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莫太后双手捏着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随意回了声:“这也是钦元的一番心意,哀家瞧着该成全。”
不管心中如何不喜,可面上总得做出一副商量来。况且,一个虚名皇后,实在不用特意费什么心思,留在皇陵也罢。
涵容堂内两人的话语,站在门边的徐惜挽听得清楚。
她知晓过来这一趟是因为守皇陵的事儿,可是没想到李黯也在。如此,心里开始不确定起来。
里面陷入安静,她没有进去,权当是不想打搅李黯与太后谈话,在外等候。
良久,就在她站得脚底微僵的时候,李黯开了口。
一日既往,他声音带着一股独属于他的冷沉,只薄唇微微动几下:“朕以为不妥。”
徐惜挽脑中嗡的一声,蹙着眉看去坐与软塌的男人,软唇抿紧。他还是不想放她?
而坐于另一侧的莫太后同样诧异,不禁抬起半垂的眼睑,扫去李黯:“不妥?钦元是先帝妻子,自己选择守陵,情意忠贞,是为女子表率,何来不妥?”
她心中升起一团火,不想一件小事上,李黯仍与她唱反调,才登基几日,便如此狂妄。
“朕在先帝灵前保证过,会好生对待皇嫂。”李黯广袖一垂,从榻上起身,脚底一迈从脚踏上下来。
他随意扔出来一个理由,根本都不在意是否牵强。
莫太后手里一紧,圆圆的佛珠硌着手心,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惜挽站在原处,廊外的雨丝被风带着吹进来,陡然有了几分更明显的秋凉。
她看见李黯朝门口走过来,遂身子僵硬的往旁边一挪,给他让出通过的位置,并垂首行礼,低低的唤了声:“见过陛下。”
须臾,玄色的袍角出现在视线里,上头仍是那条张牙舞爪的金色盘龙。
在经过她的时候,他停住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看着。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上。
“皇嫂当真忠贞。”
几个冷冷的声调响起在头上方,徐惜挽咬咬后牙,抬眼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皇嫂且放宽心,”李黯轻道了声,眸中毫无情绪,“朕,怎么都会替皇兄好好照顾你。”
照顾你,这三个字他若有若无的齿间咬重。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下过了门槛,很快消失在游廊中,隐约只留下内侍的提醒声,陛下小心脚下……
徐惜挽回神,心中微苦,果然还是要回去。
事情既已如此,还是得一步步的走。掩藏住心中的失望,她轻步进了涵容堂。
相比于她,此时的莫太后更加恼火,啪得一声拍上小几,手中那串佛珠应声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他这是故意给哀家难堪,”她气得胸口起伏,声音变得尖利,“觉得已经不必尊重先帝了是罢!”
伺候的宫人个个低着头,像木头人般的做聋子和哑巴。
徐惜挽腰身一弯,自地上捡起佛珠,款款移步至榻前,将佛珠放在莫太后手边。
“太后息怒,今日是先帝禫祭。”她略略劝了声。
莫太后抬下眼皮,长叹一声:“你说得是,哀家是太悲恸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莫太后端正了下身姿,多年的深宫浸淫,甭管心中是否依旧发怒,但是面上恢复极快。眨眼间,又是那副高高在上。
这种时候,徐惜挽不会上赶着多说话,左右她再怎么说,方才李黯已经给了决定。
“方才你也听见了,”莫太后重新攥上佛珠,指间转着,“哀家知道你懂事,先帝泉下有知,会明白你的一片心。如今这般,且还是一道回宫罢。”
徐惜挽颔首应下,到这里,留在皇陵的想法,也就彻底断了。
回想起刚才的李黯,她只觉得他留下自己,是想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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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雨不急不慢,看样子是能下一整宿。
翠梅弯着腰铺床,又拿香炉里外的熏着:“方才在外面,奴婢碰到了陛下,看起来他今晚不留宿行宫。”
徐惜挽正坐在镜前梳头,闻言手下一顿,并未搭腔。
“娘娘,让奴婢来。”翠梅走过来,接过象牙梳,“之前我不敢看陛下,今日隔得近,倒清楚看到他的脸。娘娘不觉得的,陛下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房中一静,外面的雨声清晰可闻。
“是吗?”徐惜挽盯着镜中的自己,心口一闷。
“是,”翠梅赶紧应着,手握梳子很是利索,“奴婢瞧着,陛下有几分像钟家的元康公子。”
钟元康,这个名字很久没有被提起了。
徐惜挽脑海中生出模糊的影像,男子翩然而立,对她唤了声“阿挽”……
“不过也只是面容相似罢了,钟公子为人儒雅温和,”翠梅声音放轻很多,小心道,“陛下看着让人害怕。要不是钟公子出了意外,奴婢觉得娘娘应该已经和钟家……”
“翠梅,”徐惜挽出声打断,自镜中盯着自己身后的婢女,“不许乱说。”
翠梅也意识到说错,赶紧低头应是。
徐惜挽站起来,长长的头发垂盖住后背,若隐若现着那把细细的腰身:“下去罢。”
说罢,自己往床边走去,微微怔神。
她何尝不知道李黯与钟元康容貌相近?若不是因为此,当初她绝不会去招惹他,继而造成今日的祸端。
果然世间存在因果,事情发生了,不会给人后悔的余地。
她摇摇头,驱散了脑中盘桓的复杂。
夜里,梦中仍是出现了钟元康,那个一起长大的竹马郎君。曾经的花墙下,他一张俊脸红着说,等她及笄,他便让母亲去徐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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