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063(1 / 2)
短短两次接触,她大概知道常巧音的脾气了,她因为出身和智商的不凡,难免会清高、自负,再加上久病成医,自学过部分零散的医学知识,对很多医生总是抱有怀疑态度,以至于她看病不说实话。
首先,她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的口腔溃疡和妇科病是两种不同的疾病,所以应该分开,找不同的科室不同的医生看,所以口腔溃疡一直看口腔科,妇科病一直看妇科。
其次,不知道她是为了提高沟通效率,不讲无用的废话,还是羞于启齿,又或者医生问诊不仔细,对着口腔科大夫她没提妇科病的事,对着妇科大夫她也没提口腔溃疡的事。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第一次找我就诊的时候,我问过你除了口腔溃疡还有没有其它部位溃疡或者不舒服,你否认了。”
而事实呢,外.阴都已经溃烂了,这还是李正国的爱人小声告诉她,给她打预防针的。
要是医生忘记问,有遗漏,那是医生的失误,可明明问了,她却不说实话,清音真是心疼自己这段时间的兢兢业业。她查阅了那么多资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其实但凡她说一句实话,这些无用功都能不用做。
“把这么重要的症状隐瞒下来,你别说是无意哦。”
常巧音的脸色先红后白,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她觉得下面好像变得更痒了,又辣又痛,像伤口上撒辣椒面一样。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得立马洗洗,那种“不干净”的感觉又来了。
清音仿佛没看见,“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病我能治,而且最多一个月就能完全治愈,上下同时。”
“真的?”常巧音和主任同时问出口,只有同为女人的她们看过伤口,知道有多“惨烈”。
“不信的话,那我只问你四个问题,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
“你的溃疡病,是六年前开始出现的,对吗?”
常巧音冷哼一声,“是主任告诉你的吧。”
“你的溃疡病,第一次发作是在一连吃了几顿羊肉之后,对吗?”
常巧音顿了顿,这事她没告诉任何人,毕竟一个女孩子贪吃羊肉这种东西,说出去也不好听……嗯,这是她以为的。
六年前,她随队出国演出,出访的正好是北面的蒙国,而蒙国最多最好的的就是牛羊肉,她平时多有克制,那次在演出之后也忍不住敞开肚皮吃了很多,一连吃了一个礼拜,等回到京市后就发现嗓子沙哑,上下同时溃疡。
清音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她的神情就说明了一切。“而且,你的溃疡,是下面先发,一两分钟之后再传导到口腔,那种痒痛感,一分钟都忍不了,仿佛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对吗?”
常巧音心头震动,这种细微的区别,只有她本人知道,且她可以肯定,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其实这几年她也谈过几个对象,但时间都不长,因为每次出门看电影之前她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洗干净,确保不会发出
异味,可见到男方没多久,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她就觉得下面奇痒无比,两分钟后口腔也痛,再然后,必须立马用凉水漱口,最好是含一块冰块在嘴里,才能稍微缓解。甚至,下面那种“不干净”的感觉如影随形到,中途她都要跑回家清洗一下。
她对自己身体的清洗频率,跟别人的洗手频率差不多。
就这样的情况,哪个男的受得了,至今已经算大龄了。
如果清音连这么私密的病情都知道,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有办法治疗这个病?
又或者,这个庸医其实就是故弄玄虚,像她对待石磊那样,先给个红枣,把病情稳住,然后借机挟恩图报,再攫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不信的话,她已经遍访名医,内外同治,中西结合……一切有可能的办法她都试过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清音又来了句:“第四个问题,你的病跟你太过于注重清洁也有关系,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这六年里你是不是每天清洗很多次,且用过很多硫磺皂和中药洗剂?”
被当着老同学,男同学的面问这种问题,常巧音却顾不上尴尬,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刚开始下面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不注重清洁,也不去看医生,就自作主张的多洗几次,有的时候达到四五次,比她吃饭次数还多,可越洗越不舒服,还出现破溃的情况,她也是看过书懂科学的,知道那里环境偏酸性,而硫磺皂是碱性的,用久了可能会破坏正常的“环境”,所以很快换成了中药洗剂。
“难道中药洗剂也不能用?”
清音懒得回答她,自己自作聪明把身体搞得不成样子,转头来找中医中药收拾烂摊子,怎么着,中医中药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必须任何时刻都给你收拾烂摊子?
其实常巧音的病,如果不是这么执着于卫生清洁,稍微给皮肤黏膜一点修复时间,把屏障养起来,又不对医生撒谎的话,绝对不会迁延这么久。
不过,常巧音的思绪很快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这个“庸医”或许真的能治她的病!
“但是,我不想给你治。”
“你!”
清音淡淡的,“两位主任,石干部,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
常巧音的脸,像打翻了调色盘,看着她挺拔的背影,走得是那么坚决,那么果断,她张了张嘴,想说别走,她想治,可多年的骄傲让她开不了这个口。
李正国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奈,以及那么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走吧,还愣着干啥。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关心一下,“小常啊,你看清大夫能把你生病的前世今生因果关系断得清清楚楚,你说这‘庸医’怎么就这么能掐会算呢?”
常巧音胸口再次中了一枪。
最后只剩石磊,深深而失望的看她一眼,也走了。
***
杏花胡同这边呢,小鱼儿跟平时一样,乖乖的吃了半
碗猪肝菠菜碎面条,被下班赶回家的爸爸带出门溜达了三圈,这才开始打哈欠。
昨晚妈妈走的时候她睡得正香,早上醒来妈妈跟平时一样不在家,她也没在意,可当午睡妈妈也没回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宝。
这不,走到第三圈她就指着家的方向“啊啊”叫,要回家了。
“哟,安子带孩子呢?”
“你家小清大夫啥时候回来?”
小鱼儿的耳朵是啥,立马就奶声奶气叫了声“妈妈”,又指指家。
“嘿,小鱼儿想妈妈没?”
“话说这小清大夫也出去一天了吧,会不会是不要咱们小鱼儿了呀?”
住家属区就是这点不好,人多嘴杂,而大人们又好像都喜欢问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想不想爸爸妈妈,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哟之类的问题。
顾安嫌烦,捂住小鱼儿的耳朵,大步离开。
可小鱼儿却听懂了,搂着爸爸脖子,“妈妈,油油,妈妈,呜呜……”睡成小卷毛的脑袋靠在爸爸胸前,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搂着爸爸脖子,仿佛一只失去母兽庇护的小兽。
小鱼儿想妈妈。
“好,带你给妈妈打电话。”
“鱼鱼不哭。”
顾安松口气,说带她打电话那是一时冲动,这两天每天都是他接的电话,不敢带小鱼儿去接,就是怕她听见妈妈声音更伤心,“乖乖睡一觉,睡醒妈妈就到家了,好不好?”
小丫头可听不懂什么睡一觉什么明天,她就知道妈妈马上会到家,立马又兴奋起来,“妈妈,家家!”
于是,清音紧赶慢赶,催着司机以最快时速风驰电掣,到家看见的第一幕就是,父女俩在炕上呼呼大睡……小鱼儿两条肥嘟嘟的腿直接就架到了她爸脖子上,几个小脚丫子都快塞到爸爸嘴里了。
谁能告诉她,说好的孩子想她都想哭了,就这?
这一夜,整个16号院都能听见小鱼儿欢快而嚣张的笑声。
清音感觉,一路奔波都值了。
第二天早上,顾大妈过来清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音音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光孩子衣服就十几套了。
“咱们小鱼儿真是赶上好时候咯,这么多衣服都快穿不过来了。”
清音看了看,除了自己买的裙子和皮鞋,剩下的都是石家买的。
这二十多个小时里,石夫人一有空就拉着她聊天,询问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之类,然后亲自上商场给小鱼儿买了不少东西,小毛衣,小衬衣,背带裤,小皮鞋,还有不少吃的玩的,一看就是很适合小女孩的。
现在讨好清音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的宝贝蛋高兴。
“没事,难得逛一次街,多买几件,以后门诊量大起来就没时间出去了。”随着福宝病愈,李福院长那边又陆续带过来几个孩子,而林莉等人在外面也没少宣传儿童关爱门诊,现在来看病的孩子天天排长队,很多都是从很
远的地方过来的,她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下班,把大老远过来的孩子支回去吧。()
一来二去,她想要按时上下班的想法,又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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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让她一个人看,也不是办法,清音得想个法子,让自己轻松一点。
不知想到什么,老太太忽然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脸上也是一副后怕不已的神情。
“妈你咋了?”
“哎哟别提了,我昨晚不是回你舅舅家嘛,听说咱们书钢要在你舅舅家那边的大山里,建一个啥分厂,反正我也不懂,就是昨晚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在建的山洞就塌了,桥也被冲断了,现在里头的工人出不来,外头的救援进不去,你舅舅他们生产队还组织民兵去抢险,天没亮他们父子几个就出发了。”
因为跟刘厂长关系不错,清音略有耳闻,这次对外宣称的是建三分厂,其实是陈老的实验室,为了保密和直接就地取材,厂里刚好在顾舅舅家那边发现一种非常罕见的金属物质,正好能用于陈老的特种钢材项目,所以就在那边的山肚子里准备假个实验室。
前几天看刘厂长满面春风,清音估摸着是事情快成了,没想到这一夜之间,一场大雨就毁了进山的桥。
关键是,还有那么多施工人员被困在山洞里,很棘手。
顾安叹口气,“何止是施工人员,就连陈老也……”他那天刚好有事出去了,不然也要跟着去的。
清音眉头一跳,“这么严重?”
陈老现在可是厂里头号保护对象,真出点闪失,别说厂里,简直就是国家和民族的损失。
要是治病救人清音还能想想法子,这铺路修桥她还真没法子。
不过,顾安也有好消息,“最近孙光辉屁股着火,他身边的小弟四处逃散,我找到那个姓刘的,让他以孙光辉的名义去吓唬柳红梅,她还真就上钩,同意跟我合作了。”
顾安说的“吓唬”其实是谦虚了,要是简单的伎俩,柳红梅也不会上当,现在柳红梅最怕的不是官方对她的处置,而是孙光辉为了自保把她灭口。而小刘一旦露出想要弄死她的意思,她绝对会以为这就是孙光辉的指使,那么她为了保命,跟顾安合作,就是最好的出路。
“不过,她也说不清部队里的内应是谁,就连孙光辉当时也说不清,就觉得把东西送进去一路都很顺畅。”
“别担心,现在已经是最大的进展了,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明明才一天不见,可就像隔了很久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聊到前院传来喧闹声,似乎还有哭声。
顾妈妈出去听了会儿,回来也是唉声叹气,“路通了,厂里临时想法子修通的,山洞里头的人倒是得救了,就是……唉!”
“前院那个小高,个子高高的,你们还记得吗?”
“他跟安子是同一年的,顶他爸的岗去了二分厂,经常住宿舍不怎么回来,但每次回来都会客气的叫声顾大妈,唉,他就是昨晚被埋在里头的工人之一,其他人都
() 救出来了,就他,唉……”
清音也想起来了,前院是偶尔会见到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她穿越到这之后,好像也就见过两次还是三次,但每次他都会笑着打个招呼。
这样的年轻人,居然就没了。清音也忍不住唏嘘。
“还是独子,这可咋办,让他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高大妈都哭昏死过去了。”
顾大妈唉声叹气,“明天等她缓过来些,咱给她送几个鸡蛋,也算一点心意。”
“对了安子,你也去问问,小高的事要是有啥能帮上忙的,你也帮一把。”
顾安点点头,他跟这个小高没什么接触,但也是一条胡同长大的,又是同龄人,有种“物伤其类”的触动。
第二天,除了柳家,整个16号院的邻居们都去探望高大妈,还给送了点吃的,虽然不多,但也是大家心意,高大妈强打精神说了几句话。
第三天,厂里把小高的遗体运回来,尽管已经很努力的挖掘,也不是完整的,大家怕老两口难过,拦着不让看,刘长长和另一位副厂长亲自上门道歉并慰问,承诺后事将由厂里负责,老两口的养老问题也不用操心,厂里绝对不会不管他们。
可饶是如此,也没谁会羡慕,更没人会不开眼的去打听厂里补了多少钱……除了柳家。
自从柳红梅被下放后,没了工资,柳家就少了一大块经济来源,加上柳志强病倒后,清慧慧衣不解带的照顾,好好一个班上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工资断崖式下降,他们的日子那叫一个难过。
“呸,不就问问嘛,看把他们急得,住着两间大房子,还得了那么多赔偿,说不定背后早就偷着乐了!”柳老太刚去打听就被高大妈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觉得自己没错呢。
这可说中柳老头的心事了,高家的房子在前院,还是两间,以前只有一个独子的时候,他就想把柳红星嫁过去,弄一间过来给柳志强娶媳妇用。可高家人也不傻,一听聘礼居然要一间房,当即摇头,说不合适。
“幸好咱们红星没嫁给他,不然现在就成寡妇了。”
“对了老头子,你说高家赔了这么多钱,当年清扬是不是也没少赔啊?小高只是个普通工人,清扬可是主任医师的职称,工资本来就高,搞不好得有上千块……”
老两口对视一眼,满满的贪欲。
于是,肉眼可见的,柳家人对清慧慧的态度忽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前是苦命小媳妇,现在变成风光少奶奶,大院众人看在眼里,哪能不明白?
唯一不明白的,也就只有清慧慧。
她可是嫁给了爱情,她的付出终于感动了公婆,看看公婆现在就把她当亲生闺女在疼呢!
众人:“……”
***
虽然这次的危机得以解除,陈老也得救了,可小高的去世还是让整个书钢的氛围沉闷不少。
“这次是小高,下次可能是小张小李,再下次呢?”一名副厂长直接向刘厂长发难,“这次的事,
是一个警示(),咱们还是别搞秘密研究那一套了?()_[((),就在厂里吧。”
“不行,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项目,石厅长也高度重视,不能因为遇到挫折就放弃。”
“那厂长觉得,小高这样的悲剧该如何避免?”
刘厂长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