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亲(1 / 2)
外间婢女在候着, 楚染伸手一把掀了帘子, 风吹了进来, 她眯眼一笑, 猫儿眼眼睛湿漉漉的, 她贴着陆莳,笑得清纯:“今日难得看见灵祎哭丧着脸。”
从小到大, 她都是一抹阳光般的存在, 王后捧着,陛下宠着, 纵得她无法无天、心思不正。
陆莳听到这话,也不知她醉没醉,两人相处的时日也不算少,几乎不提灵祎,今夜开口就是她, 也不知何故。
她本没想到这个,灵祎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前世里她随太子去了宋, 也不知为何, 没有回来。公主伪装成婢女,跟着太子去出使,不明不白地失踪, 王后震怒, 最终也没有将人找回来。
悄悄的事, 说出去,宋国也不信。
陆莳低眸看着她,唇上点了胭脂,说话间唇舌一动,若花糖一般,甜腻。
楚染自己揉了揉脑袋,撑着就要起身,站起时,腰间一股力气紧扣着,又拉着她坐回去。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侧脸看着陆莳:“你拉我做什么?”
陆莳方才忍不住才拉她,现在说不出理由,心中懊悔,沉吟了会儿,方冷静道:“勿要和灵祎计较,不值得。”
楚染等了半晌,就等来这句话,瞪了她一眼,就下车。
脚一落地,蹒跚了两下,婢女扶着她入府,跨上台阶的时候,回身还看了一眼陆莳:“不喝茶吗?”
友好又一般的邀请,不会让外人怀疑。
楚染巴巴地等着,谁知陆莳掀开车帘:“更深露重,殿下早些休息。”
她当众拒绝了。
楚染脚下一晃,歪倒在婢女的身上,她酒意上涌,轻轻哼了一声,心中骂一句,自己迈开脚步就回府。
走得特别快,婢女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马车内的陆莳深深一笑,吩咐车夫回府。
楚染回府后,软绵绵的靠在枕头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婢女走近,给她搭了半张毯子,低声道:“殿下可要沐浴?”
她点点头,一身酒气要好好洗洗,脑子里想着洗洗,身子就不想动了,想着就躺会,躺着躺着,更不想动了。
毯子一蒙着脸,明日清晨再洗,她欲偷懒时,铃铛声由远而近,十五跳上她的床榻,拿爪子戳了戳毯子下的人,喵了一声,就蹲下来。
楚染不想理它,往里侧钻了钻,十五又叫了两声,楚染烦不胜烦,捂着自己的脑袋,唤婢女将它抱下去。
一听声音,十五一跳,趴在楚染的身上,它用爪子轻轻碰了碰楚染,哀哀又叫了两声。
楚染无奈,掀开毯子,爬起来,看着它:“你想怎样,明日剁了你喂狗。”
十五性子野,一般骂几句拔腿就跑,今夜不知怎地,怎么都骂不走。她看了一眼,铃铛声又响起了,好似是暗道那里。
她骤然明日十五为何骂不走了,伸手想摸摸它脑袋,十五不给摸,傲娇地跳下榻,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楚染发笑,爬起来,将门打开。门口的陆莳换了一件家常衣裳,发髻也都散下,手中照旧拎着食盒,楚染偏过身,由着她进来。
陆莳带了醒酒汤,还冒着热气,楚染瞧过一眼后,端起来又喝下,“更深露重,丞相可以回府了。”
这点小别扭记得这般清楚,陆莳浅笑:“殿下愈发量小了。”
“丞相觉得不好?”楚染用余光扫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回榻旁。陆莳又如车内一般拉住她,两人蓦地靠近,楚染眼睫一颤,定定地看着她。
口中苦涩,饮后就觉得不舒服,她看着陆莳矜持而又清冷的样子,笑道:“丞相是不是又想亲我?”
她笑得明媚,带着年少的意气。陆莳恍然,未曾细细品味这个笑,楚染就贴了过来,唇角触碰到柔软。
醒酒汤的苦涩也顷刻间涌入口中,她微一皱眉,糖的芬芳不见了,留下的皆是苦涩。楚染不懂情爱,只一味地蛮狠。
她略带急躁,陆莳心中揪然,身上揽着她的腰肢,轻轻扣住,贴得更近了些。
亲近了以后,楚染身上就闻到一种甜味,甜丝丝的,约莫比起花糖还要甜上一些。
本是楚染先主动,不知何时,主动权落在陆莳手中,她移动几寸,亲近楚染的耳垂,腰间扣得更深。
气息香甜,这些时日约莫吃了不少的花糖,吻着让人心神错乱。
窗外的一阵风吹来,楚染猛地清醒过来,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你别……”
陆莳也跟着醒神,就这么生生地止住,松开她:“今日吃了多少糖?”
提及糖,楚染下意识朝自己的腰间看去,悬挂着荷包,她伸手去摸,摸到糖后就送到陆莳唇角边,“今日没吃。”
莹白的手中一点红糖,犹如白雪中的红梅,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陆莳不动,楚染就把糖放入自己口中,舌尖上一阵香甜。这般乖巧的人与前世里大不相同,不再是怒眼横向,陆莳心中动容,看着眸色盈盈吃糖的人,不知怎地,很想贴过去。
前世里楚染的疏离,决绝,又涌入脑海里,她极力忍着不去想,眸色沉了沉,忍不住地贴了过去。
低头去荷包里拿糖的楚染猛地抬起下颚,嘴里的花糖就没了,口中芳香四溢,她顿了顿,舌尖一阵酥麻。
荷包里的糖,怎么都拿不出来了。
最后也没有拿出来,嘴里的也不见了。
陆相吃了她的糖。
楚染潋潋一眼瞧过去,往嘴里又塞了颗糖,自己站不住,腿脚发软,躺在榻上就不想动了。她眉眼艳丽,唇角上的胭脂已经不见了,大概被吃了。
屋内灯火映于她的面上,显得眼眸更亮。陆莳过来,本想说恒王之事。近日里恒王性子变得谦和,广受好评,就连楚帝都时不时地夸一句。
说几句安慰她,现在,也不用说了。
楚染荷包里的糖是装起来,遇到新阳给她吃的,不想就这样被陆莳吃了。待陆莳走近后,她将荷包还给她:“糖没了,你该回府了。”
三分醉意,三分媚意。陆莳看着她不言语,想要再摸一摸她,楚染忽而就不肯了,捂着自己的唇角,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忽而一笑,气恼的样子,着实有趣,她站起身:“明日再与你说说恒王的事。”
楚染听到恒王两字,顿时就清醒过来,拽住陆莳的袖口:“你先说说。”
陆莳顿足,回身望她:“你醉了,明日再说。”
“先说,不然别走。”楚染爬起来,跪坐在榻上,打算与陆莳继续抗衡下去。
看到她一双乌晶晶的眼睛,陆莳就挪不动脚步了,脸上不见疏离之色,嘴角一翘,她微微挪开眼,道:“恒王很好。”
楚染拽着袖口等了半晌,就等着‘恒王很好’四字,她蓦地明白过来,陆莳是在敷衍她,拽袖口就把人拉回去来,“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不然我封了暗道。”
大晚上跑过来打着说正经事的幌子、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这个暗道要来有什么用。
她气恼,眼睛微湿,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哪里正经了,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正经。想着,胸腔里的那团火直冲心头。
楚染开口威胁,出乎陆莳的意料,她不再生闷气了,直白地说出来,倒是一桩好事。她在榻沿坐下来,低声道:“恒王想要仁德贤明的好名声,你勿要多管。”
时日装多了,终究会露馅。
她轻声细语,楚染心头的火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想了会儿,明白过来:“把他捧起来,再摔下去?”
陆莳并非是这个意思,但楚染这般认为,她就不再解释,反道:“先沐浴,再安寝。”
话中关切,让楚染听来怪怪的,她抱着毯子,斜睨着陆莳:“丞相照顾好自己便可。”
软话硬说,陆莳颇觉得好笑,颔首应下,将案上食盒空碗收拾好,这才安心回去。
回去后,自然是要去书房,成亲那日的事情不少,细细去想,一片杂乱。前世里也是她安排的,那时两头兼顾,成亲那日还是有些错处。
如今,有了前车之鉴,错处可以避免。
陆相有母亲活在人世,那日自然是要请的。她在一日下衙后,亲自去请,还有二十几日的时日,将人请来相府安排。
陆老夫人还是惦记着次子回京,也不去碰陆莳带来的点心盒子,拍着案道:“我见到你二兄回来,我才去相府。”
今日汝南侯在,见母亲给丞相添难,站出来劝解:“母亲急也无用,调令已发出京,哪里这么快就回来,成亲前就会看到。”
陆老夫人不信,大儿子与陆莳不知道串通过多少次,她被骗过太多次,“你休要拿话骗我,都已经几月了,调令还没有到他手里。我去相府做什么,那里又不是陆府,去了无用。”
陆莳低声下气来求,老夫人说这样的话来糟践,她本想一走了之,想起楚染,又忍了忍,道:“母亲这般不讲理,休怪我将二兄调离他地。”
调令方出郢都城,自然能追得回来。汝南侯忙捧了茶给母亲,陪笑道:“母亲年龄大了,说话前言不对,陆相担着些,不如我让人去帮忙?”
陆老夫人一听人可能回不来了,顿时就不说话了,接过茶来,闷闷喝了一口。
陆家和睦,老侯爷待她也好,性子与年轻时也未曾多改。陆莳见气氛缓和下来,也敛去冷意,道:“明日我来接您。”
“嗯。”陆老夫人也软了下来,见到带来的点心,就叹气,她这个女儿竟也能上门带些吃食。
陆老夫人入府后,就看中了合欢池上的竹楼,在外走了几圈,想要住进去几日。跟着她的阿秀动了动嘴巴,没敢答应。
竹楼是给新平公主住的,老夫人住进去,往后公主还怎么住。她巧笑道:“这里夏日住着舒服,现在容易着了寒气,您的院子里,陆相特意让人给您栽了丹桂,摆设都是好东西,琉璃盏,还有玉兰花。新平公主给您添了几件玉手镯,还有匣子里猫眼大的南珠。”
陆老夫人一辈子见惯了好东西,陆莳虽不过府,每隔几月就会让人去送礼,都是些适合了老人把玩的。
她心里有些不屑,听到新平公主几字,就顿时明白,这是新平公主的竹楼,她不好腆着脸去住,上下看了眼,嫌弃道:“竹楼下面的水太吵人了,容易睡不好。”
阿秀听后,心中一喜就附和道:“对,奴带您去院子里看看,您缺什么就吩咐奴。”
她心中打着鼓,晓得老夫人不好伺候,说话时愈发小心。
老夫人的院子干净简洁,外面丹桂树开的正盛,香气缭绕,屋内摆着一盏落地灯,上面是福寿绵延的字样,她见到后就觉得喜欢,不住地点头。
阿秀趁机道:“老夫人若是喜欢,回陆府的时候可带回去的。”
老夫人嗯了一声,没多说话,还是多看了一眼,妆台上摆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整盒南珠。南珠不多见,有市无价,吴江进贡的都被陛下赏了新平公主。
她缓和下来,阿秀忙让人去将箱笼里的东西拿出来,自己退出去,无事也不敢踏进院子里。
楚染那厢收到二十个金桔子糖,起初不明白什么意思,吃了就吃了。
待第二日的时候,收到了十九个花糖,她照旧给吃了。
第三日换成了个青瓷小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细糖,倒出来数一数,刚好十八个。
楚染这才明白,离九月十四还有十八天,想了想,自己去摘了十八朵大大的牡丹花送去相府。
隔日就是十七,她早上吃的是水晶虾饺,让人去做了十七个,给陆莳送去。
陆相回她十七片枫叶,枫叶似火,瞧着竟比她的牡丹花还要红,她想着明日送什么。
糖是不能送的,陆相不吃糖,饺子送了,不能送点心,不然十六份点心,约莫得要吃撑了。她想到花茶,数了十六片,用罐子装着,明日就送过去。
公主府送礼,从不走正门,大多是侧门,入内后见到阿秀,送过去就走。
今日捧着小罐子的婢女方从侧门进,走到合欢池旁就被拦了下来,陆老夫人在看锦鲤,见到陌生的婢女,就喊过来问话。
婢女知晓她的身份,不敢违背,笑着走过去,先自报家门。
一听是新平公主府的,陆老夫人就盯着那个小罐子里,婢女捧得紧,必然是个好东西,她好奇:“罐子里是什么?”
“花茶。”婢女回道。
陆老夫人朝着她招招手,婢女走过去,有人就接过她罐子,打开来递给老夫人去看。
罐子是白瓷的,里面的的茶刚好把罐底给盖住,就像是喝剩下的一样。老夫人嫌弃,就问着婢女:“你家公主喝剩下的给丞相喝?”
婢女只管送,哪里敢去管这些,她笑着回道:“这是公主亲自挑出来的。”
老夫人就更加不明白了,挑出些茶渣子给丞相?她心里一阵嫌弃,又不明白陆莳怎地就喜欢这么个小气的公主,还不受皇帝的宠爱。看着是有做太子的弟弟,可那样单薄的身体,不定哪一日就去了。
这样的公主,对陆莳、对陆家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猪油蒙了心。
婢女被老夫人吓得不清,将罐子交阿秀后就忙回府,将路上经过说给了公主听。楚染在琢磨着明日送什么,听到这么一段趣事,笑了笑。
老夫人眼光高,本就不大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也是常事,不过今日遇到了,也要送些礼过去。喊来婢女,让她去库里挑些东西送过去。
公主府的礼从大门进的,先过的就是陆相这关,她看着那些箱子,觉得奇怪,阿秀将白日里事说了出来。
花茶是为着十六这个数字的,也不是为了多少,陆莳让人将礼送去老夫人院子,着人送了壶花酒去,里面是十六种花酿制的。
花名都贴在了盒上,是陆相亲自写的。
花酒送到公主府后,楚染晃了晃,不过三四盏,自己一人就给饮了,白日里的事浑然不在意。入睡前,铃铛声又响了。
难不成是为了白日里的事?
楚染打开了门,陆莳这次两手空空,她还向后头看了两眼,确定什么都没带后,她将人放进来,先道:“白日里的事,我未曾在意,莫要坏了你们母女感情。”
她先解释,让陆莳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字都说不出来,就这般看着她。
楚染躺回去,接着道:“我不爱给人添麻烦,不过明日就不给你送东西了,你若送就接着送,我随意。”
她说得坦然,陆莳淡淡一笑,道:“这是不行,我倒宁愿你骂几句。”
楚染不去看她,喝了她的花酒,也不想过分计较,再者陆相母女二人情分本来就不大好,她再去说什么话,就闹得说不了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