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新的商机(1 / 2)
里长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面罩,鬼鬼祟祟地将在院子里晒的一堆纸都抱在怀里。
这还不算,他还将那些捣碎构树皮的捣杵和铺纸浆用的纸帘,也准备一块拿走。
他心想,这家人真够傻的,以为锁上院子大门就没办法了吗?
这院子的锁还没来得及换,他那里有备用钥匙。
院子里又没有养狗……
嗨,活该这造纸的生意,归了他这德高望重的里长!
他自以为得逞,谁知谁知一阵寒光闪过,他的脖颈被架上了凉凉的东西。
是宝剑!
冰冷的杀意……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杀意真的是有形的。
他能感觉到,如果他不做点什么不说点什么,对方可能真的会一剑削了他的脑袋。
“杀人啦!救命啊!”
里长将纸张工具哗啦一下丢在地上,拼命大喊。
院子里一下灯火通明。
最近的房子慢慢的也亮起了灯,狗吠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村落都被惊动了。
*
夜深,宗祠之中。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打死你算了!”
族长拿着青竹拐棍,就要上前去打里长。
偷纸能叫偷吗?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里长被绑着手臂跪在祠堂前,见状艰难地躲着拐杖,内心发出了孔乙己般的灵魂喟叹。
族长自诩读书人,是顶顶要面子的。
自己长大的子侄,竟干出偷东西这种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我那是好奇。就是太好奇他们这纸怎么做出来的了。夜里睡不着想去看看。”
里长还在那狡辩。
“我不是想要拿走,我只是想仔细看看。”
“毕竟涉及到他们入族谱的大事。谁知道他们是会造纸是真的假的。”
里长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找的好,不由得振振有词。
“我这是为了族里好,咱们萧家村可是要走漕运吃皇粮的,可不能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
“那我们会造纸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纸造的可好?可是能够入族谱了?”
苏氏语气温柔,但话里全是威胁。
“咱们行商的,手上可都有几把功夫。”
里长战战兢兢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苏
壹。
苏壹默不作声。易容过的容貌看起来平平常常,站在那里普普通通像是最寻常的百姓。
但是里长想着那被刀架着脖子的冷肃,心有余悸,赶紧应道。
“能!能入族谱了!这纸可好了。”
“族长,快给他们上族谱吧!”
苏氏趁机提了条件:“村外有三四十个流民,本是追随我们而来。若是他们入籍本村,那其中有三个五岁的男童,希望族长能够保住。”
这是她和苏壹方才紧急商量过了的。既然苏壹已醒,那三四十个流民便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那这样的话不如招揽了来,既能为太子宋昱日后回去当人手,也能掩盖一二行踪。
毕竟,有了保护好流民那三个男童做幌子,这个看起来已然六岁的“萧戬(宋昱)”便更加不显眼了。
族长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想拿捏一下这家子商户的。
现下,却还要答应这么个让人为难的条件——他萧家村近年来能搭上漕运的路子,正是靠了那新任的知府。
如今,他哪里不知道,是那知府大人亲自下令,要差役在流民入籍时悄然多抓些五岁男童,送入京城。
可谁知里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他还是个童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纵然他用借口遮了自己的丑,可是在座的没有傻子,谁又不知道呢。
“真的是好纸。”
族长摩挲着做出来的成品纸,他没想到粗糙简陋的构树皮,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光洁好看的纸张来。
要知道,那村里的后面一大片山上都是野生的构树呀。
这青州来的、萧三老太爷一家的后人,跟他的得意弟子萧渊一样,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肯为流民发声,又说明心地倒有几分纯善……
他那幼年被拐走的小女儿,阴差阳错之下如今成了楚宸王的后院姬妾。
王府里勾心斗角,他那可怜的小女儿正是需要财力助力……
最近,他想谋一门生意,趁着漕运带携到各地去贩卖,多赚些银两。
只是,他一个读书人,觉得一般的吃穿住行商户买卖,到底是俗了。
只这纸,却恰好是读书人做的买卖,且利益极其可观。
思及此,族长脸上堆了笑,应下了这个要求。
“那些个流民,我萧家村保了。贤侄侄媳妇尽可放心。我萧某人,这点本事倒还是有的。”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就开了宗祠,入了族谱吧。”
“至于你,里长的位子,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我看还是退位让贤吧。”
族长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青竹拐棍,转笑为怒,气得直哆嗦。
里长磕头求饶,心中悔恨万分。
而宋昱,则是感激地看着苏槿。
若非这“仙女姐姐”告知苏槿的造纸术,让看重“诗书纸墨”嫌弃“经商铜臭味”又想赚得银两的秀才族长动心,入族谱怎会如此容易。
祠堂里,昏黄的烛火中,宋昱抬头,目光璀璨如坠星光在其中。
入萧家村族谱已定,进漕运掌全国百姓、军队粮食生命线,指日可待!
*
入了族谱后,族长关心起了宋昱的学业。
苏壹和苏氏,因为逃亡前郃国公和皇后的命令,只好说道:“犬子学武,并不学四书五经的功课。”
族长有些失望,抚着胡须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颇为鄙夷。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注)。到底是商户出身,没得什么见识。
谁知过了几日,他在村头的私塾,竟然看到宋昱和苏槿两人在偷偷听课。
族长知道大概进度,私塾先生在讲论《论语》第十六篇《季氏将伐颛臾》,这俩三五岁的孩子能听懂吗?。
族长是顶顶看中读书这件事,当下就走过去,将宋昱和苏槿叫到私塾旁的草亭子询问。
“你们学到了什么?说来听听。若是说不出,且不许在私塾外淘气了。”
宋昱抿着嘴,默不作声。他真的很想光明正大地读书,可……
苏槿倒是没什么不能背诵的,前几天苏氏还跟她说,等她大些是要识字的。
当下,她就略有些自豪地将刚才听到的《季氏将伐颛臾》内容,背诵了大半。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
多年前高中必背课文的浅浅印象,加上三岁孩童强大的机械记忆能力,简直让人惊艳。
族长便是满脸惊喜,三岁孩童一般记忆力都不错,但能有这各年龄能有这般记忆能力的,这么多年他也就见过他那幼年走失的小女儿
和萧渊两个。
族长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很是心痛且遗憾,当下便说道。
“你叫阿槿是吧?休要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可愿意随老夫读书?”
宋昱听完,羡慕不已。
“可否让我阿兄一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