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脸着地!(1 / 2)
罗泰慢悠悠地回来,手里真提着俩篮子,摆出茶具小坐垫,毫无眼力见地插入两人对话:“茶来了,喝茶喝茶。”
“姑娘请坐。”林冲稳妥地招呼,“东京路途遥远,你没去过,我和你指明路径。另外,山寨如今钱粮未丰,我为着一人私事,也不好动用公帑。但你不必担心,我攒了些衣物细软,出去约莫也能慢慢换得一二百贯钱,应该够了……”
阮晓露听到“一二百贯钱”,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一件事。
“等等,林教头,我觉得我还得再三思一下。”
她刚才光想着救人要紧了,毛遂自荐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光杆司令一个,带着价值百来贯财物跑长途,岂不是个微缩版的生辰纲,全身都写着“快来谋财害命”?
她没有林冲那样的偶像包袱。马上抹开面子认怂:
“是这样的,林教头……我一个小女子,怀揣巨款走在路上,万一被人谋财害命,你也人财两空,多不值当。要不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冲微怔,随后笑了。
“姑娘过谦。你武艺高强,足以傍身。若要稳妥,林冲这里有些刀剑匕首,比寨子里公用的要精良些,你可以随意拣选……”
阮晓露吓得往后一跳:“说谁武艺高强?”
罗泰在旁边冲茶,冷不丁来一句:“全山寨都知道,阮娘子把她五哥揍得嗷嗷叫。”
阮晓露惊呆了,恨不得敲开他脑袋在里面装个反诈app,“这你也信?”
罗泰看一眼林冲,十分恳切地补充道:“方才阮娘子跟小的比试轻功,小的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阮晓露:“……”
治不了,没救了,拖下去。
林冲笑了:“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梁山上都是自己兄弟,难道还要瞒着么?”
阮晓露待要辟谣,忽然心念一动,悬崖勒马地压住了舌头。
在梁山逻辑里,肌肉就是阶级,武功就是正义。拳头硬的说话才算数。很多好汉之所以瞧不起女人,不是因为他们读了多少书、信奉什么三纲五常女德礼教,而是单纯因为一个朴素的逻辑:我强我有理,你弱你闭嘴。
上山这么久,旁人之所以对她敬畏有加,固然是她沾了二五七兄弟的光,但“阮姑娘武功深不可测”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二五七都是直肠子,听到大家如此议论,也会哭笑不得地纠正“俺妹子没学过什么武功”。但大伙都当他们是自谦,他们的“辟谣”成效寥寥。
如今她要是自曝其短,到处嚷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找欺负吗?
况且,就算她现在不会武功,不代表以后不会!周围这么多高手,不求真人线下教学,就算是耳濡目染,也总能积累点啥吧?
话不能说绝,路不能堵死。
她清清嗓子,含糊其辞地回:“林教头过奖。我嘛,我……我就是比较能跑,反应速度还可以。至于功夫嘛,嗯,那是我哥哥让着我,不能算数。”
林冲点头:“我明白了。你轻功虽佳,膂力不足。倘若路遇强人,能跑当然最好,但若被困在一处,难以转圜,的确可能吃亏……”
如此专业的中译中,阮晓露觉得自己能在江湖上出道了!
她含羞低头,算是个默认,然后挥一挥拳头,顺着他的话说:“不过,咱们江湖儿女为朋友两肋插刀,岂能临阵退缩。林教头这个忙我帮定了!大不了多带几把刀,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林冲赞许地看着她。
“倒也不必如此。你既然不熟习兵刃,就别带利器上路,否则容易伤到自己不说,更容易被歹人夺去,反受其害。你行路时记得跟其他客人结伴,便不会有强人侵扰。就算不慎落单,被人惦记,也多半不会是什么武艺高强的江湖客——那些人,去劫达官显贵还来不及,不会在你一个平民娘子身上浪费工夫。你最可能遇到的,便是那等只会剪径、打闷棍的笨贼。这种贼不难对付。这样,我教你个简易的招式,万一撞上这等毛贼,可以出奇制胜,平安无虞。”
他饮一口茶,起身将坐垫拂到地上,说:“罗泰,你过来。”
罗泰脸色一黑,不情不愿地挪了几步。
“你装作不入流毛贼,拿一把菜刀,见到落单女眷,想上去劫财劫色。来吧。”
林冲完全进入教学模式,走两步,立在他面前。
罗泰悲愤地瞪着自己的老板,拒不执行。
“林教头,小的是不入流毛贼不假,但是从来没劫过色!呃,劫财也没成功过几次,这年头当强盗不容易……”
林冲扶额。当初王伦欺负他脾气好,把全梁山的杠精巨婴边角下料都塞他身边。他到哪说理去。
林冲心平气和道:“现在机会来了。喏,你当我是个女子,先从正面出手……”
罗宝宝两手一叉腰:“林教头,您看您铁塔似的,有一根头发像女子吗?您硬让小的扮睁眼瞎,小的进不去状态。”
林冲:“……”
阮晓露幸灾乐祸地一笑,大大方方说:“我来吧。林教头恕罪,我来劫色了!”
她以前也有几个练散打的朋友。脑海里排练一下套路,没等话音落,飞速出手,左勾拳,右勾拳———
啪!
阮晓露一个“了”字卡在舌头底,眼前一花,依稀见到林冲不但没拦没躲,反而迎上,她本能地偏头,觉得胳膊轻轻一拧,身子一斜,立时失却平衡——
脸着地,拍在一席柔软的坐垫上。
林冲不知何时已半跪在她身后,一只手拧着她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抵在她的后颈。
“得罪。”
梁山林教头,那么高大威猛沉稳持重的一只豹子头,一瞬间化身一道轻烟,只留下一串轻盈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