱼已凝固了层油时,楼下有了动静。
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以荆州为首上到二楼,其中紧跟着的臃肿身影不是向裕康又是谁。
盛叶舟直勾勾看向前方,好一会才与向裕康眼神接触,对方一抖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本官来迟了,众举人请坐请坐。”
所有举人纷纷起身拱手回礼。
荆州和煦的笑着拱手,压手示意起立的众人坐下,他自己则是大踏步来到主位。
再看到中间位置都有人坐之时,忙又笑着喊来衙役:“这里加个位置给本官的学生。”
所指位置赫然是郑柏瑜与盛叶舟的中间位置。
那句本官学生立即引起众人注视,多掺杂着羡慕嫉妒的眸光随着向裕康的每一步而逐渐朝前挪动。
盛叶舟跟着笑,本还没坐下的他也不坐了,伸手冲向裕康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步子朝右一跨将位置让出,坐到郑柏瑜左侧的空位。
此举意味不明,荆州也没明白盛叶舟究竟为何要这般,眸光往那边偏了偏,见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就没再深究。
他只当盛叶舟此举是故意奉承,就连堂中举人们也同是如此认为。
恐怕只有向裕康知晓,这是与他划清界限也不想跟荆州过多交谈的拒绝之意,中间隔着个人,两人根本不可能私下说悄悄话。
荆州一来,鹿鸣宴就热络起来,按照既往的流程进行,对月诵诗后,宴会正式进入高潮。
为表谢意,举人们络绎不绝地上前敬酒,荆州勉励几句,双方满意分开。
此后便是各自的交际时间,或是吟诗作对卖弄文采,或是对月感慨
无病呻吟。
盛叶舟与郑柏瑜双双埋头夹菜,虽说那菜早已凉透变得油腻无比,那也总比时刻假笑捧场要来得好。
没看向裕康穿梭在众举人中双下巴都笑得堆在一起,酒已当成水喝下无数杯却丝毫没有停下与他人交好的打算。
看到他面不改色地与人打交道,盛叶舟不得不承认自己“道行”太浅。
亲切关怀完廖飞羽的荆州终于想起盛叶舟这个解元,端起酒杯朝他招了招手:“盛贤侄。”
盛叶舟心中不愿,面上依旧一成不变的笑容,端起酒杯起身走到主位前,拱手敬酒。
水酒下肚,从喉咙到腹部都燃起股子火辣辣的感觉。
“多年未见盛太傅,太傅身子可还康健?”
“祖父身子还算硬朗,不时会进宫与圣上手谈几回。”盛叶舟笑答。
“那就好,那就好。”荆州神色似笑非笑耐人寻味,随后话题一转忽又问道:“贤侄眼下可还在文玉先生门下读书?”
盛叶舟心中一顿,面上仍笑意盈盈地回道:“在的,学生一直在先生门下读书。”
这话究竟是何意思,难道他不知赵衍便是文玉先生……他不知向裕康也不知?
听盛叶舟这么说,荆州有丝诧异。
“两位贤侄果真勤快,每日在府学中读书,竟还要抽空去文玉先生处听讲。”
看来这位府学学正果真是挂名而已,连府学教授的身份都不知道。
趁盛叶舟语塞的这片刻,向裕康听到动静轻咳两声,附到荆州耳边轻语了几句,方才还如花蝴蝶四处转的人想必时刻注意着这边,第一时间便凑过来帮着解围。
荆州挑眉,接着神色几番变化,最终沉寂为浅浅笑意。
“原来如此,本官这个学正竟不知文玉先生是府学教授。”
“先生喜清净,学生也是前不久才从两位同窗处得知,老师不知也正常。”向裕康笑着接话。
廖飞羽狠狠皱眉,盯着向裕康那张笑脸想看出个究竟来。
明明去年就已知赵衍便是大名鼎鼎的文玉先生,所以才会留在辛班不愿离去,怎的到今日倒成了他们故意欺瞒不告诉。
而且那句同窗硬是将几人的关系撇清,认识却不熟之人才会称呼一声同窗。
盛叶舟无声挑了挑眉,拱手笑道:“老师并没有故意欺瞒之意,进府学时其他教授都已提前知晓,反倒是我与飞羽被吓了跳。”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不知怪得了谁!
“哦?哈哈,倒是本官疏忽了。”
“大人政务繁忙,府学怎敢用这等小事劳烦于您。”盛叶舟淡笑,说着眸光瞟了眼向裕康:“学生倒是有些好奇向兄与我等同窗三年,竟还不知老师名号,这倒令我有些意外。”
向裕康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愚笨。”
“向兄能拜入荆府丞门下,怎会是愚笨之人。”盛叶舟笑,眼底却无半点喜意。
“还是
盛兄厉害,生病还能拿下解元之位,叫我等敬佩不已。”向裕康只当没看见,憨厚地笑着提起酒壶示意。
盛叶舟递上空酒杯,接着脸色猛然一变,捂着嘴唇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急速打断两人的圈圈话,荆州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身旁廖飞羽早已站起,从他身边几步窜上前去扶住盛叶舟胳膊:“让你别喝酒,看吧……”
“大人……学生咳咳……失礼……失礼咳咳……”盛叶舟断断续续地开口赔罪,一张口咳嗽声更是止不住,脖颈涨得通红,眼角泪水飙出。
“叶舟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想必还未痊愈便饮酒引发了旧疾……”廖飞羽忙帮着解释。
盛府前些日子请御医入府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荆州心里咯噔一声,忙抬手招呼衙役:“你们先将盛贤侄送回盛府歇息。”
万一在此耽搁真引出旧疾有个好歹,他可如何向盛禺山交代。
“学生送叶舟回去。”廖飞羽忙道,扶着虚弱不堪的盛叶舟往楼下走。
所过之处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佝偻着身子的盛叶舟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抬头,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哄笑声飘起。
走出酒楼,盛叶舟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二楼窗口。
乌烟瘴气的鹿鸣宴,少了讨厌之人碍眼,接下来才到了真正热闹的时候。
廖飞羽从方才起面上就像是蒙了层寒霜,盛叶舟身子一动他就麻溜地放手,两人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很快便融入了拥挤的人流中。
两人心照不宣得不提生病之事。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挂满铺子门前的灯笼将这条街照得宛如白昼。
灯光照亮两人容貌,纵使长得俊俏,奈何双双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就是姑娘有心也不敢靠近。
“呼——”
好似走得足够远,盛叶舟才长长呼出口气,放缓步子。
“才几日不见,人怎会变化如此之大。”廖飞羽双手摊开,很是不解。
“或许不是这几日才变,而是我们一直没见过其真面目。”盛叶舟淡淡道。
方才向裕康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换了个人,同窗三年盛叶舟还是头回见识到其装痴卖傻的本事。
好在这几年他们虽同窗,却从未细聊过家中之事,否则往后恐怕还要担心向裕康从中寻到什么把柄。
不用提具体名字,两人便知所说是谁,盛叶舟说完话两人都跟着郁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