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世界(1 / 2)
天蒙蒙亮。
小男孩苏醒时,没有看到床上有其他人。
他迷茫歪头,脑袋上的狼耳朵动了动,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环视,也没看到同族的大哥哥。
是去比斗场了吗!
这个可能性一闪而过,让他急忙掀开身上的被子,鞋子也来不及穿,就想往门口跑。
这时候门开了,孙肖从外面进来,小男孩刹不住脚,直接撞在了孙肖的腿上。如果不是孙肖扯住他,小男孩还得摔在地上。
摸着发疼的鼻子,小男孩问:“大哥哥是去比武场了吗?”
大家不是说晚上才开始吗?
孙肖没回答,将手里的东西丢在这小萝卜头的怀里。
小男孩好奇,打开一看,发现是监狱食堂给小孩子准备的免费营养早餐。
“大哥哥,谢谢!”小男孩惊喜。
他是孤儿,从小生活在人族的地盘讨生存,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他送早餐。
以前他为了填饱肚子,都是和一般大的兽族争抢,强晚了,可能就要饿一天肚子,要么就是偷偷去捡人族小孩吃了几嘴就不吃的食物。
望着这张纯粹的笑脸,孙肖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躺倒在冷硬的床上。
小男孩则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吃大哥哥给他带来的早餐。
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他时不时抬头,去看床上的男人。
睡着了?
想了想,小男孩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椅子上轻松跳下去。
他走到床边,努力踮起脚尖,用布满伤疤的手往里面勾被子,想给孙肖盖上。
香味?
小男孩忍不住在孙肖的身上嗅了嗅,是一种很淡的香味,像是女人用的香水。
难道大哥哥昨晚没在房里,而是去找女犯人了吗?
小男孩并非不谙世事,生活环境注定了他比较早熟,不过他也就是疑惑了一下,继续去吃自己的早餐。
到了中午,孙肖又被索索拉去餐厅。
自从上次以后,他每天都会被索索邀请一起去餐厅吃饭,这是三区其他人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很多人都在传索索看上了孙肖,所以用这种方式示好。
费淮和以往一样,独自坐一桌。
等孙肖进来,他看过去,想起昨晚他们在阴暗角落,繁星之下的事情,不自然地抿抿唇,然后继续挂着惯有的微笑。
这次的温柔笑意之下,掺杂这些许难为情。
是孙肖打死都不会露出的一种笑容,他见状,发出一声轻微且意味不明的声响,看不出喜怒。
今天的餐厅,有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小细节,只是大家都没有太在意。
一区的旗袍女,一直没出现。
她是什么的德行,大家都知道,只当她昨晚拉了几个男宠玩太嗨,所以起晚了。也不知道能嗨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又把谁玩死了。
直至夕阳西下,一区的犯人依旧没有见过他们的管理者。
不过,有几个犯人在旗袍女的处所周围,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好闻香气。
他们没有旗袍女的允许,谁也不敢靠近,也不敢逗留,只好匆匆离开。
因为今天是比斗的日子,除了一区几个管理层,谁也不在乎旗袍女的去向,都忙着去比斗场抢好位置。
虽然大部分人是为了看孙肖和五区的大块头,但今天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会比斗。
比斗在这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为了争夺各种东西,亦或者证明自己,有实力的犯人都会用到比斗场,然后有专门的的人登记,再集中到其中一天。
围观的犯人们,会摆赌局下注,运气好的话可以赚不少钱。
“姬芙雅人呢?”
姬芙雅是一区旗袍女的名字。七个人里,终于有人肯关心这个问题。
“不知道。”四区管理者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懒洋洋撑着下巴,“好像一天都没见到她了。”
五区管理者发出不屑冷笑:“该不会这次把自己玩废了吧?”
姬芙雅成天嘲笑他四肢发达,连脑袋都是肌肉组成的,他看她脑子里全是怎么玩男人的身子,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去看看。”二区管理者推推眼镜,今天的比斗有小孩,他不怎么想看小朋友厮杀。
孙肖的比斗将作为开场,所以他来的很早。
“好好打,赢了只会利大于弊”
他身边的索索环抱着手,居高临下的俯视人头攒动的观众台。
三区最开始的管理者,并不是索索。
她来的时候,三区的好东西基本被其他几个管理者搜刮光了,所以她手下并没有多少得力的干将。
索索很看重孙肖,自然希望他能打赢这场比斗,也好让她顺理成章的把他提上来。
“兰尼是纯粹的力量型,在灵活度上比不上你们兽族,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案。”
孙肖兴趣缺缺,淡淡嗯了一声。
速度还真是他的强项,加上这具身体的优势,达到他自身的能力不是很难。
他现在不是很喜欢打来打去,浪费时间破坏形象,一招致命就很不错。
眼看就要打响今天第一场比斗,坐在专座的费淮,摩挲腰间的鞭子,试图让自己安心下来。
兰尼是五区管理者身边最强的犯人,为了打压其他区的实力,兰尼这次一定会下死手,他怕孙肖会被伤到,甚至……
明明和他没多大干系,他却紧张到坐立难安。
在万众期待下,见第一场比斗的人上台,底下的犯人该嘶吼助威的嘶吼助威,该下注赚钱的下注赚钱。
“你们说谁会赢?”
六区管理者饶有兴趣地盯着台上,他倒是希望五区损失一名大将,就不知道这个兽族犯人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我比较看好兰尼。”四区管理者像是睡不醒似的,总在打哈欠。
“费淮,你看好谁?”
银发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目不转睛盯着台下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不答。
此时,二区的眼镜男回到了比斗场。
“姬芙雅她怎么了?”
索索看到他,随口问了一句。
眼镜男脸色顿时变得古怪,皱眉,缓慢吐声。
“死了。”
“开始!”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拉回了场上。
在台下的犯人,还没来得及给支持的人助威时,声音在喉头戛然而止。
因为胜负已分,站在台上的只剩下一人,另一个人倒在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时间用多长?
一秒?只有一秒?!
台上的孙肖轻扭了一下手腕,迈着慢条斯理的步伐朝台下走,他这张天生凶狠的眉目微微舒展,嘴角擒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人萦绕一股儒雅斯文的气息,气质和长相形成两个极端,糅合在一起却诡异的和谐。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熟悉感了。”
索索眨眨眼,看了一眼有史以来在一秒之内,就轻松解决掉比斗的孙肖,随后再看向坐在不远处,把军装穿出优雅感的银发男人。
在很多不经意间,孙肖和费淮身上的气息很相似。
不,索索甚至觉得应该该反过来,是费淮和孙肖很相似,孙肖身上的气息才是与生俱来的,浸在骨子里的。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俨然也留意到了这个相似点,包括费淮自己。
他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按理来说身边出现一个和自己类似的人,他应该会不满,可是此时此刻心,跳得好快。
扑通扑通,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种感觉像是在兴奋,在激动,还有不断腾升的迷恋?
费淮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稳住不断加快的呼吸,低下头,试图用帽檐和头发来遮掩此刻的神情。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对周边的事情毫无兴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情绪有多么热烈。
因为这一幕的发生,这几个人似乎都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姬芙雅死了。
四区管理者推着鼻梁上的眼睛,提醒:“姬芙雅死了,他杀。”
这次他们全部都听见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离开比斗场,朝一区地盘走去。
台下的犯人们,要么还在震惊第一场比斗,要么继续替下一场比斗欢呼,谁也没留意到管理者们纷纷离去的情形。
-
“好香。”
只是在姬芙雅的处所周围,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等到踏进姬芙雅处所的院落,这股香气尤为浓烈,仿佛是谁打碎了一大瓶香水。
踏进姬芙雅的死亡地点,他们不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没有想象中的大片血腥,整间屋子可以说很干净,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但姬芙雅的死状可谈不上好看。
她被禁锢在椅子上挣脱不得,面目扭曲,双目眦裂,像是历经了什么痛苦折磨,精神崩溃到绝望死去。
然而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没有被用刑的迹象。
索索走近,仔细看了一下,除了被拷住的地方拼死挣扎的痕迹,姬芙雅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可疑的伤疤。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中毒?
他们暂时想不到真实的死因,却对施害者有了猜测。
几天前,姬芙雅就有意暗示,费淮有把柄在她手上。
除了索索,各个区的管理者都去姬芙雅那打探情况,她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让人分不清真相。
联想到一起,很难不把费淮牵扯进来。
所以,费淮现在成了最有可能杀害姬芙雅的嫌疑人。
大家心思不一,并没有理会姬芙雅的尸体,只有索索拿了姬芙雅常用的帕子,盖住她这张扭曲的脸。
“现在要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索索看了一眼全程漫不经心的费淮。
“死了就死了,这种地方又不是第一次死人。”
五区管理者从一开始的错愕,变得满不在乎。
他们这些所谓的管理者,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犯人罢了,高层巴根本不会在意,大不了再派来一个想杀又不好直接下手的人,来接替姬芙雅的位置。
索索不也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三区的上一任管理者不是死了,而是回国夺权,还成功当上了新一任女王。
更何况姬芙雅的死,对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好处。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费淮下的手,弊端也是不能小觑的。
因为那意味着,费淮正式打破现在的格局,想要把整个流失之所占为己有。
他能杀了姬芙雅,同样也可能杀了剩下的五个。
这个局面,让其他管理者多了警惕心。
那么,姬芙雅的死真的和费淮有关?
在古怪猜疑气氛中,费淮正在感受空气中的气味。
这个香气,和他之前只用过一滴的气味一模一样。
姬芙雅房间里的味道这么浓烈,显然不只是用了一滴。
他只用一滴,还是滴在水里,就有那么强烈的失控,姬芙雅用了这么多,还被人扣着四肢不能动弹,会死实属理所当然。
想让姬芙雅自作自受的人,会是谁?被姬芙雅看上的犯人?
能知道那东西的效用,还和姬芙雅有过节的,并且有这个能力控制住她的犯人,在这所监狱里很少很少。
因为食堂的那番对话话,费淮确实动过杀姬芙雅的心思。
只是里面牵扯到很多利益,他想先搁置一段时间再杀,没想到被人抢先了。
费淮不确定姬芙雅手里有没有解药,就算有,如今她死了,应该也没人知道解药的配方。
那就意味着,他一直继续不定期的失控。
在回七区的路上,费淮走神想,继续的话,是不是可以也能继续那样?像昨晚那样?
可是,那个人会愿意吗?
从两次的情况来看,对方显然不是很乐意。
如果……
费淮顿住脚步,因为他看到孙肖和一个幼崽朝七区的三部走去。
他裹在皮质手套里的手指,弯了弯。
如果他们两个都陷入一个境地,是不是就能保持那种关系?
可怕的种子在脑袋里冒了出了枝丫,正在疯狂生长。
费淮的呼吸寸寸收紧,眼底有暗流不断涌动。
如果孙肖也变得和他一样,他们会不会成为彼此的解药?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走到生命的尽头?
男人好不遮掩的炽热视线,让孙肖有所察觉,把目光投向在不远处站着不动的军装银发男人。
药效发了?
孙肖眉头微收,把身边的小男孩送到几步之遥的三部,在小男孩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孙肖抬脚,朝依旧站着不动的费淮走去。
等到距离拉近,他开口。
“你……”
“你肚子饿不饿?”
他的话被费淮冷不丁打断。
费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显得很诡异。
为了缓解尴尬,他看向天边闪烁的繁星。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好像有听到孙肖说了什么。
孙肖深深看着他,“我确实饿了,费长官又想给我做吃的?”
这一次,费淮颔首默认了。
既然已经想好要如何得到结果,最好还是速战速决,现在俨然是最好的时机。
他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哪怕这人心里可能有别人,他想得到的,必须要得到。
孙肖察觉到费淮不太对劲,却也没多问什么,挑挑眉,跟上他的步伐。
只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很有趣。
-
这是孙肖第二次来费淮的住所
还是和上次一样,他坐在外面,听着厨房里的声响。
只不过这一次某人处于冷静状态,所以屋里的温度也在适宜的温度范围。
或许,这是一顿可以顺利吃完的夜宵?
这个想法,直到费淮抬着一盘菜,脚底打滑,成功给孙肖淋到油污后,成功被打消。
孙肖抖眉,观赏某人发挥拙劣的演技,向自己表达歉意。
他可看不出这人脸上有半点歉意,反倒看出了期待的感觉。
呵,看来是有备而来。
在费淮不走心的歉意中,孙肖拿过一套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清理。
当他不紧不慢的把身上沾着油污的衣服脱下,门从外面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面不改色,镇定注视已经脱得差不多的孙肖,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他沉稳解释:“淋浴坏了,你还是泡澡,足够把味道洗掉了。”
说着,他很自然地走到浴缸前放水。
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一滴淡蓝色的液体在水中化开。
费淮作为一名亲身体验者,清楚区区一滴滴在水里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只有接触的皮肤后,才会开始有效果。
药效发挥的时候,才是香味最浓烈的时候。
“好了。”
他关上水,像极了一位为给丈夫放好热水的贤惠妻子。
目送费淮出浴室,孙肖站在浴缸前,几秒后,他缓慢弯起了唇角。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个世界的历练,小孩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兽族嗅觉比起人族强了不止上百倍,费淮自己闻不到,不代表孙肖闻不到。
孙肖选择无视这股淡香,踏入浴缸,将计就计。
在卧室的费淮,不停地看向浴室的方向,时不时起身徘徊。
这么久没出来,应该代表成功了吧?
那接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人留下,等待药效的发挥。
时间一点点流逝,孙肖也终于从浴室出来,费淮见状,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
“菜还没凉,你先去吃。”
孙肖烘干头发,嗯了一声。
坐在餐桌前,费淮瞅见孙肖夹起菜的手,到嘴边后顿住,目光看向他,费淮的心随即提了起来。
难道被发现了?
“嘴边有东西。”
伴随着轻淡的解释,指腹轻轻划过他的嘴角。
费淮目睹对面的男人淡定收回手,继续拿起筷子,将刚刚放到碗里的菜吃到嘴里。
回过神来的费淮,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
他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温柔?
费淮纠结注视孙肖吃了一口又一口桌上的食物,陷入道德的拷问。
他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很多东西不用走极端,是可以循环渐进的?
费淮浮起后悔,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