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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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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急败坏道:“朕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兰鸢山笑,毫不客气:“子不教,父之过。”

“你!”

“陛下!”正当皇帝气的两眼翻白,就要晕过去之时,眼看着针锋相对无法收场,忽然间,一阵平和的男声穿了过来,透着温润如玉的冷静:

“臣有话要说。”

兰鸢山闻言,动作一顿,只觉这阵男声有些熟悉,忍不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皇帝抚摸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只觉自己真的要气厥过去,听见有人说话,没好气道:

“说。”

站在队伍中后的池若学闻言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认为,不应让皇长孙入嗣太子一脉。”

池若学入朝堂甚至还没到半年,皇帝都还没把他混个脸熟,其他大臣也看着他,满脸不屑,似乎是想听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新晋官员能说出什么话来。

皇帝隐约想起来面前这个白面书生好像是他今年钦定的榜眼,当时他还极其欣赏这个白面书生的才华,本想点做探花,并将自己的双儿许配给他,但池若学却说家中已有妻室,所以坚决拒绝了。

思及此,皇帝莫名有些不爽,沉声道:

“你且说说,为何不可?”

“皇孙入嗣旁支,依例是由位高者之子入嗣位低者之子,而太子身为东宫之主,位高权重,乃是一国之本,位份并不低于定王殿下,如果让皇长孙入嗣太子一脉,岂不是在昭告天下人,太子殿下矮定王殿下一头?这是其一。”

池若学当初只是因为心系自己的双儿,关心则乱,所以在兰鸢山面前紧张的说不清楚话,但不代表他说话水平不行:

“其二,皇孙入嗣旁支,须得生身父母其中之一去世,家中无人管教,才能入嗣,如今定王殿下和玉夫人俱在,不符合入嗣的规矩,这点,我想礼部刑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我方才看,刑大人竟然也赞同皇长孙入嗣,这是为何?”

礼部刑大人被这么一点,登时有些汗流浃背,支支吾吾道:

“臣,臣近日忙着迎接西域来使,琐事繁多,比不得池大人身轻事闲,故而一时间没想起来罢了。”

“哦?可是臣昨日才在酒楼看见刑大人喝的醉醺醺的,被花娘送上马车时还没站稳,在脑袋上磕了一个疤,也不知道大人在酒楼忙些什么业务?”池若学装作惊讶:

“准备接见西域来使需要在酒楼见吗?还是说,刑大人你和西域来使在酒楼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刑大人:“..........”

他双颊涨红,把头低的死死的:“你,你血口喷人!”

池若学还想再说,皇帝却看不下去这点丑事被暴露在朝堂之上,揉了揉眉心:

“好了,好了。”

皇帝不耐道:“除了这两个,还有什么理由吗?”

“还有。”池若学拱手,正想说话,却被皇帝冷声打断:

“若是朕执意要打破这两条规则,偏要如此做,你该当如何?”

池若学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

“臣不能如何。”

他说:“不过据臣所知,历史上有好几个国家的国君,也曾经将皇弟之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但..........这大多都是一些亡国之君面对山河飘摇、自身无后时的无奈之举,臣想,如果陛下一意孤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告诉天下人,陛下你其实是个——”

“大胆!”皇帝的面色比刚才还要黑:

“你是在嘲讽朕是个亡国之君吗?”

“并非。”池若学跪下道:“陛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看在眼底。当年兴宗女帝病逝时,曾告诫陛下要谨言慎行,陛下也将此四字挂在寝宫,时时提醒自己。臣相信陛下是个明君,仁君,一定能做出英明的决断。”

言罢,他重重叩首:

“臣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皇帝:“............”

他看着面前这个拼死进谏、言之凿凿的臣子,又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朝堂,把半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

他没说话,现场也安静下来。

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整个朝堂气氛窒息,恍若深海,几乎要让人呼吸不畅,溺毙其中。

半晌,皇帝像是疲惫了,看了看依旧不肯退让的兰鸢山,深吸一口气,晃了晃指尖,紧接着便颓然地往后一靠:

“扶朕回宫。”

太监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将皇帝脚步踉跄的扶起,随即尖声道:

“退朝!”

“.......臣,恭送陛下!”

一场针尖对麦芒的争吵,就以皇帝一言不发的离去而落下了帷幕。

但兰鸢山清楚,这事还没有完。

皇帝既然动了过继的心思,就说明他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办,如果兰鸢山不想办法阻止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兰君也会成为太子名义上的儿子。

他必须想办法扳倒太子,否则,他就要一辈子受掣肘,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保不住。

思及此,兰鸢山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真的是累极了。

他被人扶上马车,正想回府歇一歇,但没想到刚坐稳,就有呼唤声由远及近:

“殿下!定王殿下!”

兰鸢山:“..........”

他偏头问宋白:“是什么人?”

“.........好像是当日来您府上求药的大人。”

宋白眯着眼睛往外看的空档,池若学就已经跑到了兰鸢山的马车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连说话声也断断续续:

“定王殿下,请留步。”

兰鸢山听出池若学就是刚才在朝堂上帮他的那个人,闻声便笑道:

“原是池大人。”

他说:“本王多谢你今日在朝堂上仗义执言。”

“殿下客气了。”池若学挠头:

“殿下救我小子一命,便是救我一命,臣帮殿下是理所当然的。”

“难为你了。”兰鸢山知道替自己说话并不能给池若学带来好处,反而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朝堂上,亲近自己无异于是将自己和众文官对立,想了想,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池大人日后在官场上,怕是不太好混了。”

“做官是为了实现理想和抱负,是为了为百姓谋事伸冤,而不是为了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那样,与一些尸位素餐的人何异。”

池若学摇头:“即便殿下没有帮过臣,臣今日也会如实上奏,今日所言,均发自本心而已。”

兰鸢山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说:

“你很好。”

池若学闻言笑了笑,道:“臣今日来找殿下,只是想说,若殿下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臣,臣一定为殿下肝脑涂地,望殿下不要嫌弃臣愚笨才好。”

“不会。”兰鸢山笑:“那日后本殿下若有事,就不客气地劳烦大人了。”

“是臣之幸。”

看着兰鸢山离去的背影,池若学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轻松。

他这幅轻松自得的模样引起了宁矜的注意。

宁矜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随即问: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捡到银子了?”

“..........没有。”池若学回过神,摇了摇头:

“今日和四殿下说上话了。”

“..........”提到四殿下的名字,兰君钦登时竖起了耳朵,连吃饭的动作也停了。

他这几个月一直想去找兰鸢山,但兰鸢山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不在府上,他去了两次,都扑了空,索性也就没再去了。

“四殿下?就是那个帮了我们的四殿下吗?”

宁矜想了想:“听说殿下喜饮茶,恰好我最近又得了几罐肉桂,不如送到他府上去吧。”

池若学道:“也好。往日送礼,总是扑空,所以一直不知道殿下他究竟喜不喜欢送过去的礼物。今日休沐,殿下和玉夫人都得闲歇在家,此时送过去,正好能看看殿下的反应,方便日后投其所好。”

池若学话音刚落,兰君钦一听兰鸢山和方岫玉在家,就立刻出声:

“夫人,由我去送吧。”

他的筷子在米饭里戳了戳:“我知道路。”

“........你?”宁矜犹豫了一瞬,“可是殿下将你认作义子,我让你去跑腿送茶,会不会不太好?”

兰君钦摇头:“没事,我去吧。”

池若学看了看为难的宁矜一眼,半晌笑道:

“就让这孩子去吧。”

宁矜只好点头:“好罢。”

他命人取来茶,交给兰君钦,正想再叮嘱几句,却没想到兰君钦立刻从凳子滑下来,抱起茶罐,拔腿就跑,只给宁矜留下一个迫不及待的背影。

宁矜:“..........”

他哭笑不得道:“这孩子.........”

“算了,随他去吧。”

池若学给宁矜夹了一筷子菜,“这孩子喜欢和殿下亲近。说来也怪,这孩子认殿下为义父之后,我观他眉眼,倒也朕有几分像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赐的缘分。”

“若是无缘,怎会相遇。”宁矜没多想:

“据说皇长孙也是甲戌年二月二十一日出生的,也就是狗年出生的,和你捡到小狗同年同月同日,是不是很凑巧?”

池若学闻言一怔,随即细细琢磨了一下,心中咯噔一声:“好像真是。”

“是吧。”

宁矜说:“而且小狗的名字叫君钦,皇长孙的名字叫君也.......若是小狗当年的布条上的姓真是兰姓,那岂不是就像极了亲亲两兄弟的名姓?”

池若学:“..........”

他筷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忽然就有点吃不下饭了。

他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如鲠在喉,赶紧放下碗,翻箱倒柜把当年那个血布条找出来,对着灯光仔细看。

看完后,他犹嫌不够,沉吟半晌,按照那个血字的笔画笔锋和拐点仔细描摹,半晌,一个渐渐成型的“蘭”字,便悄然跃上了纸面。

“..........”

池若学看着那个蘭字,又联想到那个双生子的皇家密辛,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嘴里不住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什么完了?”

话音刚落,门口迈进一个蓝衣男子,虽然眼上蒙着黑色的布条,但行动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旧是稳稳当当,一边跨过门槛走进来,一边笑道:

“本王深夜来访,应该没有打扰到池大人和宁夫人吧?”

“殿下哪里的话。”宁矜反应快,兰鸢山刚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拉着池遇稚跪下了:

“草民拜见殿下。”

“没事,不必拘礼,起来吧。”兰鸢山蒙着眼睛没有看清池若学的脸色,被方岫玉扶进门坐下,随即道:

“今日大人在朝堂上仗义执言,我夫人听说之后,心下甚是感激,一定要我送点礼物来谢谢大人,我思来想去,送来的礼物微薄,只能自己舔着脸送上门,显得诚心些。”

“殿下客气了。”池若学将宁矜和池遇稚扶起来,惶恐道:

“能为殿下效力,微臣求之不得,殿下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微臣都受之有愧。殿下登临寒舍,更是令此处蓬荜生辉。”

兰鸢山笑了笑,没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为了能让气氛松快写,他转移了话题,道:

“你方才说什么完了?站在门口就听你喃喃自语,仿若天塌了似的,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殿下说笑了。”池若学心里的猜测还未得到足够的证据去支撑和验证,不住擦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笑:“臣没有做亏心事。”

话一时间没接下去,气氛有点尴尬。

“...........”

看看着兰鸢山也沉默了下去,宁矜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想了想,便笑道:

“殿下,我们方才在聊一个小侍呢,并不是聊什么亏心事。”

“哦?”兰鸢山接话道:“什么小侍?”

“就是之前随我夫君一起上门求药的小侍。”宁矜笑。

“哦,他啊.........他人呢?”兰鸢山想起来自己这个便宜义子了,于是下意识说:“他去哪了?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不巧了,方才他出去给殿下送茶了,脚程快的话,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到您府上了。”宁矜道。

“........好吧。”兰鸢山也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涌来一阵失落,半晌才打起精神道:“你们刚才在聊他什么呢?”

“我们在说他认了殿下当义父之后,发现不仅他的眉眼很像殿下,连我夫君在草丛里捡到他的时间,也和当今的皇长孙殿下的出生日期是同一天呢。”

“哦?这么巧?”兰鸢山一愣。

“是啊,是同年同月同日。”宁矜说:“因为是狗年捡到他的,所以我们都叫他小狗。”

兰鸢山:“..............”

他这回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要久,几度想要开口,却又止住。

半晌,他才缓缓起唇,像是不可置信一般,重复了一句:

“小狗?”

“是啊。”宁矜还没意识到兰鸢山的脸色已经变了,见兰鸢山似乎是对兰君钦的事情很感兴趣,便继续道:

“我夫君捡到他的时候,他襁褓里还有一把扇子,应该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这回,轮到方岫玉愣住了:

【扇子?什么扇子?】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表情有点激动,甚至还有些失态,冲到宁矜面前,疯狂比划道:

【是什么样的扇子?!那扇子现在何处?!】

宁矜看不懂手语,有些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偏偏方岫玉又急的要命,使劲儿晃着他的肩膀,差点要将他晃晕:

【你说呀,那把扇子呢?!】

“玉儿,你在做什么?”兰鸢山看不见,只能听见方岫玉豁然起身把椅子带倒的声音,皱眉道:

“你去哪里了?”

方岫玉不能说话,兰鸢山迫于人设又不能看见,两人一时间无法进行同频的交流,半晌,方岫玉才丢下宁矜,扑向兰鸢山,跪倒在兰鸢山的腿边,在他掌心用力写道:

【小狗被送走之前,我把你送我的那把蓝玉扇子放进了放进了他的襁褓里。】

方岫玉一边写,指尖一边颤抖,流泪道:

【让我看一眼扇子..........只让我看一眼,我就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小狗宝宝。】

当最后一个字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间,兰鸢山面色大变。

什么?!

他联想到宁矜方才的话,半晌,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和猜测悄然在心底形成。

那个小侍说他今年六岁半,是狗年生,刚好和他的小狗宝宝一般大。

方岫玉在送走小狗宝宝时,还将扇子放进了他的襁褓里,而这个小侍被捡到的时候,襁褓里也有一把扇子。

同年同月同日生,襁褓里又都有一把扇子,这世界上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一件事吗?

所有的小细节都对上了,桩桩件件,都在指向一个兰鸢山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结果——

难道说..........

该不会.........

会不会........会不会当日那个哭着喊他爹爹的小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小狗宝宝!

思及此,兰鸢山放在桌上的指尖瞬间攥紧,力气之大,几乎要让他的手背爆出青筋。

他没敢再继续想下去,越想越心颤,越想心越慌,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

马上去确认那把扇子究竟是何式样,确认那个小侍究竟是不是他的小狗宝宝!!!

此时此刻的动作幅度之大足以证明兰鸢山的失态,兰鸢山都顾不上维持皇子的仪态,豁然直起身,甚至忘了扶起瘫软在地的方岫玉,声音是克制不住的拔高:

“那把扇子呢?!现在何处?!”

池若学被兰鸢山忽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忙道:

“这把扇子,我当初已经送给殿下和玉夫人了。”

他迟疑道:“现下,大概是在四殿下的府上吧。”

刹那间,当日池若学坚持要将扇子送给他时的声音忽然再度响彻耳畔,兰鸢山不知想到什么,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心中登时被满腔的懊恼和悔恨塞满充斥,兰鸢山只恨......只恨当日他为何要如此敷衍,为何不仔细看一眼那扇子,再将它收进库房!

兰鸢山面色愈发白,勉强扶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身形之后,他定了定神,提声道:

“宋白!”

宋白上前一步:“殿下,奴婢在。”

此时的兰鸢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声音还在发颤,色厉内荏:

“备马!本王要回府!”

宋白说:“殿下是要现在回府,还是——”

“现在,立刻!”兰鸢山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打断了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马上回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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