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十二相纹(1 / 2)
晏聆孤身跪在黑暗中,呆怔看着晏寒鹊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犀角灯的灯芯是用什么做的,毫无征兆灭掉代表什么,晏寒鹊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一切问题晏聆根本不知如何寻找答案,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也停了。
晏聆浑身一激灵,下意识以为雨停朝夫人来接他了,还未来得及欢喜耳朵却敏锐地察觉到那股“嘶嘶”的危险声还未消散,且随着脚步越来越朝他逼近。
晏聆眸瞳惊恐地剧缩,挣扎着往角落里躲。
“不害怕……”小小的孩子蜷缩成一团,想起晏寒鹊的叮嘱,自欺欺人地低声喃喃,“爹让我不害怕,我就……什么都不怕。”
但恐惧哪里是能随意控制的,耳畔那“嘶嘶”声越大,晏聆的身体就控制不住越来越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停下。
死一般的寂静后,一道剑光熟悉在黑暗洞府一闪而逝。
轰隆!
结了无数层结界的洞府门瞬间被斩成碎石屑,轰然砸落在地,溅起遮天蔽日的灰尘。
晏聆怔然循声望去。
嘶。
一个陌生男人缓步从灰尘中踏出,手持带血的长剑,眸子冰冷在洞府中一扫而过,最后视线直直落在被黑暗包裹的晏聆。
奚择眉头一皱,抬手灵力招了招。
晏聆纤瘦身体猛地腾空,瞬间被奚择宽大的手掌钳住脖颈拎在手中。
晏聆惊恐看他,双手死死扒着他的手臂,足尖拼命点着地,妄图夺回呼吸。
奚择面无表情将一道灵力灌入晏聆身体中,末了终于冷冷道:“……果然是灵级相纹。”
奚家前来修复天衍灵脉断裂处的缺口来防止更多的天衍灵力四溢,没想到竟然察觉到一座山峰上隐约传来天衍相纹的气息。
虽然用层层结界遮掩住,但依然能感知到那一丝一缕的气息,想来八成是灵级相纹。
正因如此,修为已是还虚境的奚择才特意前来。
那结了无数结界的洞府对还虚境大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哪怕那两个不知名的修士用尽全力阻止,却仍旧没拦住他的剑。
只是没想到,觉醒灵级相纹的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天衍灵脉自古以来只能让十二岁的孩子觉醒相纹,这个特殊的灵级相纹……
奚择眼眸微沉。
……定和「堪天衍」有关。
见晏聆几乎窒息,奚择看也不看将其击晕,任由这孩子软绵绵地趴在他手臂上,随手抱起转身离开洞府。
晏温山已是一片废墟,灵芥破碎灵力四溢。
连绵下了两日的雨终于停下,月光破开乌云倾洒四周。
奚择冷冷走出洞府,正要御风而行,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裾袍。
奚择漠然垂眸。
晏月浑身是血,妄图挣扎着拦住他,满脸皆是泪痕,呜咽道:“放开……我师兄!”
才七八岁的孩子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紧牙关,一向软弱无害的眼眸里全是铺天盖地的恨意,十指抓着奚择的裾袍几乎将手指捏断。
“师兄!”
奚择甚至连灵力都不用,随手一甩衣袍,晏月单薄身体重重撞在不远处的碎石中。
没了声音。
腰身挂在奚择手臂中的晏聆倒垂着脑袋,哪怕在昏沉中也听到不对,挣扎着想要醒来,紧闭的眸中缓缓流下两行泪,滴落在地面狰狞的血痕上。
但他却只能听着那带着杀意的“嘶嘶”声,坠入越来越深的黑暗中。
奚择手中凝出一团灵力,冷若冰霜正要连晏月一起杀了,但视线落在那满是泪痕的脸上,眸子微微一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五指收拢,将灵力碎去,转身御风离开。
——竟就这么放过了晏月。
晏温山重新恢复万籁俱寂。
在奚择离开后不过半刻钟,婉夫人从行舫中匆匆落下,视线扫过废墟似的晏温山时,瞳孔剧缩,落地时险些踉跄着摔倒。
她来晚了一步。
***
晏聆被带去中州奚家,困在小小灵芥中昏睡不醒。
奚家长老在天衍祠中沉默许久,一人终于道:“……你的意思是,是十二相纹「堪天衍」的天衍灵力泄露灌入那孩子体内,才让他年仅十岁就觉醒了灵级相纹?”
奚择:“嗯。”
众人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
「堪天衍」不仅能够填补天衍地脉的枯涸,甚至还能将从未受过天衍灵力修炼的修士催生灵级相纹?!
而且那孩子才十岁,还不受年纪限制?
“一个月前盛家的孩子盛焦觉醒灵级相纹「堪天道」,中州其他世家已有不少人想要拉拢盛家,再过几年便是中州掌尊大选……”一个长老看向奚择,犹豫许久才意有所指。
“家主,还望早下决断。”
奚择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紧。
决断?
若是这个决断这么好下,他不至于迟疑到现在。
奚家枯涸的天衍灵脉已经在这一个多月内汲取奚绝的「堪天衍」逐渐充盈安分,若说之前是干枯到都能瞧出河床的河流,此时便是潺潺河水滔滔汩汩。
纵夫人已经受不了去了天衍祠好几次,每回听到奚绝在里面撕心裂肺地惨叫都恨不得杀了奚择。
奚择本想过段时日就将奚绝从天衍地脉接出来,可没曾想……
因奚绝逃走而天衍灵力泄露,导致他们发现「堪天衍」能够催生相纹这个可怕的事实。
「堪天衍」甚至能够衍生出灵级相纹。
有了晏聆这个例子,无论如何奚绝都不可能从天衍地脉再出来。
奚择沉默许久,悬着的手指终于沉重地在桌案上重重一敲。
决断已下。
他做出了抉择。
奚家众位长老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那个孩子,要如何处置?”
“先问问他的相纹是什么。”奚择微微闭眸,“若有用便抽出相纹。”
灵级相纹怎么可能会无用?
长老一愣,点头示意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个小门派出身的孩子罢了,无世家庇护,就算悄无声息死在奚家也不会有人察觉。
晏聆蜷缩在狭小灵芥中浑浑噩噩,迷糊间做了无数个噩梦,梦中全都有那两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啊!”
晏聆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紧紧缩成一团按着狂跳的心脏喘息不已,好半天才从噩梦中的惊惧中回神。
他睡懵了,以为自己还在晏温山,迷茫地喊:“爹,娘……什么时辰啦?”
耳畔并没有声音回答他。
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响彻耳畔。
晏聆挣扎着坐起来,视线一扫周围陌生的布置,迷茫许久才意识到这里好像并非晏温山,而是一处狭小的幽间。
像是行舫似的。
晏聆枯坐那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昏睡前的事。
雷声,犀角灯……
还有掐住自己脖颈的陌生男人。
晏聆吓了一跳,忙捂住脖颈,那上面的淤青还未消散,用手一碰疼得他眉头一皱。
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