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2 / 2)
李立莹闹了半个多月后,某一日突然安静下来,宋修濂难得安宁一刻,谁知下一刻便听小芸跑来喊,李立莹大出血快要死了。
他心下大惊,一面喊人去请大夫,一面去了李立莹那里。他到时,李立莹脸色煞白,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下的襦裙渗出一大片血,染红了地板。
手搭上她脉息一摸,脉象细弱,虚而无力,渐有大去之势。宋修濂将人给抱在怀里,等了不多时,大夫来了。
大夫说李立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私自使用药物流胎,差点送了其性命,随即给开了两副药方,每日三次服用,性命应是无忧。
两日后,李立莹苏醒过来。宋修濂立在她床边,心情已有所缓和,面无表情道:“我当初与你说过,若你再与人厮混,我便杀了你。”
李立莹自床上挣扎起来,脸色苍白,笑容亦苍白,“所以,你是来杀我的?你想怎么杀死我。”
宋修濂冷声道:“关入大牢,自生自灭。”
“你…”
气血一阵翻涌,李立莹失声大笑:“你,你当真是阴辣歹毒。这具身体成了这副模样,你就没有一点点心痛?”
宋修濂闭眼道:“我心已死。”
一年了,他被折磨了一年,也该结束了。他喊了一声“来人”,很快自门外进来两名官差。
“将她押入大牢,永不得出。”
宋修濂扔下这么冰冷的一句,撤过身去。两名官差得令,上前来提了李立莹就往外走。李立莹破口大骂:“宋修濂,你他妈的不得好死。”
两名官差刚提着她走至门口,便给宋母堵了个住。
“将她放下!”
宋母虚弱地喝令一声,由小芸搀扶着进了屋里。宋修濂拭了拭眼角,赶紧过来将母亲扶上座。宋母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训斥道:“你这个不孝子,给我跪下!”
宋修濂先是一愣,很快双膝一折,规规矩矩跪在了母亲面前。
“我且问你,”宋母边咳边问,“立莹那个孩子可是你的?”
闻言,宋修濂猛然抬头,看了母亲半晌,忽而失笑,两行泪水不由地淌了下来。
“娘,儿子在您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宋母不为所动,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点了几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到底是与不是?”
宋修濂在地上叩了一头,而后缓缓抬起,说:“不是,儿子再怎么不堪,也不会做出那等禽兽之事。”
宋母正襟危坐:“好,我再问你,你俩可曾有染?”
宋修濂又叩一头,答:“不曾。”
宋母面向门口,问李立莹道:“立莹,你说。”
李立莹佯装抽泣:“回外祖母,他与立莹早就不知厮混了多少回。”嘴角不动声色勾出一个狡黠的笑。
宋修濂扭过头,指着她骂:“胡说八道,你他妈的就不怕烂舌头吗?”
忽然背上一阵吃痛,宋母拿拐杖打他道:“逆子,你以为你做了知县就能无法无天了,你娘我还没死呢!”
宋修濂回过身,泪水隐于眼底,忿然道:“儿子所言句句属实,娘若不信,便打吧。”
宋母又是一阵咳嗽,拐杖指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却因身体太过虚弱,使不上力来。
宋修濂跪叩道:“娘身体不好,便不劳烦娘动手了。”
他与门口两位官差道:“你们去拿棍杖来。”
二人闻言俱是一惊,其中一个倒是机灵,很快就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根棍杖。
宋修濂跪直身子,与那拿棍的官差说:“打,重重的打!”
官差手握棍子,战战兢兢走上前来,“大人…这,小的怎么敢…”
宋修濂喝斥:“别废话,叫你打你就打。”
官差哆嗦着举起棍子,而后慢慢落下,却听宋修濂又骂:“你没吃饭吗?重重的打!”
闻言,官差也不再有所顾忌,手起棍落,重重地打在宋修濂背上,一下又一下,宋修濂咬着牙关,忍着疼痛,愣是没泄出半个音来。
打到第十七棍时,丫鬟翠儿突然跑进来,喊道:“大人,不好了,立莹姑娘抱着景沅跑了。”
官差举棍的手登时顿在半空,宋修濂忍着背上的痛站起身,交待小芸好生照顾母亲,而后疾疾出了门。
县衙门口,李立莹抱宋景沅在怀里,捏着她脖子步步后退。李书书紧跟上来,温声说:“立莹,有什么话你与我说,你把景沅放下好不好?”
李立莹“呸”一声:“好个屁!叫宋修濂来与我说!”方才她趁宋修濂挨打之际,偷跑到他们院里,抱起正在玩耍的宋景沅一口气跑到了这里。她手里有这个孩子做筹码,量他宋修濂不敢胡来。
“李书书,”李立莹忽又说,嘴角带了丝嘲弄之意,“你这个妻子做的可真够悲哀,宋修濂与自己的外甥女每日里缠来绕去,你却跟个无事人一样,不闻不问。我是该骂你好呢还是该恨你怒而不争。”
李书书并没有为她的言语所扰动,李立莹被禁足期间喊骂的话她不是没听到过,她问宋修濂因由,宋修濂与她说,他与李立莹之间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李立莹单厢情愿罢了,从始至终他待她如亲人。
而她,选择了相信。
“立莹,大人间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小孩是无辜的,你快把景沅放下。”
李书书哀声恳求,一步步向李立莹走来。李立莹一边后退一边吼:“你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捏死她。”
说着,她手上力道加紧,宋景沅被她捏的顿时喘不过气来。见此,李书书果然不敢再往前一步,心里却似锅上蚂蚁一样焦灼。
正不知所措之时,宋修濂领着一路官差从衙里赶出来。宋修濂见女儿在李立莹怀里不住挣扎,心被针扎了一样痛,他将不安与愤恨通通掩藏,与李立莹道:“你把景沅放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
李立莹嘴角不自觉勾笑:“好啊,我要你以命换命,你可愿?”
见宋修濂半天不言声,她又道,“你身边那俩侍卫不都带着刀吗,你拿刀把自己杀了,我便放了你女儿。”
这回不待宋修濂言,连飞诀已往前一步,就要飞身过去将人给捉了来,却被宋修濂扬手制止。
就在这时,李立莹突然放声痛叫,原来她说话之时手上的力毫无防备松散下来,宋景沅趁机在她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她手臂吃痛,一时将人丢于地上。
眼看着宋景沅从她眼皮底下溜走,她赶紧撒开步子去追,却给身疾手快的连飞诀抢先一步。连飞诀抱了孩子,一个飞身落到宋修濂跟前,将孩子给到他手里。
李立莹见势头已去,立马转身跑掉了。官差们欲去追,却给宋修濂制止。
宋修濂侧身与成岳道:“成岳,你悄悄跟上,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她杀了,就地葬埋。”
成岳:“大人,这…”
“杀了,就地葬埋!”宋修濂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说完他便抱着女儿回衙里去了,待走到家院门口时,他将孩子交给翠儿,兀自入了屋里。
李书书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说:“修濂,立莹她喜欢你,你怎么能杀她?”
宋修濂凭窗而望,见外面树荫叶茂,鸟来雀往,颇有意趣。他并没有回答李书书的话,只问:“书书,现下几月几日了?”
李书书看着他的侧影,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嘴上却道:“七月十四。”
宋修濂依旧看着窗外,面上云淡风轻,淡淡地说:“书书,立莹她去年这个时候便死了。”
李书书一怔:“修濂,你在说什么?”
宋修濂侧过头,道:“立莹她在去年出嫁那天便饮毒自尽了,现在这个与你我一样,是从别处魂穿而来,占据了立莹的身体,你从她近一年的表现中便可断出一二。”
李书书立在地上愣了好一阵,待事情理通之后,才呆呆地说:“修濂,立莹可是因你而死?”
宋修濂点头默认,神色黯然:“是,她爱我不得,便自尽而死。”
李书书只觉心里一片寒凉,沉默一阵后,方说:“便是她不是从前的立莹,你也不该杀了她啊,你让大姐怎么活?”
宋修濂不言,目光又偏向了窗外。
他大姐宋若萍自去年与李立莹闹翻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日日烧香拜佛,与李立莹绝了母女关系,只当她已经死了,就连李立莹此次落胎大出血都不曾来慰看一眼。
可谓是寒透了心。
“修濂,你变了,心比之前硬了,也冷了。”
李书书的话再次响起,宋修濂叹了声气:“或许吧,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李书书的眼角不知何时起了湿意,她拿袖子拭了拭,又说:“修濂,我怀孕了,三个月了。”
这一次,宋修濂不再淡然自若,他面上掠过喜色,走到李书书跟前,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阳光自窗户口洒泄进来,照在二人身上,宋修濂只身一片暖阳之中。这一年来所受的折磨,在此一刻化为流云,风一吹,云散天晴。
他在李书书耳边说:“书书,叶有落时,人有倦时,有时候我累了,也想有个肩膀依靠,想要一个怀抱。昨日之事不可留,往者已矣,我们就此将它埋藏,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与你重新来过,好吗?”
李书书双眼紧闭,良久后方说:“好。”
*
自那日风波之后,宋母的病情逐渐恶化,胸口开始犯疼,饭食比平时少了一半。大夫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却无一人能医治。
一日晚间,宋修濂伺候母亲吃完药,宋母突然拉住他的手说:“修濂,娘想回家了。”
宋修濂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平静道:“好,明日我便辞呈一封与皇上,辞去官职,与娘一道家去。”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宋母抚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宋修濂见状,赶紧将止痛药丸取出两粒喂给她,她胸口的痛感才有所缓和。
她的身体对止痛药已经有了依赖,疼起来不吃一粒的话,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会让她生不如死。
宋修濂替母亲盖好被子,又将她额上渗出的汗珠拭去,待人睡踏实了,他方松了口气。
母亲的咳疾有十几年了,从最初的不经意到现如今的恶化,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母亲很有可能得的是:肺癌。
本该是享福的年纪,却要受这种病的折磨!
宋修濂再也忍受不住,趴在母亲的床沿边,无声哽咽起来。
等不到天明了,他现在就写一封辞呈与皇上,辞官回家,陪母亲走完她生命中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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