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奥尔马克俱乐部(二合一)(1 / 2)
萨塞克斯宫里, 浓郁的香橙花已经被替换成清新怡人的白蔷薇。宾客纵情狂欢的痕迹也被清洁女仆们收拾一新。
这座宫殿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静谧。
盛大的舞会结束后,塞希利娅就不可避免要面对厚厚的的账单了。
由于萨塞克斯公爵今年要承担宫殿修缮和置换仆从号衣的费用,塞希利娅还是坚持自己来承担成人舞会的花销。
没错, 又该定制新号衣了。
自从法国的化学家让-巴布蒂斯特·吉美在1828年研制出了成本极低的“合成群青”后, 原本价格高不可攀的蓝色染料开始变得廉价。
而对贵族阶层们无聊的虚荣心来说,廉价意味着不可忍受。
备受上流社会青睐的蓝色衣料已经泯然众人, 于是萨塞克斯宫仆从深蓝号衣的置换, 就变得势在必行了。
为了定制黑金配色的新号衣, 萨塞克斯公爵今年的支出肉眼可见会增多。
至于埃斯特子爵……只要他能继续像最近几年一样,在维持自己的收支平衡的同时,每年竟然还能盈余1千多英镑。他的两位亲属就对他的经济状况别无所求了。
然而不得不说,一场奢侈的舞会确实花销不菲。
光是塞希利娅舞会当天的蜡烛费用就有5百多磅, 更别提那些不计其数的酒水支出和昂贵的焰火了。
在管家德雷尔先生的精确计算下,塞希利娅最终需要为自己的舞会支付2千磅的费用。
要知道在目前的英格兰, 2千磅已经是一个富裕庄园主一年的收入了;哪怕对于贵族阶层而言,2千磅也是上议院所制定的男爵标准年收入了;甚至对于普通贵族女性而言,2千磅也是她们一整年的年金数目了。
然而对位于这个国家顶层的大贵族们来说,2千磅不过是一晚顶级舞会的享受,或者是牌桌上连续几晚的坏运气。
看着外甥女随手签下账单的轻松姿态, 埃斯特子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忍不住感慨:“也怪不得大家对你趋之若鹜。”
塞希利娅倒还接受良好地耸了耸肩,“毕竟萨塞克斯宫几年来也就操办这么一场舞会。况且我之后的社交活动就不会这么隆重了。”
话音刚落,她的两位亲属就关心起了她作为社交新媛的日程安排。
“所以要接受来自社交顾问的活动安排吗?或许我们可以来点狂野刺激的活动?”埃斯特子爵已经迫不及待要带着外甥女出席接下来的斗鸡比赛和帆船竞赛了。
“也或许可以先尝试一些高雅的艺术活动?”稳重的萨塞克斯公爵则倾向于先带塞希利娅去参加各类的文学沙龙。
虽然他们二者的提议似乎听起来都很不错,不过塞希利娅还是遗憾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安排。
“不, 我今天和艾米丽有约了。我们要享受在奥尔马克俱乐部的午餐。”
如果说成人和孩童在社交界有什么泾渭分明的区别的话,那就应该是成人有在外用餐的权利。
无论在任何时候,英国人对俱乐部的喜爱都是难以置信的狂热。
在19世纪30年代的伦敦, 除了海德公园、格林公园这样的大型园林外。备受上流社会的男女们青睐的场所,还有伦敦西区大大小小的俱乐部。
创立于1765年的奥尔马克俱乐部,就是伦敦俱乐部中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作为联合王国首屈一指的顶级俱乐部,奥尔马克俱乐部一向都以奢华的舞会和严格的入会标准闻名于世。
对无数急需跻身上流社会的工厂主和商人来说,这里的会员资格无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对于其他的社交新媛来说,努力争取得到会员的邀请并参加奥尔马克舞会,不仅会有助于她们在上流社会的美好名声,更能帮助她们在众多同龄女性中脱颖而出,觅得良婿。
当然,除了社交属性外,和其他俱乐部一样,奥尔马克俱乐部也竭力为会员提供最优质的午餐和下午茶服务。
而对于塞希利娅而言,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会决定她要不要把这家俱乐部放到自己的备选名单上。
“我们亲爱的塞茜,也想申请那儿的会员资格吗?”埃斯特子爵对外甥女突如其来的俱乐部热情啧啧称奇。
面对舅舅的疑问,塞希利娅十分坦诚:“我的确不怎么需要,不过曼彻斯特商业协会的主席卢卡斯先生极其需要。所以我得把自己弄进去,然后再找个时机把他也弄进去。”
考虑到卢卡斯先生在自己和朋友的20多家纺织工厂中,率先响应了议会关于十小时工作制的新法案,一张通往伦敦上流社会的门票是他应得的。
虽然塞希利娅自己并不觉得上流社会的生活多么美好。但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渴求的东西都并不趋同。
倒也不必苛求所有人都保持一致和自己的观念。
涉及到塞希利娅自己个人就能搞定的利益交换事宜,她的两位亲属并不会多加干涉。
作为奥尔马克俱乐部名誉会员的萨塞克斯公爵很快给外孙女分享了自己在那里的午餐心得,“好吧,至少那里的炸鳎鱼很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
“芦笋沙拉也很棒!”正在竞选奥尔马克俱乐部酒水委员会主席的埃斯特子爵也不甘示弱。
如果不是他今天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原本该由作为资深会员的他,来招待塞希利娅在俱乐部的第一顿午餐,并带她深入感受这家俱乐部特有的享乐主义氛围。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光荣的使命,落到了艾米丽小姐这种去年才加入的菜鸟会员头上。
即使艾米丽小姐在去年的社交季大放异彩,难道就能弥补她作为新人在俱乐部文化上的欠缺吗?
当然,埃斯特子爵的这点小怨念并没有传达到塞希利娅那里。
在午餐时间前,萨塞克斯宫的三位主人就分别乘坐马车,前往了伦敦西区的不同方位。
而塞希利娅的马车,则一路驶向了位于切尔西国王路28号的俱乐部。
透过马车的玻璃望出去,笔直而宽阔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都是推销水果和鲜花的小贩,以及坐着敞篷马车出游的光鲜男女。
出租马车和私人马车,女士们的绸伞和男士们的礼帽……所有繁杂的元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社交季独有的奇特风景。
在伦敦西区,街道清洁法被严格执行,砖石的地面上看不到太多污秽。
一切都被浮华的上流生活所掩盖,仿佛贫穷和苦难都是不被允许作为主角出现在这里的。
而此时奥尔马克俱乐部二楼的房间里,一群男士正在对社交新媛们评头论足。
如果说小姐们总想嫁个富有的年轻贵族。那贵族的小儿子们,就急切想娶位有大笔嫁妆的女继承人或者寡妇了。
如今的世道,只要愿意支付10万磅的嫁妆,利物浦的商人也能把女儿嫁给伯爵家的小儿子。
当然,在贵族圈子里混,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嫁妆的数目决定了男士对淑女们的追求热情。
但是面上,那些为了嫁妆而迎娶工厂主女儿的贵族青年,会装作自己是被年轻小姐的魅力所俘虏。只是刚好那位小姐有个不太体面的父亲罢了。
“依我说,那位来自曼彻斯特的珍妮小姐,简直算个尤物。”
对于这位有5万磅嫁妆的煤炭商人女儿,一位伯爵的长子,用轻佻的口吻肆意品评。
“珍妮小姐嘛,忽略她那对粗俗的父母,倒还有一些可取之处。”也有自以为公道的人,出来发表了一番看法。
被她的嫁妆和美貌所打动的,一位子爵家的小儿子忍不住出言维护,“珍妮小姐的美貌和才华都无可挑剔。”
见状,他的熟人开始调侃他,“我还以为你依旧在追求伊丽莎白小姐。也是,论相貌,珍妮小姐确实更胜一筹。”
“伊丽莎白侯爵小姐的血统可比珍妮小姐艳俗的美貌更值一提。”
拥有3万磅嫁妆的侯爵小姐,无疑是那位伯爵家的长子维护的对象。
财富、血统、美貌……在大贵族和小贵族,在长子和非长子之间,都有着不同的衡量标准。
听到这些这些无聊的争论,年轻的卡斯尔雷子爵漫不经心地抽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雪茄。
作为伦敦德里侯爵的继承人,年轻、英俊且富有的他,一直都是这群人簇拥的中心。
此刻他正一边抽烟,一边随意地用指腹轻点桌面。
熟悉他的人就能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在我看来无论是美貌还是财富,这两位小姐都不及特兰顿小姐更具吸引力。”有好事的人找出了新的社交新媛来点评。
他很快遭到了周围人的嘲笑,“特兰顿小姐?你醒醒吧,那位小姐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追求。或许过不了多久,那位小姐的头衔后面,就要加上一个马奇伯爵夫人了吧。”
听到一个熟悉的头衔,卡斯尔雷子爵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住了。
“也说不定是威廉勋爵拔得头筹呢?听说他们的关系也很好。未来的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听上去也很适合那位小姐。”
“没准那位小姐会青睐卡文迪许家……”
“够了!”
就在众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卡斯尔雷子爵站了起来。
烟盒的盖子被他重重阖上,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咔哒”声。
在大家震惊的窥探目光中,他已经走到门口,拂袖而去。
留下众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俱乐部的门口,印着特兰顿女伯爵纹章马车刚停稳,就有熟练的侍者过来要引导车夫和仆人去专属的马厩。
“下午四点钟过来接我。”塞希利娅一边走出马车,一边对着随行的仆人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