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位一体(1 / 2)
4月24日,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这里是哦。”
清晨,瑞文在铁架床上睁开眼睛,望见了陌生的薄金属假天花板。气流偶尔掀动夹层,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脑海中的一切事物都不再像湿婆神一般舞蹈,他的视线已然恢复了正常,不再受到“扳机”的影响。
不是家,不是色调温馨的复式公寓。
是医院。
“汪。”一团黑影在他的右侧摇晃。
大狗芬里尔挂着疗愈犬的制式系带,一条大舌头舔着他的右手手背。
上次恢复清明之时,自己第一眼看见的活物也是它。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条老狗啊为什么总是表现得像和我认识了好几年一样呢?”
瑞文嘟囔着,揉了揉大狗的脑袋。他的手脚依旧被捆着,“大”字形躺姿让他昨晚难以入睡,清晨那点事儿同样难熬。
“如果我问你有几个人把守在外面,你会告诉我吗?我不想逃跑,只是好奇而已。”
芬里尔摇了会尾巴,有节奏地“呜”了起来。
“十五?二十?唉,看守死刑犯都不需要这么多人吧?你说他们会不会连押送车队都备好了?”
“早上好,瑞先生。”
一阵脚步声过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开了门,把厚厚一叠报告书搁在了电脑桌上。
“芬里尔说外边有二十个人看着我。”瑞文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这算泄露军事机密吗?”
“二十个士兵,二十把冲锋枪,还有一组随时待命的医务人员。”教授补充道。
“幸运的是,你昨天所做的大部分生理检测结果都符合正常标准,尽管它们并不能让齐格飞完全信服。你有十分钟解决生理需求。十分钟后,会有人进来把你放倒,你醒来就会在新地方了”
瑞文安静地听着教授的安排,不作任何疑问和异议。
“我会在同一辆车里跟过去,你随时都能向我寻求帮助。在他们制定对策方案的时候,我们可以打点游戏,整理一下我的讲义资料,我很快就要用上了。”
“您要去讲课?”瑞文问道。
“你的母校邀请我去。老实说,要是再不把这些年积累的学术经验分享出去,我这‘教授’就名不副实了。”
教授打趣道。
“我该怎么让齐格飞先生和士兵们相信我?”瑞文又问。
“只要你让我相信,我就有办法说服他们。”教授回答。
“可以进来,他情况很稳定。”
十分钟后,耳边再度传来了小车轮子的尖锐声响。全副武装的奥斯卡瞄了瞄瑞文贴满小圆贴的右臂,无奈地指向他的左臂。
中枢麻醉剂很快就发挥了效用。再度恢复知觉时,天花板成了死沉的灰色,水泥痕迹一道一道,像树枝,像厚重的人脸,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军靴碰撞的声音自铁门的小开窗外传了进来,数双没有五官的眼睛从外面不带感情地盯着自己。没有隐私,更衣,用餐,睡觉,如厕,自己无时不被监视着。
他感觉四肢就像石头。
“他们就如何处置你产生了分歧。”
教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道。
“只有四分之一的决策者同意应该尊重你的人权。剩下的四分之三则坚持终身剥夺你的自由,严加管控,并向你的亲人朋友谎称你出了致命事故。”
“啊?可昨天不是唔,齐格飞先生怎么说?”
“他是前者。”教授简短回答,将蓝色的漱口水和口香糖搁到了小柜子上。
“一周后,他们会再作一次表决,正式的一次。也许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加把劲。”
“加把劲干什么?”瑞文有些焦急地问。
“除了证明你自己安全无害之外,你还得表现你的价值,那份价值必须足以让决策者们乐意承担还你自由的风险。”
“揪出逃亡者们算不算?那足以证明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对吧?!”
短暂的兴奋过后,瑞文在对方的沉默中垂下了脑袋。
“我,我之前说的那些,不够吗?”
“不够,但我会帮你。”教授摇了摇头,自瑞文的视线边缘现身,把银色手推车拉近了些。
“还,还来?”瑞文看向针头,又挪向自己满是针眼的胳膊,眼球在两者之间不住来回。
显然,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
“有些话,借一步说比较好。”
教授从电脑中调出了一个声频文件,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瑞文立刻会意,乖乖闭上了嘴,手臂上依次传来皮筋,酒精棉和针头的触感。
眨眼之间,天花板褪去了乏味的灰色,金色拱廊、壁画、哥特彩窗旋转着点缀了他的视线。
潜意识空间中的天城已然恢复如初,处处辉煌而可爱。教授将他领进了顶层的绿色房间内。咖啡香自矮桌中央的一个大托盘里逸散而出。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应对行政问题。在大官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当只鸵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瑞文在潜意识中活动着四肢,接过了教授递来的一杯热咖啡。
“关于泄露的资料,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名字吗?”教授问道。
“有!威利盖斌和比利弗林特!前者曾经走私过用您研究的化学物质加工而成的违禁药品,而后者后者很可能接收了罗泰一从研究所带出去的中央数据!”
瑞文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眼下,隐瞒信息是很蠢的一件事。
“好。我会立刻通知齐格飞在全境内搜查这两个人。这份功劳记在你头上。”教授满意地喝下一口咖啡,身后的玻璃窗传来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外面敲打,玻璃却立刻化作雾状,几个手掌印冒了出来,又顷刻消失。
“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来这里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可能会一直在喝咖啡,甚至稍微打一会盹,但那不代表我不在听。你的潜意识已经恢复正常,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我真的不会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骚扰了吗?”瑞文不确定道。
“你得相信你自己,年轻人。”教授鼓励道:
“我就相信你。我希望你这次也能相信我,这段时间内,我一直都会在你需要我的地方给出建议。”
这番简洁的陈述迅速让瑞文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有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忍耐,竭尽所能地演好这场戏,从言行到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