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生物(1 / 2)
石老师是在开会前一天才接到的通知——高二竞赛班的班会地点改了,改成了学校大礼堂,家长们的座位也变得更加分散,而且学生们可以陪同。
石老师把水杯打开,往里面加糖,透过氤氲的热气,是电脑上的成绩表。
他咦了一声:学校这次很重视啊?
今年竞赛班的整体水平其实还不错——从去年到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半年多,石老师已经能估出来:有几个能拿国奖,有几个能走降分录取的路线拿top,到时候学校能推荐几个人去考试……只要他们发挥没问题。
不过,这些学生中,他唯独不确定楚听乌接下来会走什么路子。
……不过,即使这孩子上不了大学,以她的家境也饿不死。
但,趁着这次家长会,他终于能和楚听乌的“家长”好好聊聊了!
石老师:“楚听乌的家长,我还没见过呢。”
他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点头。
生物老师说:“我去问过三班的袁老师,她说楚听乌父母离婚了,她跟着爸爸,但上高中后爸爸一次都没管过她。”
另一位老师点头:“曹老师也说过她是独居,父母条件都挺好的,但怎么只会给钱呢?”
生物老师:“如果钱给得够多的话……开玩笑的,学生是不是登记了由哪些家长来开会,楚听乌登记了几个人?”
本来家长群里,家长们就希望多几个人来,毕竟他们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会走的路线不一样,考竞赛如果失败后怎么安排,竞赛班是不是需要提前参加一些比赛或者训练营……这些问题即使自己了解过了,还是希望更有经验的老师来解答,所以会议地点一变,大部分家庭就是父母都来了,请假也要来。
石老师翻了下表格:“我记得楚听乌说是她家长本人来不了,会派下属——”
嗯?
这次二表他没仔细看,但一眼扫过去,楚听乌登记的人数怎么变成了四个半?
四个就算了,那半个……哦,是猫。
他喝了一口糖水:这次家长们还挺负责的?
-
石老师搬上电脑,和其他老师一起,提前一点去了大礼堂。
礼堂里气温偏低,秋风穿过,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正要打开投影,一转头,发现副校长和主任过来,帮忙开了投影仪,又打开空调,最后还检查了一下座椅。
石老师:“……?”
副校长叹气:“我们礼堂的台阶有点太高了啊,而且这两级的高度怎么不一样,要是有人视力不太好,不是很容易摔吗?”
石老师:学生反馈好多次了啊,但是学校不是没有资金吗?自然馆那边都得由学生筹措资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副校长走来走去,总觉得他有点莫名的紧张和殷勤。
但他很快就管不着这一点了——因为家长们到了。
家长们是直接
由学生自己带过来的,石老师笑着和家长们打招呼,让他们自己选座位就可以。
有的家长想坐第一排,又被孩子拉开,孩子小声说:“干什么啊,后面又不是看不见……”
还有的家长本人学历也不低,还在和孩子讨论考试试题:“……你这个排名有点危险啊,去年的考试你也去了……”
常一欣家里倒是只来了母亲,因为三班也在开家长会,全校是统一时间,所以常一欣的父亲去给小女儿开会了。
母女二人选择了第三排的位置,那里还空着一排。
石老师注意到有人打量了母女二人两眼:可能是知道常一欣是班长。
实际上竞赛班是没有班长的,但石老师总喊常一欣帮忙,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从班费到安排卫生扫除再到管理纪律,一不小心就都拜托给了这姑娘,而且她还能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的学习也没落下。
所以班级里其他同学似乎都默认她就是班长了。
而后,石老师转头,注意到门口出现了一位老太太。
一位中年妇人挽着老太太的手,应该也是哪位学生的家长,两人走进来时,一直在旁边待机的副校长居然动了——
副校长走到另一边,似乎是要陪同,并说道:“张女士您好,这里,小心台阶。”
石老师:“?”
这位年迈的女士,似乎视力不太好?他便也走过去,却发现副校长没能成功扶住对方。
因为另一侧陪着一位年轻的,二十多岁的姑娘,她朝副校长微微一笑。
那应该是家里的小辈?
但紧接着,人与人的腿间窜出一只猫。
前面有学生打招呼:“三五五!”
石老师:这位姓三的家长你来得有点晚啊。
三五五是很大很蓬松的一只,听到其他人喊自己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而后居然并没有自顾自地上去,而是用尾巴抚了一下那位女士的小腿。
女士眼睛虽然不好,但走得很稳,嘴角噙着微笑,朝副校长点了点头,便在一猫二人的陪同下走到第三层。
然后石老师注意到了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的楚听乌,以及同样带着笑意,一副精英范,跟在楚听乌后面的男士。
石老师:人还挺多。
他突然怀疑,学校改成礼堂,不会是因为楚听乌这边的家长来太多,单教室可能坐不下吧?
在同一排的常妈妈也有些好奇,趁着家长会还没开始,先同旁边的人打了下招呼:“您是楚听乌的奶奶吗?我是常一欣的妈妈。”
“哎,”张老师笑道,“我是楚听乌的奶奶,我姓张。”
“我是楚听乌的阿姨,姓梅,您喊我小梅就可以了。”
“……我是楚楚的生活助理,我是过来陪同的。”
“我是老板指派来的话事人,老板工作太忙了,所以我来给小姐开家长会。”
常妈妈:怎么就你画风不太对。
三五五趴
在长桌上:“喵呜?”
楚听乌双手插兜,默默地坐在几位“家长”中间,面前就是三五五。
——周围不断有同学转头过来看她,用目光示意:你家长是不是来太多了点?
楚听乌:……有意见?
没有没有。
副校长干脆坐到了他们后面一排。等人来得差不多后,老师们便开始讲话:主要就是讲竞赛的赛程,推荐参加的训练营项目,竞赛达到什么成绩可以申请什么样的学校,学校这边又会提供怎样的帮助……以及如果竞赛失败,学生们还能走什么路。
拿到国奖保送自然好,但省考有出路,考几大高校也能有提供降分录取的机会。
还有些top学校,通过面试后最多可以降五十分——相当于在你原本高考的分数上加上五十分,如果加分后能达到他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就能录取,如果不加分就能达到录取分数线,能够获得优先选择专业的权利。
在老师们的认知中,在座的学生逃不脱一个一本,都是他们最为关注,也最为期待的学生。
但有的人能适应竞赛,可能竞赛没成功,转过来要和其他同校学生一起挤高考的赛道,就会产生心理落差,反而发挥不好……他们得提前给家长和学生打预防针:
竞赛只是出路,并不是人生唯一的一条路。
当讲到这里时,石老师突然想到了楚听乌。
他每年都会讲这样的话,但却是在楚听乌身上,有种亲眼“看到”了这句话落实的感觉:如果楚听乌没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她会和同学们一样,一头扑在竞赛上吗?
似乎也不会。
她是石老师看到过的,很有主意的那一批学生,即使还不确定未来要走哪条路,但知道人生会很长。
这次,他应该能和楚听乌的家长……们好好聊聊。
老师们讲完后,又继续解答家长们提出的问题,一轮提问过后,才是挨个谈话。
先是各科老师要去和自己的学生们聊聊,而石老师要和每一个家长聊,参照成绩,具体分析他们家孩子的安排。
虽然班级人数相较其他班不多,但挨个聊过去也非常费时,好在有的并不需要嘱咐太多,例如常一欣家——
“常一欣挺好的,心态也好,成绩也稳,你们家教育得很好,继续保持就可以了。”
他又对常一欣说:“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老师,你还承担了很多班级里的工作,如果觉得忙,随时能撂开,你有时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安诗言,这次是父母都来了:
“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现在孩子学的东西,你们都已经不懂了,让她自己安排。如果有需要督促的地方,老师会帮忙督促的。”
其实石老师看得出来,和其他天赋党比起来,安诗言有天赋,但不太多,平日里还有很多小心思,容易分心,父母给压力,自己也有压力……总之就是比较危险。
但如果父母压力她,她会变得更糟
糕,不如让父母别管。
说这话时,石老师也承担了不少压力,安诗言陪在一旁,有点不好意思地看过来。
最后石老师走到楚听乌身边,先认了一下人。
奶奶,阿姨,助理,属下……属下还得传达老板的消息。
这一波人真的很像是熊孩子的熊家长啊——
石老师:“楚听乌……”
他顿了一下:“我认为楚听乌是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家里有和孩子讨论过未来如何安排吗?”
那位年迈的女士笑了:
“这孩子有挺多想做的事情,最近的想法是继续拍摄慈善基金会相关的纪录片,然后在空闲的时候做完猫语教学相关的视频——她觉得已经能总结出一些系统性的教学内容了,也许以后能出书?她看了一部比较小众的俄语,想开始尝试着翻译了。平日里的锻炼也不会落下,大概会再尝试一两门有趣的运动。”
石老师开始思考一个未解之谜:楚听乌你的精力究竟是哪来的?大家都是一样上课,你最多少上那么半天,为什么其他人写完作业人就快没了,你还能——
噢,她有时候不写作业。
楚听乌似乎是会自己挑选作业题目的,有时候一张试卷发下去,只会做完上面三分之一的难题。
但看在考试名次不仅没后退,甚至还稳步提升的份上,老师们都默认了。
石老师思索道:“其实很多孩子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安排。”
“他们觉得,考上好大学就已经是终点了,接下来不外乎是靠学历找个好工作,还是继续在学校里深造——而且,我们是竞赛班,其实大家都很骄傲,因为已经在学业上战胜了其他班级的所有同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