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六章(1 / 2)
第六十六章
她这一掌拍得惊天动地, 马车壁都跟着震。
幸好晚间烟雨楼门外大都是寻欢作乐醉醺醺的人,才没引起注意。
陆无忧一边无语地回忆着她到底喝了几杯,一边按住她的胳膊道:“我们先上马车。”
谁料, 贺兰瓷又一掌拍在车壁上道:“别走, 先说清楚到底……”
夜色凄迷,灯火招展。
陆无忧目力好, 能看见有些来者不善的官兵在门外谨慎巡视。
当下他又用自己的外袍裹紧, 抱起这个明显意识不太清醒的姑娘, 把人先硬塞进马车里,然后命人驾车, 绝尘而去。
但人塞是塞进去了, 贺兰瓷显然还没消停。
她很快就一把甩开陆无忧的外袍,然后一手拽着陆无忧的衣襟, 一手又开始拍马车内壁,拍得“砰砰”直响道:“什么可能……”
动作很像是威胁质问。
光听声响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无忧道:“你不会也是这个状态还在叶娘面前演……”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贺兰瓷高声道:“叶娘,对, 叶娘她好奇怪……”
“行了, 你刚才说过一遍了。”
贺兰瓷按了一下自己的额,蹙着眉尖,道:“我刚才才没有这么晕, 我有忍着……她应该没有……”她又瞪着他道, “快点跟我说!”
吐字仍是含混不清的。
陆无忧都反应了一会,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说话时,她还揪着他的衣襟。
换个人陆无忧早给他掀下去了,但这时他确定了后方无人追来,便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眼前面红眼晕的贺兰瓷:“我现在跟你说你也未必听得下去……我算了下你可能也就喝了不到十杯, 现在是后劲上来了?”
——虽然传言有人一杯便醉,但她这几杯就醉也够离谱的。
贺兰瓷又想拍车壁了。
陆无忧眼疾手快抓住她那只腕,就着马车内的烛灯一看,发觉她手掌心都拍红了。
他默了一瞬,还未开口,又是贺兰瓷先道:“放开我!你这个……”她还停下来,思考了一会道,“登徒子。”
陆无忧都忍不住笑了:“你还没回神呢?我怎么登徒子了?”
贺兰瓷挣扎开,动手就要掀他的面具。
陆无忧这倒很配合她。
把面具丢到一旁,贺兰瓷才端详着他的脸,评价道:“顺眼多了。”
上句与下句毫无逻辑,但现在的她明显丢了谨慎,说什么也都不太过脑。
陆无忧便指着自己的脸道:“哪里顺眼?”
贺兰瓷用手掌一把盖住了他的眼睛道:“其他都不错……”
陆无忧任由她遮挡住视线,语带一丝笑意道:“我眼睛怎么让你看不顺眼了,从小到大别人都说我这双眸子生得最好……”
贺兰瓷一板一眼吐字道:“不正经。”
陆无忧继续轻笑道:“在你眼里,恐怕没这双眸子我也没正……”
声音戛然而止。
两片软软的唇瓣贴到了他的唇上。
陆无忧的人和声音一并定住了。
温软触感稍纵即逝。
即便已经亲过不计其数次,但她主动的次数依然很有限,且大都是有前因在,为了安抚他,或者解释什么,证明什么,有所目的,动机不纯。
但现在,她好像只是,单纯地对他的嘴唇产生了一些兴趣。
贺兰瓷撤开身,声音里含着一点点埋怨道:“话好多。”
陆无忧:“……”
“我说一句,你说十句。”她继续埋怨道,“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陆无忧抿着唇道:“好,你说。”
他被蒙着眼睛,看不见贺兰瓷的表情,但猜测她大抵是在思索,陆无忧只在很年幼时醉过酒,印象中大脑很难转动,行为也很难控制——不过他酒品尚算不错。
眼前这位突然霸道起来的就不好说了。
……说什么来着?
贺兰瓷思索了一会,才捶着脑袋道:“……你说叶娘是什么可能来着?”
陆无忧差点又笑出声:“你怎么突然转回来了。”
贺兰瓷恶狠狠道:“快说!”
陆无忧道:“你不是嫌我话多。”
贺兰瓷继续语带威胁道:“该多的时候不多,不该多的时候……特别多。”
陆无忧总觉得她那个“不该多的时候”是意有所指,但他决定姑且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免得她在马车上又恼羞成怒,因而顿了顿他便道:“如果不是你观察得不够仔细……”
“我观察得很仔细!”
“好……那就是说明有问题的不是你,是叶娘。她就算已经看穿你,但你提到时她也不该说‘不曾’,太刻意了。”陆无忧的思路与她相反,“青叶的身份不便太仔细试探,她怎么防备都不为过,但同为弱质女子的你面前,她即便防备,也应该装出几分物伤其类来,不然反而容易令人生疑。所以除非,要么她失忆过,要么……她不是叶娘,至少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
陆无忧又道:“说实在的,要查沈一光的事情,很难不查到叶娘身上,但她既没有逃,也没有被控制,就已经很奇怪了,我一直怀疑她在烟雨楼里本身就是个靶子。这一趟过来你到现在没见到青叶,是因为他在烟雨楼里接近叶娘没多久,便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我怕这条线断了,就一直让他在益州醉生梦死。如今借了曹显安的身份去,也是想知道,会不会再引来监视怀疑,那就证明我所料未错。”
贺兰瓷呆呆听着,好一会才道:“你再说一遍。”
马车已经放慢速度快停下。
陆无忧拿下她搭在自己眸上的手道:“就说你现在醉了听不进去,下回再跟你说吧。”
贺兰瓷不满道:“不要下回!这回就说!”
陆无忧啼笑皆非道:“不是才刚跟你说过。你自己听不进去,怎么还无理取闹起来了。”
马车停在曹显安置办的宅子前,他在益州,仗着济王府的势,无人敢惹,堪称地头蛇,宅子也修得颇为气魄。
陆无忧身份都占了,这个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随手把帷帽又扣到她脑袋上,再把外袍裹上,陆无忧抱着贺兰瓷下马车,她挣扎起来,刚要开口,被陆无忧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免得她胡乱开口。
贺兰瓷顿时瞪大了眼睛,用劲挣扎。
仿佛比在烟雨楼里演戏时挣扎得还要厉害。
陆无忧死死按着她,用曹显安的声音吩咐曹府下人:“熬一碗醒酒汤来,待会放在门口。里面有什么声音都别进来。”
下人们用复杂眼光看着那个似是被新掳来的美人,道:“……是。”
当陆无忧把贺兰瓷放在榻上时——当然褥单被子都换过了——手掌上微有所感,才发现她已经张嘴在咬他的手了。
他顿时松了手,低头一看,掌心上有一排小牙印。
陆无忧不由一笑道:“还真是牙尖嘴利,醉鬼。”
贺兰瓷把帷帽和陆无忧的外袍丢开,在榻上撑着身子,就要从上面下来:“我才没醉,我就喝了那么点……”
“醉鬼都这么说。”
“我只是有点晕……”贺兰瓷突然抬头看他,怀疑道,“你是不是偷偷打我的脑袋了?”
陆无忧先给她倒了杯半凉的茶:“你说话摸着点良心,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先喝茶冷静一下,醒酒汤一会送来。你下回还是别喝……”
“不行,我得打回去。”贺兰瓷似乎琢磨着道,“不能老被他欺负。”
陆无忧更是笑道:“我哪欺负你了?”
贺兰瓷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在榻上。”
这陆无忧倒没法否认了。
他语塞了一会,刚要再开口,听见贺兰瓷又道:“每回都把我弄哭,欺负人,说停也不停。”
陆无忧心道,她要是醒着,肯定没这么坦荡地说这话。
他靠近贺兰瓷道:“都跟你说了没法停,你总不能……”
然而贺兰瓷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一味道:“还有每次都口口声声说要我玩弄他,最后……”她还打了个嗝,然后一拍床柱,似乎很愤怒道,“都是他在玩弄我!”
陆无忧:“……”
更加无法否认。
“虽然……”她又琢磨着道,“还是挺舒服的,但是太舒服了,就……不太好,而且,每次都是他……把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控制不了……不好。”
陆无忧不由一笑,捏着她的手腕道:“别乱拍了……行吧,那你换你来,你想怎么玩弄我?”
贺兰瓷还想挣扎,陆无忧这边就势往榻上一倒,仿佛是被她推倒了一样。