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月上中天,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兄弟们终于散了场。
胤祯目光呆滞,双手交握着,痴痴对一旁胤祥道:“你怎么得罪四哥了……”
话出了口,胤祯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大舌头了,忙动了动舌头,又吞了吞口水。
胤祥倒在桌上,侧颊枕着手臂,眼神已经直了,木木道:“我没有……得罪四哥……”
胤祯怒道:“放、放屁!”
一开始他以为是胤祥在灌胤禛,立刻跟着兴致勃勃地冲上场,没想到竟然是胤禛一打二,结束了自个儿还能稳稳当当地走,让他们瘫在这里动也动不了。
“我说真的!”胤祥大吼一声,惊的本就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扶起两位皇子的内监们更不敢上前了。
而以一敌二的胤禛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魏紫床边。
魏紫知道今夜太子有邀,胤禛多半要晚归,故而没有等着胤禛,已经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殊不知青纱帐外多了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正用复杂又直白的目光凝视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魏紫若有所感,迷迷茫茫地从梦中醒来,尚带着睡意的眸子扫过床边,顿时吓得蹬圆了眼睛,往后缩了缩,妖力已经在指尖汇聚了起来。
谁说妖怪不能怕鬼了!
床边人影一动不动,身形轮廓却透着熟悉感。魏紫冷静下来,借着月光,辨认出来背着光站在床边的人,立刻呼出一口气,下一瞬脸又皱了起来:“三更半夜的,爷不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吓到妾身了。”
说话间,急促的呼吸刚刚平缓下来,薄薄寝衣下胸膛不断起伏,绷起的身躯缓缓放松,妖力从指尖散去。
胤禛这才出了声,声音里似乎都沾染了酒意,变得醉人:“怕什么?”
“才不是怕,是爷吓着妾身了。”魏紫身子往前倾,一只手臂撑在床上,一只手挑开青纱帐,疑惑问道:“爷还未沐浴吗?”
惊吓褪去,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混杂着檀香,混合起来是一种相当奇妙的味道,好在并不难闻就是了。
胤禛短促地笑了一声,手一挥,撩开衣袍上了床,握着魏紫的手腕将她压到最内侧,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低问道:“吓到了你,爷该补偿补偿才是,告诉爷你想要什么?”
魏紫迟疑问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胤禛再度压迫两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这不是喝醉了是什么?想不到胤禛耍起酒疯来是这样的,魏紫动了动手腕,一点儿也挣不来,只好回道:“我要你寿终正寝,平平安安。”
胤禛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下,追问:“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
那些未尽之言似乎都化在了这短短一句的追问之中,让人听着无端觉得沉得慌。
魏紫忽觉有些不自在,口干舌燥的,莫名的焦躁压在心底,不重却依旧让人不适,她舔了舔唇,犹豫两秒,回道:“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胤禛凤目一眯,不知从记忆哪处扒拉出一幕场景,危险问道:“爷是王生?”
魏紫呆了一下,扑哧笑出声:“怎么可能,你偷偷听话本听入迷了吗!”
胤禛却没有笑,他或许醉了,从拿起酒杯那一刻便醉了。骄傲自矜如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因爱而不得心生怨怼。
“既然你说了你想要的,我也告诉你我想要的。”胤禛缓缓退来,留出充裕呼吸的距离,一字一顿道:“我要执你之手,共度余生。”
心跳的声音捶在脑间,魏紫不懂胤禛的意思,也不懂自己的意思,只茫然地看着胤禛。
胤禛气息沉了下来,她没有懂,没有懂他的心意,也没有懂他的未尽之言。
“睡吧。”他再次后撤,靴底落在地上,青纱从他背上划过,带着炙热的余温垂在魏紫眼前。
魏紫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竟眼睁睁地看着胤禛转身离开了寝殿。
这是在行宫居住了这么久,胤禛第一次,没有宿在后殿。
魏紫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眉心紧蹙,片刻呼出一口气,翻身躺下,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一点。
胤禛是像话本里的王生喜欢厉鬼,原身的生母魏夫人喜欢魏忡一样喜欢她吗?
喜欢。
魏紫觉得自己也挺喜欢胤禛的,喜欢他带着淡淡笑意看向自己的模样,喜欢他移开目光数落她的模样,喜欢他闷哼着喘息的模样。
她很喜欢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觉得不能修练,缓慢流淌的日子也很好。
那胤禛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回答他吗?魏紫不确定地想,应该是吧。
等明儿,她回答他不就行了,她本来就是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她化魂入身便是为了这个。
魏紫翻了个身,再度缓缓睡去。
而前殿则是兵荒马乱了一阵才安定下来。前殿的主殿是会客厅,右配殿给了弘昀,左配殿三间大屋,一间做了书房,另外两间是起居室和堂屋,本就是胤禛在前殿的住处。
但是胤禛在行宫这段日子都是在后殿主殿同魏紫一起住着,前殿这边空置久了,忽然运作起来还有些生涩。
苏培盛指挥着下人,心中微凛,他今晚一直伺候着胤禛,之前见他进了后殿还以为今日便要结束了,谁知一个时辰后胤禛竟然满面冰霜地出来了。
也不见魏侧福晋惊慌失措地追出来或是怎样,苏培盛都要以为贝勒爷是喝醉了酒自己在跟自己生气,魏侧福晋睡得好好的了!
也不知魏侧福晋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然把贝勒爷惹成这样。
看起来没有雷霆震怒,但自小伺候胤禛的苏培盛明白,贝勒爷这样才是气得恨了,甚至有几分伤心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苏培盛甩了甩脑袋,低声骂了一句手脚不勤快,发出声响的小太监。
屋里黑着,安安静静的,看起来胤禛已经睡下了。
.
魏紫本打算第二日跟胤禛说自己也要同他共度余生,她也是这个意思。谁知一连数日都没有机会说。
胤禛白天依旧很忙,上早朝回来便去书房处理政务,天都要黑了才会来后殿匆匆忙忙跟魏紫一起用晚膳,然后陪小鱼,天黑之后又会赶回前殿,书房的灯一点便是半夜,于是便顺势睡在了前头。
魏紫愣是连跟他说两句私话的时间都找不到。
不机敏的以为贝勒爷是政务繁忙,机敏的已经看出了些苗头,还没敢对后殿这边儿松懈,胤禛的赏赐又来了,三天一次,雷打不动,弄得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魏紫却是来了气。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胤禛在同他生气,每晚也都听得到前头写字声并没有灯灭的那么晚,虽说胤禛每晚都睡得很晚就是了。
那他也是在冷落了她!
那晚她是迟钝了下,可她反应过来胤禛却不给她机会表达了。
魏紫一口气憋在胸口,也不管胤禛了,听力听到第五日便封上了。
如烟几个比魏紫还要担忧,不住劝道:“侧福晋不愿同奴婢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也没什么,只是万万不可一直同贝勒爷这样僵硬下去啊!有些气便是赌着赌着便再也散不掉了,就算是为了四阿哥着想,您也先服个软,往书房送些汤水,指不定贝勒爷正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