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陆鼎峰难掩惊讶,“为什么?”
“呦!瞧您问的!”风筝不以为然道,“地广人稀又荒凉偏僻,各方又管不到这里,当然又穷又乱喽!没点本事的早就死了。这场子都算是干净的,您是没瞧见那层层叠叠堆了老高的露天架子楼,没房盖子还四面透风,每每下雨都是外面大里面小,生了锈的铁皮楼梯裹着,楼下是小山似的垃圾,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你们内城的小偷强盗都像个猫崽子似的,在外城活过一天都费劲。”
“我怎么没见过?”
“诶呦喂,哪儿能入得了您的眼呢?”风筝大乐,“你往这儿找还得靠我呢,芯网之外的世界您还能知道什么啊?”
沉默了好一会,陆鼎峰才重新站直了身子,“那李明思呢?”
“那得等你醒过来再说了。”风筝笑眯眯地一弹指。
一瞬间,陆鼎峰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好像被鞭子猛力抽中,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失去了意识。
“拖走。”风筝随意摆了摆手。
人群中钻出几个人来,拖着人便往昏暗的角落没去。不多时,一个寸头长脸的皮衣男人蹭到了风筝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斜斜地划过右半边脸几乎全部,脸颊消瘦、眼窝深陷,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掩住半颗眼珠。
“嗯嗯。”风筝没什么表情。
男人又埋头往回转。
“欸!等等。”风筝又扬声喊道,见人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过来。”
男人只得又走了回来,乖顺地垂下头来,“小姐。”
“不热吗?”
“回小姐的话,里面有温控。”男人回答。
“太扎眼,换一件吧。”
“是。”
男人从善如流地扒了外套扔在了一边,露出里面的深灰色短袖,“您要回去吗?”
“忙你自己的。”风筝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里面那个人要是醒了,不用管,随便他查,不过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风筝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他的肩,离开了。
又是那片海。
这次的感觉更加鲜明,沉重的水压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即使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他也没办法不感到恐惧。
他在恐惧,他当然在恐惧,但他也比上次清醒和冷静。
他低下头,看见混乱、黑暗、看不见尽头的深渊。比上次更近一点,他被更早拖入无边无际的触手中,那或许不是触手,因为它们冰冷、湿滑,没有任何活物该有的特征,它们像黏菌一样追逐着营养,而他的眼睛甚至能看见压在脸上的它们散发出水墨粒子一样的、摇曳的雾,一粒粒地升向海面。
有的时候,他不是对梦里的内容感到恐惧,而是对一层又一层的梦、一层比一层真实的梦感到恐惧,他现在已经有更加灵敏的感官,如果这个过程不断深化,总有一天他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恐惧是一件好事,他该保持恐惧。
他不能习惯危险,这是最危险的事。
但此刻,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拽进黑暗,然后坠入纯黑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太好了,好到他睁开眼睛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在睡着前正在干嘛,他连自己是谁都险些忘记,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声问候,“陆队,久仰了。”
陆鼎峰弹身坐了起来。
怎么又是沙发……
陆鼎峰把心思拽回来,打量了一圈才把视线放在了沙发一侧约五步远的屏风上。
房间不大不小,许有八十平左右,旧史中后期的传统中式风格,白底青花的瓷瓶里插着几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假花,跟整个房间的色调格格不入,屏风的纱只能透出一点剪影来,能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的轮廓。
他的注意力不止一次地落在那个花瓶上。
要是阿渊在就好了,他总是懂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说不定能明白这花是什么情况。
“你是谁?”
他问。
“您可以叫我……谛听。”
声音听起来是个苍老的男人。
陆鼎峰恍惚了一瞬,又忍不住去看那个花瓶。
“我听说陆队是来打探一个人的消息的。”
“哦!对!李……李明思一家人。”陆鼎峰努力从脑子里挖出消息。
“那你可听好了,陆队。”老头清了清嗓,“李明思,59岁,c市人,新历371年1月3日感染污染,污染程度轻度,波及其丈夫方净,经过多次鉴定和清除治疗,李明思污染控制稳定,方净污染恶化,期间常做噩梦,不敢睡觉,于372年2月3日失踪。
李明思的女儿李子妍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