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DAY 18（1 / 2）
翻完‘天心之主’的日记本,林灼然抬起头，看向孤零零躺在巨大密封舱内的阿酒碎片。
这是昙不顾其他器灵的反抗也要强行交易换来的医疗舱，为的是让阿酒残存的那抹意识在其中自行修复。
只是,残存的意识虚弱到只能被动地接收昙在操作台里写下的一声又一声道歉，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林灼然看着被巨大密封舱衬得更小的阿酒，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在魂游天际，手掌却不自觉地抚上了密封舱的玻璃。
冰凉的玻璃在他手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微妙的震感让毫无防备的林灼然惊疑不定的松开手,手上残留着玻璃震动的触感竟然令他浑身发麻。
不是他的错觉。
林灼然看着阿酒的碎片，他感知不到这几块碎片上的任何气息,却无端生出一个念头。
是阿酒控制了这部巨型密封舱。
虽然只有一瞬。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部电梯拼着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也要将他和洛施斐勒送上100层楼。
它在向他们求救。
就像阿酒对他的求救。
而这花费种种努力的求救并不是为了它自己。
是为了‘天心之主’，为了它那个原本古朴憨厚的友人。
林灼然默不作声地再次抚上了密封舱的玻璃,精神海深处的痛楚密密麻麻地浮了出来，让他稳到能给子系统碎片做污染剥离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着。
托那段和阿酒共同在精神海里修养的福，林灼然无端知道,这顶天立地的巨型密封舱看起来很不得了,但其实对阿酒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大的功效大概是,可以制造出真空环境,避免阿酒的本体继续氧化。
所以,最后被送出精神海深处的,也只有林灼然，而并非他和阿酒都得到了修复疗养。
这部原本能作为大型医疗用品的医疗舱，在这里不过是个四面透明的真空室罢了。
天心之主，昙的等待不过是做无用功。
林灼然最后看了一眼无声无息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岁月的阿酒,转身走出了这方为了隐藏它的存在而单独割裂开的空间。
但是，他才刚掀开这片空间的瞬间，就顿时被某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气息笼罩了全身。
林灼然下意识地用精神力覆在自己周身，却与那诡异来势汹汹的精神力对撞在一起。
他看到了，焦黑的土地，凌虐的飓风，铅灰色的天空。
以及在风暴核心区若隐若现的碧绿色内核。
“洛施斐勒？！”林灼然震惊地控制住那团诡异的一角，深紫色的精神力缠住的不过是一小团诡异虚影，而那巨大到无法彻底降临的恐惧之主顿时僵硬起来。
他想要再仔细辨认，这是不是洛施斐勒？
那诡异的气息凶悍暴戾至极，精神污染的腐蚀性也极强。
林灼然匆忙之间铺设在周身的
精神力屏障，竟然只能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撑不住，纤细苍白的手掌上就沾染上了淤泥般的污染。
这污染以极快的速度往林灼然的手臂上蔓延，他的精神力再强，能抵抗的也不过是精神污染，不失去为人的意识。
而他身体却是一具被游戏能量掌控的尸体，与已经能被称之为‘恐惧之主’诡异面对面肢体触碰，这具身体几乎没有什么抵抗污染的抗性。
“宿主！”小路惊恐地喊着林灼然，它看到自漆黑诡异意识往林灼然身上蔓延的污染，已经渗入他手臂的肌肤骨髓之中。
“快松手！！”
这样下去，自家宿主的这具身体会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污染的。
可林灼然偏不。
他深紫色的瞳孔变得漆黑，清凌凌的眸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抓到了藏在深处的诡异本体。
祂要逃跑。
在精神力碰撞的一瞬，祂注意到了那抹纤细身影，祂多年来似乎不会跳动的心脏再次砰砰作响。
“砰、”
“砰、”
“砰、”
祂也看到了，他触碰到祂的下一秒，就被污浊了的手臂。
不行。
不行。
祂不能用这幅面貌与他重逢。
祂要赶紧逃跑。
不能让他发现。
不能让他也被污染。
不能……
祂主动切除掉被林灼然抓住的那一小团‘身体’，本体瞬息之间逃到离他最远的亚空间。
但祂跑得虽然慌乱，却没忘记给那团‘身体’的外壳做个缝合，免得里面的污染气息伤害到林灼然。
“洛——施——斐——勒——”
林灼然身上蔓延的污染逐渐停下，也让他察觉到祂的本体已经逃跑了。
而被他强行留下的那一小团诡异还想要自毁，不留任何和祂对话的余地。
林灼然咬牙切齿，第一次连情绪内核的冷静都无法维持。
不过是100层开门杀的一个幻境，洛施斐勒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了？
被林灼然抓在手心里的诡异物质跳了跳，放弃了汇聚能量自毁。
可能是怕自毁时内部的污染源炸开，但是依旧不放弃地往林灼然的手掌外蛄蛹，还在想着逃跑。
林灼然用精神力将这团分身缠成一个圆球，漆黑的污染能量都快被层层包裹成深紫色了。
那团被本体切除的分身就趴在里面装死，任林灼然怎么用精神力戳它都不吱声。
“小路，可以联系到系统032吗？”林灼然缓了一会儿，才将见到洛施斐勒后的‘激动’心情彻底压下去。
小路摇头，“大概是被洛施斐勒关机了。”
系统是为任务者服务的，自然可以被不需要系统的任务者选择关机，只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林灼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握着那团小诡异的手却用力得很，几
乎将它当成了解压的玩具捏捏。
最好是，这样就能让老婆解压消气。
藏在这团分身里的一缕意识这么想着，要不是怕林灼然发现异常，祂都想趁机蹭蹭老婆的手心。
祂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有感知到林灼然的气息了。
不行，祂要想个办法。
瞒下祂现在的状态，正常的回到然然的身边。
隐藏在漆黑之中的意志翻涌着，找到已经被他深埋了很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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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从洛施斐勒和林灼然走进100层的迷雾开始说起。
当林灼然的精神体沉入那尊酒器之中时，洛施斐勒就在它们周围，以第三视角做旁观者。
一开始，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即使同在一场隐藏剧情的回忆中，任务者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是不同的。
他在《遗失王冠》的副本中，也是一开始只能以隐形人的第三视角旁观，之后才转换成以真身沉浸式闯入隐藏剧情的。
而林灼然的精神力具有特殊性，和幻境中的物品融合，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线索。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让洛施斐勒五脏俱焚，却打不破这片回忆剧情的屏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那群盗贼搬运巨鼎的过程中，林灼然以精神体状态附身的那尊酒器，被碾碎了。
林灼然的精神体，也在酒器四分五裂的瞬间骤然破碎。
洛施斐勒碧绿色的眼睛烧得通红，可无论他如何用长刀砍，如何用力挥拳，如何用身体猛烈撞击，都无法突破这道看似薄薄的时空屏障。
他没有办法救下林灼然。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灼然连应声惨叫都无力发出，原本清凌通透的精神体就彻底黯淡了下去。
“阿酒——”
他听到来自巨鼎的痛苦悲号。
却没有人为林灼然而哭泣。
洛施斐勒通红着眼眶，精神力的波动越来越大，激得他浑身的皮肤都出现了诡异的跳动。
藏在这副躯壳里的野兽，即将要冲破‘牢笼’。
这段回忆剧情结束，阻挡洛施斐勒进入回忆时空的屏障猛然消失。
洛施斐勒掉入这段时空，在巨鼎黑化暴走之前，先一步虐杀了所有前来盗取巨鼎的盗贼。
这是实实在在的虐杀。
血。
铺天盖地的血迹。
盗贼的头颅被一拳打碎，迸发出来的血液混合着脑浆，直接溅到了展厅的天花板上。
洛施斐勒大脑混沌着，全凭本能杀人，意识海里却是系统032的声声劝阻。
“宿主！这只是幻境！！”
032声嘶力竭，它自从幻境里的‘林灼然’精神体被碾碎后，就一直在呼唤自家宿主千万别冲动。
但是，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032看着自家宿主的精神力波动再次超过临界值，并且在一口气冲上了历史峰值后仍然一路狂奔着。
“宿主！！！你冷静点！！”洛施斐勒已经杀光了这段回忆剧情里所有盗贼了，也该消气了吧！
洛施斐勒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飞到自己面前的系统032.
032顿时抽了一口气。
洛施斐勒原本碧绿色的眼睛，在此时杀红了眼。
物理意义上的‘杀红了眼’，他的瞳色变成了诡异的暗红。
“宿主——”032急急道，洛施斐勒这是精神污染再度蔓延，还是又精神暴动了？
得让他赶紧做个精神力检测。
但不等032说出接下来的话，洛施斐勒就伸出手来，扣住了032圆滚滚的脑壳。
“咕咚”
032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吱声。
他的手上还有红红白白的混合物，随着洛施斐勒的动作滴落在032的身体上，又直直穿过它虚拟的身体，掉落在地面上。
“你说这是幻境？”洛施斐勒的语气很虚无，虽然是反问，却没有等032的回应。
他自答道，“这不是幻境。”
“然然，很痛苦。”
洛施斐勒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却想要冲破身体的禁锢。
当看到回忆剧情里的林灼然，随着那尊酒器的意识破碎消逝后，他的心脏就一直抽痛着。
“这不是幻境。”
洛施斐勒又重复了一遍，暗红色的瞳孔里满是扭曲的杀意。
他看着032，目光里只有诡异的冰冷，充满了非人类的残酷，“向主世界申请脱离，我要带着然然离开这个小世界。”
032怯怯地点头，再不见‘金牌系统’的游刃有余。
松开032，洛施斐勒看向躺在地上酒器碎片。
这尊破碎的酒器承载着然然的精神体，他要带着这些酒器碎片一起离开。
他想要拾起这些碎片，又突然注意到自己手上都是脏东西，赶紧把手蹭在身上的衣服上，试图将手擦干净。
擦了两下，分明还没有擦干净，洛施斐勒就无法忍耐地，拾起第一片酒器碎片。
“放下——”浑厚的声音在洛施斐勒的背后响起。
洛施斐勒没有回头，依旧半跪在地上，寻找着和展台玻璃碎片混在一起的青铜碎片。
“放下阿酒！”
那尊鼎还不能化形为人类，却不能说不强。
从巨鼎内部冲向洛施斐勒的磅礴能量，纵然洛施斐勒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仍旧被这股能量击中。
他的身体瞬间砸在十几米外的墙面上，洛施斐勒单手扣住地面稳住了身形。而他身后的墙面承受不住余波，登时整片墙面都砸了下去，却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整栋天心拍卖行的大楼都在颤抖着，警报声还在
嘀嘀作响，然而没有人能走上存放着两尊国宝青铜器的顶层。
天心拍卖行的第100层，在这时就已经变成了诡域。
鼎的器灵幻化出身形，和洛施斐勒对峙着，“放下阿酒。”
洛施斐勒站起身来，看着手心里被护地好好的碎片，突然笑了起来，“哦对，还没有找你算账。”
都是这个没用的大块头，不仅没有保护好它自己的心爱之人，还成为毁灭的罪魁祸首。
害得他的然然。
他的然然也要承受着无妄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