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3 章 秽(八)(1 / 2)
凤泱太子的记号留得十分隐蔽,除了清音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因着这一点,雷相君特别多看了清音几眼,倒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虽然兜帽罩住了他的面容,但完全掩盖不住他怀疑的目光。
不管他怎么想,由于岑双总是在清音找好路后第一个跟上去,其他的人也只能紧随其后。
重林之外,是一座无名空城,有关凤泱太子的线索,便断在这个地方。
“以前我也来过重霞林几次,怎么从来没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城?”说着,雷相君扭头看向红蕖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红蕖君道:“不知。”
雷相君狐疑道:“你之前的主子不是木相君么,怎会不知?”
岑双也看了过来。
上一次岑双问起时还不愿回答的红蕖君,如今已不再犹豫,甚至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恨意,道:“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连他都不知道的存在,我自然也没有资格知道。”
雷相君明显不信,哼道:“你是当我不存在么?七君对各自封地有着何等掌控权,你当我不知?便是不想说,你也稍微寻个好听点的借口,这重霞林作为他木相君的封地,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只怕这座城,就是他一手打造的!”
红蕖君皱了下眉,脸色也极为难看,他似乎想反驳些什么,但看了一眼雷相君,干脆闭口不言。
岑双旁观了一会儿,才笑着打圆场道:“雷相莫急,想必其中另有内情,本座斗胆猜测,镇守于重霞林的木相君,不止一位罢?”
大抵已经被岑双出言惊了好几次,到现在逐渐麻木的红蕖君,也只是木木地看了岑双一眼,点头道:“木相法宝特殊,可以一分为二,在雨相君的帮助下,红芪与重柳各执一半法宝,重霞林内部,也随之分成两股势力,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岑双点头道:“所以你不知这座空城来历,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归重柳管辖?”
红蕖君又点了下头。
而当几人进入空城之后,这个答案就更明显了。
岑双左右张望了一眼,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状似无意地挪到了仙君身边,轻轻咳了一声。
清音的视线从前方建筑落到了他身上。
岑双与他悄声道:“清音,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很眼熟?”
清音点头:“水月镜花。”
不错,这地方他们之前在水月镜花中见过,还见过两次,一次是南山一梦中的牡丹城,一次是地下秘境里的鬼城,而那两座城,均是仿如意城布局建造。
见清音也是一下想了起来,岑双便又往他那里凑过去了点,咕哝道:“你说这红芪,究竟在想什么?说他念念不忘吧,如意城是他亲手摧毁的,如意城的子民,也都是他自己杀的;说他怀恨在心吧,他又要在所有落脚的地方都建一座如意城出来,哪有满怀仇恨之人,一心一意修补自己怨恨的事物的?”
清音道:“也许,怀念与仇恨并不矛盾。”
这怎么会不矛盾呢?刚想反驳的岑双识海中一闪而过一道黑衣少年的影子,顺势想起了那个时期的自己,面对仙羽宫以及天宫的心态,一时又反驳不出口了,憋来憋去,憋出一句:“那他记性还挺好的,记这么久。”
清音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弯了下唇角。
岑双察觉到什么一样,一直往另一边看的目光悄悄移了回来,抬眸看向清音,这才察觉到对方似乎一直看着什么,便顺着对方的视线垂了眼眸,猛然发现两人因为离得太近,袖子几乎连在一起了,而他的指尖,好几次都要划上人仙君的手背了。
岑双倏地撤回一个身位,一双爪子也塞回了袖子里。
仙君看不到他的爪子后,似乎开始看他的脸了。
面具冰冰凉凉,却无法给发烫的面颊降温,反倒让那热意一路蔓延到心尖,催促着岑双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得将目光重新移开,无措地叫着那个时不时给锅底添一把柴火,终于快把他煮熟的人:“清音。”
清音轻轻地应:“嗯?”
岑双道:“你之前,就是,刚刚,树林里,你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雷相君回头催促道,“不是说要找人?赶紧找了,这地方不对劲。”顿了顿,怀疑道,“该不会是陷阱吧?”
岑双两步上前,边走边道:“不用怀疑,这就是。”
雷相君道:“你什么意思?”
岑双道:“你方才不是都说了,诸位相君对自己的封地有着绝对的了解,即使此地主人被分走了一半的力量与权利,不清楚重霞林另一边的事——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如今已经彻底进入这一位木相的地盘,他焉能不知我们想做什么?
“他分明什么都清楚,却到现在都不曾现身,更无一点要阻碍我们的意思,要么,是他决意弃暗投明,想要与我们一同联手打倒另一个木相君以及雨相君,要么,就是这地方,是个令他绝对放心,能让我们有进无出的陷阱,雷相君,你觉得会是哪种呢?”
不用想都知道是哪种。雷相君狂傲道:“就凭他?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一个连自己法宝都守不住的人,要怎么让我们有进无出!今日我便将他这座城给砸了,看他能将我怎么样!”
“等等。”
雷相君止步,扭头看向岑双:“怎么,你要拦我?”
岑双叹道:“雷相切勿冲动,木相君是不能将同为相君的你如何,可你也无法对他下杀手啊,你激怒了他,反倒让他有借口对你的族人动手,即使不算行踪成谜的雪相君,他们也已经困住了三位相君,完全有经验将你我困在此地,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的确是自己冲动了。难得自我反省一次的雷相君虚心请教:“那你说,要如何?”
岑双微微一笑,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款款道:“我们既是过来寻人,理当先将人找到,既然线索断在城外,陷
阱设于城中,便说明凤泱太子他们就在这里,只是这座古国都城范围不小,盲目寻找不可取,分头行动也容易被逐一击破,最好的办法,就是——砸了它。”
雷相君:“?”
岑双道:“砸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会让他不痛不痒,精准打击,才能让他痛不欲生,今日我便要将他的皇宫砸了,看他能将我怎么样!”
雷相君:“……??”
这话乍一听,似乎和雷相君之前所言没什么区别,但两者本意却是天差地别的,暂不论具体差别,只说动手之人的不同,就能让那位木相君生出不同的反应,就像同一句话,岑双说完后不久,原本空无一人的如意城,突然窜出了一个纸人。
仅岑双可见的纸人。
这个纸人倒没有扮作清音的样子了。它扮成了岑双。
纸人没戴面具,便是一副艳冠群芳的好容颜,浅笑盈盈的脸,冰冷无情的眼,双手收于袖中,轻慢地环视了众人一眼,却在目光扫到清音身上时,明显停了下来,原本凝冰落雪的凤目,霎时软得像能倒出两汪春水。
岑双:“……”
这还不算完,那纸人“情意绵绵”地看了清音一眼后,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撸了背羽的鸟,倏地偏开了头,没过多久,又“悄悄”看了回来。
秋波微晃,双颊生粉。
岑双:“…………”
“老、老大,有,有话好说,我阿兄不是那个意思……”球球心惊胆战地看着岑双手里突然出现的,足有两个他哥那么长的大刀,心惊胆战地问,“您想干嘛呀?”
岑双没有说话,只阴气森森地笑了一下。
这会儿都不止球球惊恐了,连带一向淡定的炎七枝,都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随后好奇地看向岑双一刀劈过去的方向——他似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看到他们尊主动怒了。
而且,尊主看起来似乎不止是愤怒,更像……
“小冰块,你们尊主是不是背着我们吃什么好东西了?”暮幸啃了一口西瓜,含糊道,“我以前偷吃了我娘做的糕点,又被我娘戳穿时,就是你们尊主这个样子,我娘管我那样叫……唔,恼羞成怒?对,就叫恼羞成怒!”
他们讨论之际,小荷已经抱了截骨头钻入镜泡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叫:“哥哥,等等小荷!小荷和小骨头也来!!”
岑双追杀了纸人十八条街,途中劈塌房屋草木数不胜数,一路杀至玉烟国君的宫殿,才慢慢停下脚步,手中的大刀也化作竹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