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穷途末路(1 / 2)
夏五月,妖族大肆举兵进攻中州,衡山派伤亡惨重,荆山派不知所踪。中州四派中唯一安然无恙的,只有岐山一门。
洞庭山山主和妖界来将缠斗身负重伤,妖皇南芷得意忘形,企图借机铲平洞庭山整座山头。没料到意外解开洞庭山支脉柴桑谷幻境,放出其中被困多年的神兽螣蛇和他的手下。而螣蛇虽然在此被困日久,但对柴桑谷到底有些感情,并不容许外界小妖的侵犯。
洞庭山得以勉强保全,暂时还保留着自己大部分实力。
妖皇殿地处妖界西南,建在高阳山上。和名字不同,高阳山并非什么靠近太阳充满日光的地方,而是与一片无尽冰海毗邻。即便是修为非常高深的妖怪,也不敢随意靠近那片冰海。对于妖族来说,那些海水是会要了他们命的剧毒。
也正是因为如此,妖界的禁地就在于此。传闻中上古妖皇喜欢将犯了重罪的妖族投入海中,看着他们尖叫着痛哭流涕,悔恨着灰飞烟灭,被海水腐蚀到半点残渣都不剩下。
然而当今妖皇南芷并不喜欢这种惩罚手段,她更喜欢自己动手,再由下人将妖皇殿打扫干净。无尽冰海因此长长久久地安静下来。从高阳山上看过去,冰海的上空永远被一片阴云笼罩。海水显现出一种晶莹的深蓝色,潮水不知疲倦地拍打在沙滩的礁石之上,翻出白色的泡沫。
半点看不出其中的危险。
绛书难得在提心吊胆的时候,南芷正满脸愤恨地从殿外进来。她披着朱红战袍从大殿外风一般地卷入殿中,外面慌慌张张跪了一地的侍卫和宫女。
在妖界的南芷自然是要比在外界的她更为横行无忌的,她一脚过去,踹翻两个侍卫,然后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
“陛下。”绛书赶上前,正要给南芷脱下外袍。但南芷已经径直走过她,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开始大发雷霆。
“神兽?好一个神兽!”南芷说着说着就冷笑起来,“说白了也不过是天界下贬的神官罢了,不知道在装模作样什么东西!”
“被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千万年,实力不知还有几成,还敢在我面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绛书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洞庭山一战的传闻,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如果那神兽当真被折腾得实力全无,南芷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但她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拿下洞庭山,事实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和人间界的神兽不同,螣蛇是正经天界出身的神官,因为触怒天帝被贬凡间。即便因被困多年力量得到削减,但他的力量自然远非人间神兽妖兽所能比拟。
但是当着南芷的面,绛书还不至于蠢到把这话说出来,何况她如今还有更加棘手的事件要上报给南芷,不得不斟酌一下用词,确保妖皇大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生气的概率尽可能小些。
“你在想什么?”绛书不对洞庭山的事情发表观点,南芷反而主动问了起来。
“陛下离开妖界日久,有些事务尚待陛下回来解决。”绛书不露痕迹地把先前那个话题轻轻回避过去,“绛书等了陛下许久。”
“何事?”南芷怒气未消。
“头一件,是陛下舅舅罗将军前几日到妖皇殿来拜访,但陛下出兵去洞庭山了,罗大人说过几日再来请罪。”绛书细细地说来,“他说没能完成陛下嘱托的任务,愧对陛下的信任。明明陛下已经出手解决了那个最麻烦的清微,结果还是被荆山派整个山门都跑了。”
“说是来请罪,我也不能当真把他怎么样。”南芷冷笑,“他也就看准了这一点,若是换了个人出了这么大闪失,早就被我杀了挂在殿门口示众三日,看谁还敢这般懈怠。”
“但谁会想到荆山派弟子会去求借休与山神器呢?”绛书把话说得委婉一些,既不明面上为罗天醒说话,也暗暗安抚南芷,这并不是她思虑不周的错。
“只不过属下不明白,休与山的神器,当真威力如此之大?”绛书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的神色。
南芷一向好为人师,最喜欢看到别人不懂,向自己露出求教的表情:“自然。休与山传闻中是青帝白帝当年弈棋之所。但赢的总是青帝,白帝输棋居多。一次二人对弈到一半,青帝走开一会儿,白帝趁机换了盘上棋局,暂时缓解了自己的劣势。”
“然后呢?”
“天神六识通明过目不忘,怎么会发现不了。青帝回来,
一看棋盘便发觉了白帝动的手脚,于是并不落子,只是对着白帝微笑。白帝情知自己作弊已被老友发觉,恼羞成怒后将青帝关进了棋盘的棋局之中,在青帝破境而出前便拂袖而去。”
“所以帝台棋能转移走整个荆山派,我并不是很惊讶,毕竟那在传闻中可是困过远古上神的神器。”南芷说着说着又开始愤懑难解,“我只是没想到,清微居然提前派他的女儿去了休与山,难怪刚开始荆山派那根树杈子一直追踪不到她,原来是被休与山的结界强行截断了标记的联系。”
“那位真人名叫玉华。”绛书不得不打断南芷的话,“实际上,绛书要对陛下禀报的第二件事,正与玉华真人有关。”
“哦?”南芷终于不气了,挑起了一边眉毛。
“她又有什么事?”
玉华踏进妖皇殿的时候,心中不是没有忐忑。毕竟南芷和她之间的修为差距,并不比她和唐淑月之间的修为差距更少。
但她想到自己做了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奇迹般地不怕了。
在失去自己一辈子的人生和爱人之后,她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六日前她勉强治好了自己的伤,在修真界听闻荆山派林宴和被妖皇南芷迷了心窍带入妖界,一时间心急如焚,竟是仗着自己身上的一半妖血孤身进了妖界。妖皇殿的侍女绛书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妖族,但等玉华一旦追问起林宴和的下落,绛书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只说剑修是陛下带回来的俘虏,没有得到陛下的允许,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林宴和的踪迹。
“你来了?”南芷懒洋洋地蜷缩在自己的榻上,伸出一只手去,让绛书帮她涂指甲。前几日和螣蛇的缠斗导致南芷受了不轻的伤,指甲也受了些损伤,大红蔻丹断层分明。
“见过陛下。”玉华行了礼。礼节并不十分隆重,但南芷也并不在乎。
“说吧,你来我妖界,所为何事?”南芷对着灯光看了看自己左手新涂上的艳红,轻轻地吹了口气。
“陛下是否还记得我们当日的约定?”玉华神情淡然。
“约定……”南芷似是有些困惑,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啊,你是说当初我们在桃花湖旁定下的交易?”她像是
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得到你要的人,我得到荆山派?”
“陛下果然聪明过人。”玉华不动声色地夸奖了一句,“如今林宴和已经落入陛下手中,不知陛下可否履行自己的诺言,将人交给我?”
南芷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玉华,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玉华真人似乎贵人多忘事,只记得自己要什么,忘了我要什么?”
玉华脸上依旧镇定,毕竟面具能遮挡住人脸上大多数微表情,但她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如今林宴和确实已被我擒来妖界,但荆山派却没能成功攻下。”南芷慢吞吞地把话说完,“真人可否觉得,用来交换的筹码不够充足了些?”
“但没有我的情报,你们并不能知道我师兄的弱点,也不能如此重创荆山派结界。”玉华迅速回答,“如果我不告诉你们唐淑月是我师兄的女儿,而且她身上有我师兄下的血契,你们即便三人围攻清微也未必能将他拿下。”
“但我们终究还是将他杀死了。而你,一个大乘期,竟然连一个金丹期都无可奈何,愣是将唐淑月放跑。以致她跑到景山上动用神器,藏匿起了整个荆山派,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南芷语气还温和,但说的话却逐渐凌厉起来,“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同族,可不只是为了杀死清微和荆山派那些不入流的子弟而已。”
“即便是这样,你还要坚持说自己已经做到约定中应该做到的事情吗?”
玉华沉默了下去,最后她重新开口,但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恳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