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熟人见面(1 / 2)
雨渐小。
秦德叼着包子回来的时候,方毅已经离开很久,只留下那片污血干涸在烧焦电路板一样的地面上,在一片莹白中分外明显。
污染会影响正常设备的运行,这点毋庸置疑,只是用血这一招倒是出乎意料,莫不是真伤了?罢了,便是真伤了,恐怕也不是自己能照看得来的。
念及如此,秦德叫池曼曼和王梦妍过来取证研究,自己顺着终端的定位信号追了过去。
这可是他特意跟特事部那人要的反污染定位器,至少对于b级及以下的执行者来说是没办法反制的。
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秦德还专门把自己的私车叫了过来——一辆重机。
比起寻常车辆依靠ci提供悬空斥力和推动力,这种重型自动力机车以聚变电池为能源,舍了过分的对于小的追求,电池的能源利用更加充分,也就动力更足,多个电池组也提供了惊人的续航,大体量的车身更加稳定,充满金属机械的压迫美感。
重要的是,真的很快!
因为安全性的问题,中州早已明令禁止制造、改造重机,他这也算是老物件了。
即使带着头盔,开着防护屏障也依旧能感觉到风吹过,刮得面皮生疼。
很难相信一个人靠着一双腿能走得这么快。
信号深入外城消失,直到见了被生生烧开的荒原野草,秦德才终于确定,人的确是跑这儿来了。
雨渐停。
待他孤身追至深处,已是满场狼藉。
大抵是能看出建筑残存的痕迹的,只是外城通常都是四面漏风的架子楼,中有天井,藏在各种建筑垃圾或者就是纯粹的垃圾里,方便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在这里上演求生大戏,但此刻,这里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和某种积年累月残留的腐败气味。
没有其他人,只有方毅自己躺在焦黑的土地上,双眸紧闭,失色的唇干裂起皮,抿出干结的血痕,长发散得凌乱,原本因为病弱而苍白的脸更是几近透明,笼罩在雨后清澈明亮的阳光里,似在发光,斑驳地覆着乌色,如同洁白的雪地上多出的零星脚印,总觉碍眼,袖口蹭到了肘上,露出臂上古怪的朱红纹饰。
秦德上前探了鼻息,虽然有些弱,但幸好人还活着。
这方毅可是上京调来的宝贝,申请报告打上去,许久才得了批准,要是折在自己手里,下一个八成就得是自己。
想着,他又低头看了眼黑屏的终端,深深叹了口气。
他只顺到一个定位器,可没有别的能抵抗污染的玩意,如今的终端已经不仅仅是没信号这么简单了,它连自己的芯片都检测不到了。
秦德忽然又想起那些被移交给特事部的失踪案来,果真都是因为污染导致,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倒霉地栽在了犯罪分子的手里,又有多少是走进污染区迷路失踪,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记得许久之前还有一种叫霍和洞的玩意,据说掉进去的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连特事部都拿它没办法,至于是真没办法还是加没办法,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明明上面一直在派人四处清理污染,但中州各地依然存在大片污染区,不仅中州如此,全世界都一样,在各种手段的治理下,依然没有办法避免这种意外的发生。
大国倒还好,人多,为国家工作的也多,那些小国才是可怜,只能等待救济,可哪个国家有那么多余力去对外援助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援助,苏埃维尔特还算厚道,奥合众就是完全属于流氓行为,很有可能援助一来,连主权都剩不下,只有中州为了自己的国际形象和大国担当四处救人。小国太多,中州只有一个,何况自顾不暇,又哪有那么多力量分散在外,而且早些年,污染的存在几乎是禁忌话题,是根本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所以各个国家还要绞尽脑汁想借口,实在是困难重重。
脑袋里的思路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秦德又叹了口气,捞了人扛在肩上,转着圈看了好半天才选定能放得下人的位置,把人绑在了车上。
才一上车,动作一顿,又下车把人扒拉了下来,绑在了自己身上,才放心地发动车子,直奔内城而去。
入内城,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警笛声大作,随后,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秦德顺势停车,一瞥终端,果然已经恢复了信号,只是芯片似乎还是时灵时不灵的,接触不良的古董电视一般闪烁。
警车不远不近,围着秦德二人停了下来,激光警戒线和红晶谐振器拉出了一个大大的范围,下车的人穿着一水的陌生制服,白金配色,瞧着既不像刑安的人,也不像常见的特事部的人,身前竖了一圈的防爆盾,端着怪模怪样的武器对着他。
情况有异,秦德只好举起手,“是我!秦德!”说着,放慢速度下了车。
一群人并不搭理,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回话,武器始终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动作整齐划一也罢,连表情都一模一样,在这种氛围下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几个金属球被丢进来。
秦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一紧,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张口解释,下一瞬,意识已然凝结。
虽然是一瞬间晕过去的,但包围圈里的男人还是晃悠了一阵才不情不愿的倒下,摔倒时还伸手企图护住身后背着的人,只可惜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而身体不平衡,踉跄着加快倒下的速度。
人墙裂开一个口子,打众人身后走出来一个短发女人,瞧着不算年轻了,像是头顶上落了层细雪,满身风霜,眉眼低垂,神情冷淡而悲悯,宛若神明。
细细看来,她是长了一双颇为无辜的眼型的,因为消瘦,眼窝凹陷下去,将无辜化作天真的薄凉,眼尾反而若隐若现地勾了起来,似一湖深沉的春池水,微微向下的唇角天生带着庄重和严肃感,举手投足间优雅沉静,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在一群白色中,她身上的作战服是黑色的,冲淡了神性却加重了压迫感,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