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二 烟火人间03(完)(1 / 2)
番外二|烟火人间03
-
03.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站在门口抱了许久的人才回过神来,微微红了脸,放开对方,转头跟院子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听江雪鹤提起小区附近车祸的事,连雁父也不由地皱眉:“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
雪后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又是深夜。
哪怕知道出意外的概率并不大,他们也并不希望亲人冒一点风险。
不过这时候人都已经回来,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因此几人都各自劝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这么着急,便将这个话题略过去。
孟女士催促丈夫去厨房里热点菜,一边招呼江雪鹤先回去吃点东西。
外面恰好又开始飘起小雨,几人便干脆一起回了屋子,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正播放着晚会。
雁归秋坐在桌边,陪着江雪鹤又多喝了一碗甜汤。
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聊着天,偶尔问江雪鹤两句出差途中的事。
结婚几年,两家人都已经很熟悉,雁归秋带着江雪鹤往家跑得更勤,渐渐也就少了几分客套,相处起来也很随和。
江雪鹤一边吃晚饭,一边应了几句,说到隔天去雁家老宅吃饭的事,她也理所当然地点头应下来,顺道又问了一声要不要给小辈包个红包。
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等到吃完晚饭,隔天拜年的事已经商量得差不多。
雁家没有一定要熬过零点的习俗,孟女士看出江雪鹤的疲态,还主动提醒她早些休息。
隔天去老宅是该早起的,江雪鹤点点头应下来。
又陪着其他三人多坐了一会儿,看完两个节目,江雪鹤才起身上楼。
雁归舟还特意撞了下姐姐的腰,示意她跟上去。
雁归秋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却只得来一个鬼脸。
“想了几天了,不得抓紧时间?”雁归舟小声取笑,“也省得你明天到爷爷那儿也无精打采的。”
“还不是那些人太麻烦了……又不是一码事……”雁归秋嘀咕了两句,却还是起了身,跟在江雪鹤后面上楼。
原先准备给江雪鹤的房间再度恢复了客房的作用,雁归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的时候,江雪鹤正在收拾行李。
在国外期间买的一些东西她都是直接寄回来的,不过最近节假日,估计要迟些才能到,随身带的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办公用品外,也就是一些换洗衣服和日常洗漱用品。
江雪鹤抬头看向门口的人,就见雁归秋比她更早打了个哈欠。
“困了?”江雪鹤问。
“稍微有点。”雁归秋揉了揉鼻子,还带着几分鼻音,江雪鹤回来之前不久,她才刚吃完感冒药,这会儿后劲上来,倦意便一阵阵往上涌。
像是怕江雪鹤发现后担心,她又下意识补上两句解释:“最近事挺多的,一波一波的,也才刚忙完不久。”
江雪鹤知道雁归秋最近在忙雁家的事,也不疑有他。
“你也辛苦了。”江雪鹤又问她,“洗过澡了?”
雁归秋点了点头,她是晚饭之前洗的澡,这会儿再刷个牙洗个脸稍微洗漱一下换身睡衣就能直接躺床上了。
江雪鹤便叫她先去睡觉。
两人许久没见面,本来应该还有好多话要说,雁归秋强撑着精神等江雪鹤去洗澡,然而耳边听见隐约的水声,反而催生了更多的睡意。
等到江雪鹤洗完澡回来,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微微俯身,雁归秋才睁开眼,看见面前放大的脸,第一反应是抬手,挡住江雪鹤的脸颊,不让那个轻吻落下来。
“我感冒呢。”雁归秋脱口而出,干脆利落地交代了几分钟还想隐瞒的实情。
江雪鹤动作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
一边问着,江雪鹤已经一边伸了手,去摸雁归秋的额头。
雁归秋的烧早就退了,江雪鹤摸了几遍,又俯身又自己的额头去贴了贴,见确实没有过高的温度,才稍稍放了心。
“好几天了。”雁归秋说道,“已经快好了。就是喉咙还有一点不舒服——你离我远点,辛苦这么久,过两天还要回去上班,可别被传染了。”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除了说话还带着点鼻音,显出几分慵懒的倦意,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雁归秋之前也生过病,次数不多,但每回都惊天动地,症状明显。
这会儿便是真的不算太要紧。
江雪鹤安下心,拉开雁归秋的手,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没事,我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江雪鹤开玩笑说,“就算真传染了,正好多休息几天。”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多少收敛了一些。
雁归秋慢了一拍偏开脸,坚决地推开江雪鹤的脸,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自己滚向床铺的另一侧,裹紧被子捂住嘴,声音闷闷地拒绝:“你离我远点!”
她态度坚决,义正辞严,江雪鹤无奈地笑笑,一边又觉得雁归秋裹被子裹成一团只剩眼睛的样子有些可爱,最后还是举手投降。
“好好好。”江雪鹤躺在跟平时一样的位置,转头问雁归秋,“这样够远了吗?”
雁归秋慢吞吞地点点头。
闹这么一通也没能让她的意识更清醒几分,否则大概也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打了个哈欠之后,她慢慢放松下来,几乎睁不开眼睛。
“早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地闭上眼睛,到最后声音已经轻到听不见。
江雪鹤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感觉到疲倦,看到雁归秋昏昏欲睡的样子,心底像是有羽毛一样轻柔的东西慢慢扰动着,一边也下意识跟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等她睡熟了再慢慢靠过去……
江雪鹤心底正思忖着,就见渐渐睡沉的人自己滚了两圈,又滚回中心的位置。
旁边就紧挨着江雪鹤,近得轻而易举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江雪鹤侧过身,面向雁归秋,睡着的人便一头撞进她怀里,树袋熊似的缠绕上近旁的热源。
“……归秋?”江雪鹤没敢动,良久才叫了一声。
雁归秋下意识轻哼了一声,然而明显是睡熟了,再没有更多的反应,只下意识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了一些。
刚刚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离远点”。
江雪鹤不由失笑,低下头就能看见雁归秋的脑袋近在咫尺。
她轻轻碰了碰怀中人的发顶,在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
“晚安。”江雪鹤低声说道。
无人回应,但江雪鹤心底充盈着安定的欢喜。
很快她也闭上眼睛,一点点沉入梦乡。
-
隔天再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外面天刚有些亮,江雪鹤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然而倦意并未消退,大约是时差还没倒回来,眼睛再闭上许久也没能再度睡过去。
旁边雁归秋很快也醒过来,她纯粹是这段时间睡得太多,药效过了,便有些精神抖擞,身边一有点动静,便惊醒过来。
她转过身,盯着江雪鹤的侧脸看了许久。
然后她一点点挪到江雪鹤的面前,抬起头,用脸颊去蹭蹭对方的脸。
“新年快乐。”雁归秋小声说了一句。
江雪鹤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还闭着眼睛,只凭着本能去碰了碰她的唇角,也低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不睡了吗?”雁归秋问。
“……嗯。”江雪鹤伸手捏了捏眉心,妥协性地睁开眼睛,“睡不着了。”
算算睡眠时间,睡到这会儿已经算是达标了。
但跟在雁归秋后面下床的时候,江雪鹤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可能是这段时间积压下的疲惫感一股脑地涌现上来,加上没倒好时差,便有些精神不济。
用冷水洗了脸之后,江雪鹤才感觉稍稍清醒了一些。
楼下这会儿没人,家里其他人前一晚都睡得迟,早上虽说还要赶去雁家老宅,但离得不远,开车还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就算九点到那儿,现在这个点起床也有些早了。
早饭是按照宁城一贯的风俗来,一碗菜心的小汤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开水下锅静待煮开就好。
两人靠在厨房的吧台上,一边看着锅,一边烧热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到江雪鹤彻底聊清醒之后,雁家其他人也陆续起床下楼。
一声声“新年好”响起,原本有些空旷的房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雁父和孟女士去收拾一会儿准备带去给老爷子的礼物,雁归舟则钻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蘸糖,雁归秋关火盛汤圆,一边在妹妹的强烈要求下多分给她一个。
江雪鹤端着碗坐在餐桌边,热意从掌心渐渐蔓延向全身,慢慢暖和起来。
吃完早饭准备妥当之后,也才八点多钟。
孟女士叫雁父往老宅那边打电话问问,听说老夫妻俩已经起床了,便干脆早点过去。
出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半夜的小雨过后,隔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洒落下来,江雪鹤靠在窗边,才看清外面的雪景。
主干道上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人行道上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堆堆褐色的冰雪堆,唯有草木上还披着一层雪白的外衣。
小区里已经能看到一些小孩子兴奋地聚在草地上捏雪球堆雪人。
“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孟女士和雁父在前面聊着家常话。
江雪鹤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旁边的雁归秋身上。
“你早上是不是没有吃药?”江雪鹤低声问她。
“没有。”雁归秋答道,“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回头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喝药难免昏昏沉沉,她不太喜欢那种感觉。
说着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个保温杯给江雪鹤展示了一下:“我刚刚出门才灌满了一杯热水,加了红糖和姜片。”
准备得如此充分,江雪鹤也无话可说,最后也只在下车的时候伸手拢起雁归秋的领口,将外套拉链几乎拉到顶端。
“注意保暖。”江雪鹤嘱咐了一句。
老宅屋里有暖气的。
雁归秋把这句话咽回去,乖乖点了点头。
雁家老爷子年纪不算太大,如今身体还十分硬朗,雁老夫人不掺和公司的事,从学校里退休之后便在家养花养草修身养性,节假日里也不需要那些家政保姆之类的在旁边帮忙,尤其过年,老一辈的人讲究一个气氛,都是自己亲自下厨,最多再叫儿女过来帮忙打个下手。
往年也都是雁父第一个到,问候完老两口,东西刚放下就被母亲叫去帮忙,留下妻女陪老爷子说话下棋。
今年多了江雪鹤也不例外,雁老夫人招呼老大一家坐下,摆出干货水果零食,便风风火火地拖着工具人儿子进了厨房。
雁老爷子从桌子底下翻出棋盘,雁归舟便立刻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牢牢占据了沙发的最角落,摆出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模样。
老爷子不抽烟不喝酒,更没有其他任何不良爱好,最大的兴趣就是下棋。
一旦开始,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做生意的时候他是公私分明,不把单纯的兴趣爱好拉出来笼络人或者做交易,也免得上了头得罪人黄了生意。
然而老友都忙,至于儿女,也不知是基因突变,还是单纯地为了躲避父亲的狂热爱好,棋艺是一个比一个烂,别说有来有往,连有几颗棋子都不知道。
反倒孟女士是正经拜过师学过围棋的,进了门之后,雁老爷子是如获至宝,当初听说儿子儿媳闹矛盾,还劈头盖脸骂了儿子一通。
于是每年过年的这部分重任大多都落到孟女士的肩上。
偶尔雁归秋顶上。
直到去年,雁归秋第一次正式带江雪鹤回来过年,雁老爷子又沉迷上跟家里的新人交流棋艺。
江雪鹤倒也不太擅长下棋,小时候也没怎么接触过,在跟雁归秋结婚之前,对这类棋的规则还一知半解。
甚至也是在来雁老爷子这儿拜过年之后,她才知道雁归秋会下围棋,而且水平不低。
相较之下,江雪鹤就是实打实的入门新手了。
但雁老爷子似乎也并不介意这一点,去年来时就十分热心地从头教她规则,手把手带着下了几盘,才叫江雪鹤渐渐摸清规矩。
今年几人一来,雁老爷子的目光四下转一圈,在雁家母女三人之间徘徊几圈,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中了旁边的江雪鹤。
美其名曰检验一下这一年有没有一点长进。
江雪鹤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好在棋盘对面坐下来。
原本准备溜去妹妹身边的雁归秋也只好跟在坐在她旁边,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小声提示江雪鹤该怎么走。
雁老爷子不怎么严肃地瞪雁归秋一眼,后者抱着抱枕望望天花板,假装没看见。
一年前的时候,江雪鹤坐在雁老爷子对面还觉得有些紧张。
雁归秋坐在旁边提醒她,她还担心雁老爷子会因此不悦。
后来回去之后,她才渐渐想明白过来,雁老爷子这么个老手,真想找人下棋,有的是人陪他,保准比带新手有乐趣得多,但区别在于对面的人与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雁老爷子乍一眼看过去是个挺严肃古板的人,但实际上比谁都希望子女能和睦相处。
早些年因为他忽视默许导致几个子女私下争斗,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已经生出龃龉,就差一步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即便后来关系和缓下来,曾经的裂痕也再难以弥补。
对此,雁老爷子心底一直是隐隐有些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