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孕事(四)(1 / 2)
大约是被众多宗亲长辈们暂时劝住了,赵襄儿离开后,有一段日子没再闹出大的动静。
杜燕则依定下的时间,带着新任水部郎中从京城出发,沿路南下,巡查水务,不出半个月,便将一封封文书送回京中。
兴许因为心中惶恐,不敢有分毫怠慢,非得在政务上做出些成绩,他的每一份文书都写得条分缕析,不但详细说明所经之处河道沟渠修筑疏通的利弊,甚至连将来如何加固、改道、联通都一一述尽,可算是兢兢业业。
他如此用心,赵恒这才感到先前的不悦得到几分安慰。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月芙的腹部又隆起一圈,渐渐地行动越发不便。
赵恒自觉上一次去芙蓉园,除却赵襄儿的闹事,其余都很满意,回来后,一连好几日,月芙的脸色都显得十分红润,便有意在心中算好日子,每个一个旬休,就带着她出宫散散心。
有时去北面紧邻太极宫的西内苑,有时则回到楚王府看看,即便都在同一座城中,两人一同住过一段日子的王府也有中格外亲切的感觉。
其实,对东宫,赵恒和月芙二人虽从未明说过,却都清楚,对方同自己一样,都不太喜欢这里。
尽管自大魏立朝以来,列位天子与太子都住在太极宫,但想起这里曾经住的是赵怀悯,便总让人忍不住想起他阴郁的面容。
尤其月芙,甚至在宜春宫撞破过赵怀悯和薛贵妃的私情,受了不小的惊吓。
幸好,她搬入东宫后,不必如崔桐玉一般,独自住在宜春宫,而是和赵恒一起住在太子的寝宫承恩殿。
东宫占地虽广,从承恩殿到西面的太极宫,仍有不短的距离,但如今赵义显吊着半口气在,每日都有僧人进出甘露殿和佛光寺,为他念经祈福。
白日有僧人的唱诵之声,到了夜里,又隔三差五有教坊司的歌女伶人被召去。
一切都好像颠倒过来了一般。
从前,赵义显厉行节俭,不愿宫中用度过于奢废,东宫却夜夜笙歌,欢宴不断。如今,东宫重归简朴,倒是已然颓靡下去的赵义显,没了过去的束缚,开始沉湎声色。
按赵恒的意思,再过半个月,等月芙怀孕满六个月的时候,便以不敢惊扰赵义显休养为由,一同搬去北面的大明宫。
大明宫建于先帝之时。沈皇后晚年时,便与先帝一同搬到那处,与赵义显分居两处。
后来赵义显继位,便再没去过那儿,如今当行宫一般,由为数不多的宫人内侍清扫打理。
时间临近,月芙再度带着身边的宫人收拾行囊。
好在她与赵恒的吃穿用度皆不算太多,又有六局女官的帮忙,并未劳动太多精力。
迁宫一事定在中秋前夕。
前一天的夜里,内官已将大多暂时用不上的器物已先行送至大明宫,只留下当夜还需用的在太极宫中。
当尚食局送来夕食后的酸汤时,月芙饮了几口,只觉一中惬意的酸意从口齿一直蔓延到腹中,再举头望着夜空中的即将盈满的明月,不禁叹一声,道:“明日就要离开这儿了,后日则又是中秋。倒教我想起前年宫里的中秋宴会了。”
此刻两人都已沐浴梳洗完,披着发坐在窗边说话。
月芙将盛酸汤的碗交给素秋,又漱了漱口,便让人都退出去,重新回到赵恒的身边。
“说起来,那一日,我至今印象深刻。如今想来,倒是忽然有个问题,要问问郎君,不知郎君可还记得那日的事?”
赵恒靠在隐囊上,一条胳膊伸过去,环住月芙的腰身,手掌轻轻搁在她的腹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一下一下抚摸。
往年的中秋,他并非都会从边塞赶回来。而前年不过恰好因为打了胜仗,与众多将士们一道班师回朝,才到留了段日子。
他在宴会上再一次见到她,留下的印象恐怕不比她淡,哪里会不记得?
可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平平淡淡。
“宫中大小节庆宴会虽多,我参加过的却不多,自然还记得一二。你要问什么?”
月芙闻言,立刻转过头看他,原本别在耳后的乌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柔软的发梢飞快从他的手背上扫过,带起一阵酥意。
“那日,郎君曾问我,与杜二郎和离,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被公主逼迫。我答,是我主动提的和离。今日,却想问问郎君,若我那日说,的确是被迫的,郎君会如何?会不会让官府撤回文书,送我重回杜家?”
赵恒抚着她腹部的手不禁顿了顿,好似完全没料到她竟会问这样的问题。
“怎么,难道你那时是骗我的,其实心里还存着要回杜家的念头?”他没直接回答,却忽而反问这样一句。
月芙一噎,连忙摇头否认:“怎么会?我那是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亲手写下的和离书。我不过是想问问,郎君那时候当真什么私心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