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萧姚本以为自己少说会看见叶非折大吃一惊的表情。
毕竟, 死人复生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见到。
她带着微微的笑站在原地, 打算以处变不惊的姿态来欣赏叶非折的失态。
然而萧姚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叶非折的哪怕一声“哦”字。
叶非折甚至撇下她, 去问萧姚身后的跟踪者:“就是你把我套的麻袋?”
不怪叶非折耿耿于怀。
他数百年间打过那么多仙魔大能,拆过那么多灵脉宫殿, 被套麻袋实在是第一次。
若不是顾忌着都钓鱼钓到这个地步了,索性和跟踪者去见见幕后之人,跟踪者早被叶非折一刀曝尸丢在荒原上。
跟踪者被叶非折一眼望过来时, 竟有点腿软。
不过是个空有锦绣皮囊的草包罢了!
他回忆起之前种种, 在心里安慰完自己,挺直腰板,昂着头道:“是我, 怎么了?”
叶非折:“……”
没怎么,只是敢套完他麻袋, 然后理直气壮和他对质,恐怕天上地下,也就那么一个。
跟踪者不怀好意打量完叶非折,声调中带着种刻意拖长的傲慢:
“希望叶道友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任你胡作非为的四方宗和仙道。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说话。”
跟踪者自觉自己有萧姚这个靠山,分外有底气。
莫非叶非折还敢在萧姚一个大乘的面前对他动手不成?
套麻袋就套麻袋了。
吃这个哑巴亏就吃这个哑巴亏了。
还想秋后算账?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走出去。
要怪, 就只能怪他叶非折自己蠢!
“这样啊。”
叶非折不置可否回了一句, 情绪很淡, 听不出好, 也听不出坏。
上一刻还背靠大树好乘凉的跟踪者,这时又莫名地发虚起来。
要怪,就只能怪叶非折生得太好。
纵使心知肚明他是个锦绣草包,也不由得被他在外的那点金玉皮相所吸引,被他眼睛望得魂魄惊动,心跳如鼓。
然后,跟踪者看着有一道刀光一闪而过,快得他甚至捕捉不到刀光的影子,几乎没认出来那是道刀光。
一道刀光,彻彻底底地封死了跟踪者的口,也彻彻底底地斩断了他的退路。
这刀过后,纵跟踪者有千百句耀武扬威言语,千百颗粗壮乘凉大树,也无处可说,无处可靠。
“叶非折!”
不知是叶非折视她为无物,还是在她面前斩杀自己下属的举动激怒了萧姚,她终于不复先前飘渺出尘的模样,带上几许愠色:
“你别忘了自己身份!”
叶非折煞有介事跟着道:“的确,我不该忘记自己仙首亲传,不平事刀主的身份。这样看来,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孤魂野鬼让她野鸡下属强行把我带到这儿来,我只杀了动手的下属,着实仁慈。”
如果四方宗主、温愧云与阮秋辞在此,估计已经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说我师弟就是人美心善脾气好。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古话不错。
和温愧云阮秋辞待在一起时间一久,思维也不禁和他们同化了。
他这话说得刻薄。
以萧姚的城府,都不禁被叶非折气得面色一白:“你未免太过分!”
“我劝你好好想想自身处境,别在自身难保的时候任性使气,到时候害死的事你自己!”
萧姚自认把话撂得够重,警告撂得够明显。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回答她的不是不情不愿的低头认错,而是悄然架上自己脖子的森冷刀锋。
随着不平事的动作,叶非折面容离她更近。
那张脸只比刀锋更锐更美,也更无往不利。
叶非折屈指在刀锋上轻轻一弹。
萧姚忍不住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在叶非折刀下显出恐惧之态来。
她听见叶非折漫不经心道:
“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杀了你下属吗?”
“这就是我的回答。”
她看见叶非折朝她一笑,笑如游走在刀锋上的一捧刀光似雪:
“我不但敢在你面前杀了你下属,也敢在你上头的山洞里杀了你。”
叶非折是真的敢那么做。
也是真的会那么做。
意识到这点后,萧姚手脚发凉,甚至不敢和叶非折说那些“神尊必不会轻饶你”的套话。
真真正正的疯子不会在乎这些。
萧姚重新审视起叶非折。
叶非折和她所想大相径庭。
原先她和跟踪者想得差不离,以为叶非折只是靠个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受宠的废物罢了。
现在看来——
倒是可以考虑合作。
她尽量尝试着从刀锋下放松下来,向叶非折挤出一个笑,说话声音和缓温柔极了,仿佛世上的所有烦心事都能在这种声音下一一迎刃而解:
“我知道你接近楚佑的目的。”
叶非折微微挑眉,带着两分兴味看她。
他是不信萧姚会知道自己的任务的。
说起任务,系统大概是自知目前出现的疏漏太大,难以用原著剧情填补说明,已经有很多日子装死不出现了。
萧姚说:“你是为了祸世血脉接近楚佑。”
说这话时,她带着几分可惜。
谁能够不可惜呢?
祸世血脉,对世上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最为致命的诱惑。
对妖族而言,祸世血脉意味着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修为地位。
对仙道而言,祸世血脉是这千余年来,横渡雷劫的唯一希望。
对魔道而言,祸世血脉一样等同于呼风唤雨,独一无二的权力。
谁能够抗拒呢?
不过相比起自己小命来,也就没有那么可惜了。
萧姚轻叹一口气,之后不再遗憾可惜:“放下刀,我愿意与你合作,事成后,祸世血脉我们五五分成。”
叶非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平事和他不屑的语调一样稳:
“合作?”
“你凭什么与我合作?”
“凭你随随便便就被我架住脖子的修为?”
萧姚坦然直视叶非折:“凭我是楚佑的母亲。”
这一回,叶非折握刀的手差点抖了一抖。
原来世上真是有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的,他想。
最厚颜无耻的是,萧姚还能将自己的不要脸,自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这些念头很快转过叶非折脑海,面上却不曾表露出来分毫:
“据我所知,你和楚佑分开得早,你如何确保他心中会有你这个母亲?”
萧姚轻轻笑了一声。
她笑得悦耳,伸手抿鬓边碎发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纤白手背,乌黑云鬓,谁看见她能不说她柔美如画上神女,不觉得她是自己童年心中向往的母亲形象呢?
萧姚温温柔柔道:“我自有我的把握。”
“祸世生来世俗缘浅,亲缘断绝。何况楚家那等环境,只怕是受尽欺凌,哪来的真心对他之人?他又如何不会心中念着我这个母亲呢?”
叶非折也跟着笑了:“你也知道啊。”
也知道祸世世俗缘浅,亲缘断绝。
也知道楚家就是一滩烂泥。
也知道受尽欺凌,无人真心对他。
结果还是自己死遁,留下稚龄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楚佑在楚家待了十三年。
如果不是楚佑是书中男主,待十三年,只怕都被那些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萧姚怎么有脸提这些?怎么有脸去算计楚佑的祸世血脉?
“差不离都是知道的。”
萧姚似是没听出叶非折话中讽刺之意,反倒笑颜加深:“就像叶道友这段时间和楚佑一起的经历,我也是皆知道的一样。”
叶非折:“哦。”
他没有自己被人偷窥去的恼羞成怒,或者惊慌失措,随意得像是再提一件最正常不过的小事:
“无所谓,反正我做了就没什么不敢提的,不像你比较不要脸。做了不但要立牌坊,还要去用牌坊砸受害人。”
萧姚的笑意终于第一次滞住了,像是被叶非折激出一点深藏内心的真话:
“我取楚佑的祸世血脉,他该感谢我才是。”
叶非折:“……”
他真心实意道:“如果来骨肉至亲,生恩大于天那套,我觉得你不把他生出来他会更感谢你。”
凭什么啊?
叶非折知道人各有命。
也知道天意造化,强求不得。
但他还是替楚佑不平。
凭什么啊?
楚佑本可以有个正常的家庭,父母和美,其乐融融。
如果可以修行,那就等到年纪拜入宗门,择一良师。
如果不行,那就娶妻生子,白头到老。
没有祸世风光显赫,天下无双的战力。
也没有举世皆仇,恶意盈目。
孰好孰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凭什么要怀着萧姚满腹的野望出生,自出生起就被推入无法挣脱的漩涡,然后一步步走到举目无依,孤家寡人的地步,然后被自己生身母亲算计去最后一滴骨血?
凭什么?
萧姚笑意渐冷,终于自慈爱表象中,现出一点她的偏执自负:“我是他母亲,我将他诞生到这个世界中,给他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祸世血脉,他难道不应该谢我?”
叶非折:“……”
楚佑应不应该谢萧姚不知道。
他想抽萧姚是真的。
如若不是顾忌着山洞中有个气势极为可怖的存在,叶非折估计连全盛时期的自己对上,都未必有一半胜算,更不用说他现在虽说融合修为,但改剑练刀,能发挥出八成已为不易。
如今系统消失,剧情偏离,已经不能用原著揣度,叶非折不得不小心。
若是只有叶非折一个人,他自是不怕,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罢了。
但还有楚佑。
是因为他,才让祸世现身于世人面前,才让剧情偏离。
还是那句话,谁捅出来的篓子,谁负责收拾。
所以叶非折才一直没对萧姚动手。
他不怕在那个存在的感知下直接杀了萧姚,引来那个存在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