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鬼君节(1 / 2)
景玉走过来, 说道:
“我早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
尽管她已经尽力掩饰情绪,但仍然能让人听出来, 她现在有多么激动和开心。
有宗主在,也有穆师妹的刻意撮合,景玉进药王谷后能够得到明决的指导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那好,景玉仙君随我走吧。”
蔚成文又看向穆时,问道,
“穆仙君要与明谷主和孟宗主道个别吗?”
穆时拒绝地干脆又果断, 说道:“有什么好道别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之后还要去药王谷呢。”
听闻此言,蔚成文也不强求, 对穆时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之后, 就带着景玉离开了。
穆时关好门,回到石桌边, 叹了一口气, 说道:“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贺兰遥心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很嫌弃我吗?
穆时看了看桌上的两盘水灵灵的红萝卜,递给贺兰遥一个后,自己又拿了一个,放在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贺兰遥拿着红萝卜, 问:
“……你不堆雪人了?”
“堆啊, 当然要堆。”
穆时看着盘子里的红萝卜, 说道,
“但这两盘加起来一共十二个红萝卜, 谁家的好人一次堆十二个雪人啊?”
他们坐在落雪的院子里,喝着热茶,但同时也在啃着萝卜, 看起来颇为随意,一点也不雅致。
雪越来越大,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雪已经积得足够多了。
穆时蹲在地上捧起一团雪揉成球,又把雪球放在地上,滚动着往前推。原本积在地面上的雪,就这样被雪球粘走,使得雪球学来越大。
贺兰遥学着她的样子滚雪球。
他们两个人的雪球堆叠在一起。穆时就地取材,折了两根枯枝来当雪人的手。贺兰遥拿了个红萝卜,大头朝内塞进上面的雪球里,雪人就这样有了鼻子。
穆时端详着雪人。
贺兰遥站在她身边,问:
“穆仙君,能帮我弄个碳炉来吗?”
“你要煮茶?茶壶上有咒文,放到里面的水是会自己变热的。”
穆时侧头看着他,
“还是说,你觉得用碳炉煮的茶更香?”
“我不煮茶,我要暖手。”
贺兰遥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他陪着穆时滚了两刻雪球,这么一遭折腾下来,他的手已经冻得泛红了,每根手指头都很疼。
他左手伸进右手袖子里,右手伸进左手袖子里,还算暖和的胳膊被手碰到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唉,凡人真的好脆弱。”
穆时思索了片刻,拿出一张符纸,不一会儿,符纸上烧起了火焰。这火焰与寻常火焰不同,是苍白色的,看起来很冰冷。
“这个还挺热乎的,你就用这个取暖吧。不过要小心点,别把手伸进去了。”
贺兰遥问:“伸进去会怎么样?”
贺兰遥将两只手凑近了火焰,真的感觉到了暖和,不亚于炭盆的暖和。
“伸进去,你就再也没有手了。”
穆时冲着贺兰遥友善地一笑,
“这是真火,丹心峰常常拿这种火炼丹。寻常草木或者凡胎肉/体接触到,都是会被烧成灰的。”
贺兰遥默默地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远离了穆时召出的真火。
“这么怕啊?”
穆时调侃道,
“不敢烤火的话,还是去睡觉吧,被窝也能暖手,就是暖得慢一些。”
贺兰遥和穆时对视片刻,挪开目光。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进屋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他就醒过来了。
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他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推开房屋的窗户,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唯有枯枝上的雪,因为吹来的寒风抖落,簌簌地洒下来。
贺兰遥惊讶道:“……还真的停了?”
穆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够将天象预测得如此准确,是靠卜术吗?不,如果不是专研卜术的话,很难做到这个程度。
就在此时,穆时头向下,从房顶垂下来,倒着出现在了贺兰遥的窗前。
贺兰遥被吓了一跳,差点去摸藏在袖子里的毒针。
“对呀,真的停了。”
穆时倒挂在窗前,朝贺兰遥伸出手。
“贺兰公子,愿赌服输,付钱吧。”
贺兰遥趴在窗前,说道:
“……穆仙君,我根本没答应你跟你赌。而且我身上的银两和银票,大部分都是你从赌坊赢来的,你把送我的东西再赌回去,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穆时顺着他的话思索了一番,说道: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穆时两手抓住贺兰遥卧房的上窗框,勾在屋檐上的两只脚松开,平稳地落地。
落地之后,她倚在窗边,问:
“你早上要吃饭的吧?打算吃什么?”
贺兰遥趴在窗柩上,看了看满院白茫茫的雪,说道:“想喝红豆紫米粥了,最好能加点糖,夕暮楼应该能做。”
穆时没吃过红豆粥,但尝过红豆沙包,她觉得红豆紫米粥应该是好喝的。
“那你赶紧洗漱换衣服吧。”
穆时背对着贺兰遥,往远处走了几步,
“我在这边等你。”
贺兰遥失笑。
他虽是凡人,却生在名满修真界的修仙世家,见过许多修士。而且,年满十五后,他就离家了,走过中州和东州的许多地方,见过的修士比在家时见得更多。
修士们大多辟谷,尤其是天剑阁和万岳剑楼的修士,门派穷,门派弟子也穷,有时候还会揭不开锅,因此入门的第一课就是辟谷。
像穆时这样有口腹之欲、嘴巴馋的,贺兰遥还是第一次见。
贺兰遥关上窗户,从包袱里挑了几件衣裳开始往身上披,更衣更到一半,贺兰遥听见院子里进了人。
穆时抱着手臂打量蔚成文,问:
“祝恒邀我去问天楼用早膳?”
“是,穆仙君。”
蔚成文对穆时说,
“林师兄也在,他想当面向你道个谢。”
“你们有没有搞错?”
穆时一点也不客气地指出,
“他想当面道谢,应该是他来找我,不是把我叫过去听他道谢。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已经开始有地主的架势了?”
蔚成文从容不批地和穆时讲道理:
“穆仙君,林师兄伤创未愈,现在只是勉强能活动,能吃点东西。他这个样子,是出不了问天楼的呀。”
“行,他弱他有理。”
穆时点点头,问道,
“那我带个人行吗?”
蔚成文轻轻摇头,说道:
“祝阁主说了,只请穆仙君去。”
穆时和蔚成文大眼对小眼地互望,穆时恶意揣测道:
“……我怎么瞧着这像鸿门宴呢?”
蔚成文浅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阁主从前不动穆仙君,现在就更不能动了。太墟仙宗和药王谷,可都在看着他呢。”
穆时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回头,敲敲贺兰遥的窗柩,说道:
“贺兰公子,祝恒找我,我不和你一起吃早饭了,你自己去吧。”
贺兰遥的声音从窗户里面传出来:
“穆仙君去忙要紧事吧。”
穆时跟着蔚成文走了。
用早膳的地点在问天楼高处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通透宽敞,除了吃饭用的桌椅外,没摆什么东西。
林桑储坐在桌边,他已经更换过衣服了,是软滑的丝绸面料,看起来舒服又干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有手臂上的傀行咒咒文,也都被这件新衣服遮盖起来。若不是脸色苍白又虚弱,穆时都不会相信他受过伤。
桌上放着一盅粥,粥里放了些肉沫,还有一些切成丝的绿叶菜。坐在林桑储旁边的祝恒拿着勺子往碗里盛粥,盛完后递给林桑储。
林桑储接过碗,说道:“谢谢师父。”
“道什么谢。”
祝恒又拿起一个空碗盛粥,说道,
“桑储,倘若我告诉你,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你会生气吗?你被邪修袭击,被陈涟下咒,被当做人质,性命垂危,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中。”
林桑储愣了愣,说道:
“师父,你竟然问出来了。”
祝恒听出了言外之意,问:
“所以你已经想到了,是吗?”
林桑储点了点头,说道:
“因为师父总是算无遗策,很难出现疏漏。”
“……我不怪师父。”
林桑储捧着粥碗,说道,
“我是师父的徒弟,也是天机阁的弟子。倘若我做出一些牺牲,能为师父和天机阁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那这点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桑储话语一转:
“不过,稀里糊涂地被赌进局里的滋味不怎么好受,下次还有这种事情,还请师父提前告知我,让我做好准备。”
屋门“嘎吱”一声,向两侧敞开。
穆时抱着手臂走进来,说道:
“林师兄,被他不告知情况就赌进局里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我、莫嘉志、明决、孟畅,甚至还有陈涟和乌平。陈涟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你师父是真的狗。”
林桑储第一反应就是维护祝恒:
“穆师妹,不要骂我师父。”
穆时找了个位置坐下,有理有据地问林桑储:“我这是骂吗?我说的是事实。”
林桑储:“你——”
“好了,别吵架。”
祝恒把刚盛好的粥放到穆时面前,
“桑储,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样惊险的赌局,一次就足够了。”
林桑储低下头,对着粥碗生闷气。
祝恒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提醒道:“桑储,你要对你穆师妹说什么来着?”
林桑储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
他好半晌才酝酿好,站起身,说道:
“谢谢你救我,还有,你入城的时候,我不该以那副态度对待你,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别扭,听起来有些不情不愿的,但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害羞罢了。承认自己从前讨厌过的人是好人,道谢又道歉,会别扭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